宽敞红木打造的厢房,淡淡的檀香从靠窗边桌子上的香炉缓缓冒出,袅袅的两道烟消融在空中。 陆生垂目看了一眼,从窗沿上下来,黑色的鞋底在木板上留下了浅浅的脚印。 “咔嚓。”
三具表皮有些粗糙的铁人,牢牢的堵在韩连荣面前,形成了一层铜墙铁壁的高墙。 韩连荣手指紧抓扇柄,小心翼翼的后退,警惕的看着闯进来的人。 “阁下来此,找韩某有何事。”
“若是无事,自行离去,韩某绝不追究。”
“韩大人,在下想请你帮个忙。”
缓和的声音从嘴中吐出,陆生观察了一下房间布置,对于宽广的外面,屋子内实在影响长刀的操作。 那只能速速解决了。 陆生眼睛一眨,左脚往前迈了一步,面前的三具铁甲,警惕的也往前一护。 这个时候一道稳重的声音从铁壁后传来。 “不知阁下想找韩某,是为何事?”
“不是坏事。”
陆生随口应道,韩连荣却丝毫不信,只是默默的推开了身后的木门。 浅红的嘴唇碰撞一下,轻吐。 “上。”
话音落下的刹那,保持着僵直动作的三具铁甲,手肘大腿关节猛的张开,露出了一颗颗圆形的黑洞。 一根根细长的毒针上了暗匣,伴随着嗖声。遮天闭目的毒针,瞬间朝着陆生飞去。 陆生只觉得眼睛一眨,天色都暗了一分。 伸脚猛勾旁边的圆桌,倒翻手掌,一拍挡在身前。 “噗噗噗噗!!”
一颗颗露出尖头的毒针刺破了薄薄的木板,索性也被木头卡住,再无惯性。 “彭!”
陆生也毫不在意,抬脚猛踹,用完就扔的桌子凄惨的扑向铁甲,随后被一拳击碎。 彻底沦成了地上的一滩破烂。 眼见白色的身影,跨门而出。 “韩大人!出了这门,在下就不好意思手下留情了。”
陆生口中说道,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慢,侧滑蹬上墙壁,借力直接翻滚踩到一具铁甲肩膀上。 慢一拍反应过来的铁甲正要抬手抓住他,哪知道长刀直接插入它的指缝。 弯曲性极好的长刀紧绷,猛的射出了一个人影。 直接越过了门,陆生跳下楼梯,一脚重重踩在下方的圆桌上,满当当的瓷碗,被踩的张裂。 伴随着一声脆一下被扫到地上,陆生丝豪不在意,目光紧紧追逐着一道白色的背影,整个人弹射出去。 只在空中留下杏黄色的残影。 不远处抱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店小二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趴着,桌子探出头。 “走了?太好了。”
声音刚落下,一大块黄色钢铁质感的砸到地上,只听到砰的一声,地板翘起了一个边。 “呃!”
小二吓的叫了一声,然后赶紧双手捂住嘴巴,腿脚重新软了,跪在地上。 还没等他找个遮挡物,那黄色的一坨像是铁块的人形又飞了出去。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又损坏了一张桌子,大摇大摆的冲了出去。 “……” 等客栈内风平浪静,悄无声息,小二才瑟瑟发抖的爬了起来。 看着外面有些空荡荡的街面,手臂环胸,默默的抱住自己。又缩进了柜台后面。 而在街道上,一黄一白的身影,飞奔在道上。 陆生表情紧绷双臂,疯狂甩动。完全不需要放松的肌肉,推搡着双腿前进。 韩连荣口含着一股气,表情肃然,身影飘荡仿佛波涛汹涌,海面中的一片细柳。 全身的灵气,都耗费在身法上,可总是不发万千变化,身后吊着的人依然不见远走。 “韩大人,跑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在下只想托韩大人,帮忙完成一件事罢了!”
“韩某心有为,而力不足。阁下何不挑个其他人选。”
韩连荣遁入崎岖的深巷,陆生有些诧异的挑眉,随后紧接着而入。 陆生大抵能猜测出韩连荣的想法,狭窄巷道上,若是后人围堵,再加上此地不适合长刀耍动。 确实是最佳决策。 不过,凭借这些,不够。 陆生疾驰在巷道内,看着前面分岔开来了几个路口,转角之间原先白色的身影就消失。 想借路势? 藏在面具下的嘴角上钩,精神波动直接横扫过附近。不远处的一个光点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 在那! 看着面前的高墙,陆生几个横步跨了上去,翻身而过。直接朝着近道。 而浑然不知,还动用着身法的韩连荣,心中暗想。 此地他不甚熟悉,但之前有回无意闯入,倒是发现了此处巷道适合伏击。 奔至之前发现的三角带,韩连荣看着阳侧堆积的杂物,果断取出爆珠,塞入杂物中。 仅仅几呼吸一个隐晦的陷阱就被布置好,韩连荣脚步微动,跑至前方安全。身体挺缓,静静等待某人追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韩连荣眉头皱起,那戴着面具的男人,步伐虽无章法,但灵活。 此处小巷,虽岔路其多也不该追丢。 这人故意遮挡面目,怕是隐藏身份,究竟是何等人物。 就在韩连荣一边等待,一边思索之际。 他的左上方一处伸展出来的屋檐,陆生蹲在一旁的高墙上,无声无息,不断凝聚出的冰刺,将空中不断的占据。 这老东西,在眼皮底下放陷阱。 真巧,我也是。 “韩大人,莫非除了我还在等旁人?”
突如其来的话让韩连荣瞳孔一缩,猛的抬头向上看去。 下一刻,就看到了从天而降的冰刺地狱,晶莹剔透,散发着采光的冰刺,尖端的一点浓稠的黑。 倾盆而下。 韩连荣本能的将扇面打开,挡在头前,身形急速,朝着唯一安全的一道冲去。 而陆生自然猜到他的方向,脚步轻踏,身体自然落体,一把横刀插在地面上。 硬生生的挡住了韩连荣的去路。 “韩连荣,真巧啊,又见面了。”
韩连荣面色微沉,手指摩擦着扇骨,一小片未及时躲避的冰刺扎进衣服中,留下小片水渍。 陆生轻笑一声注视着他的眼睛,不像是妥协的模样。 突然一笑,伸出手。 “韩大人,请吧。”
韩连荣眉眼微动,沉默一会,“韩某竟不知道如此受迎。”
“韩大人,拖延时间在我这没用。”
陆生耳朵微动,听着不远处钢铁碰撞的声响。 韩连荣声音一哑,竟没想到自己隐晦的计谋被看得一清二楚。 嘴唇碰撞一下,低声。 “韩某,只是不知,阁下是何人。”
陆生笑了一声,“大人很快就知道了。”
手中一把白扇出现,天生我材四个大字醒目至极。 一道红光闪烁在小巷中,不远处的三个铁甲摔落在地上。 陆生瑶晃着扇子,看着里面平静站着,相当镇定的韩连荣。 将扇子收起,陆生顺路将三个铁甲捡走。站上高墙,此刻街道上兵马冲撞,混杂的身影和敌军交战。 不断有仓皇逃跑的人,选择跑向其他门。 陆生目光横扫,精准的瞄准在大开的南门。由于军队一部分冲进城内门口,人员松散一大片的空挡打开。 好机会。 陆生不再犹豫,直接在屋顶上快速的奔跑。 数个呼吸之后,直接跨出南门。 几个迎面冲来的骑兵,留意到这个身影,毫不客气地拉拽是僵尸,提着大刀。 就要将意图逃跑的人尽数斩杀。 城中谁都别想逃!这是将军下的死命令! 看着踏着铁骑狂奔过来的士兵,陆生深吸了一口气,一人高的长刀横在身前,嘴角狰狞的一笑。 “我还没试过书上的最后一式!”
“今天有机会,爷就试试!”
戚刀十八式之十八,斩马! 长长的刀身,几乎完全为此打造。陆生脚跺在地上,看着斜刀劈来的敌军,毫不停顿的下腰躲过。 脚步一抬跃在空中,长刀对着马身的腰部,一个斜砍。 “吁吁吁——” 一声凄惨的马叫,高大的身影怦然倒塌,滚落下来的士兵摔打在地上。 红色的肠子粘到泥土带着一截后腿。全身通红抽搐在地上的马匹还未死去,打了铁蹄的前脚在空中颤抖。 士兵刚缓过劲来爬起来,一个黄色身影已经跃至了半空,寒光落下。 一条红线从额头开裂到下巴,粘稠的血液,沾满着刀身。 陆生一脚踹在尸体的胸膛,将刀抽出。面无表情的转身,看着刚才擦肩而过的几个骑兵。 重新抬起了长刀,骑兵拽将马,操控着躁动不安的马回头。 见到血腥一幕,面色发白,但怒火更甚! “杀了他!一个都不能放过!”
“走!”
伴随着应和声,并排发动突袭的骑兵,带着今天的威势,朝着陆生碾去。 几个硕大的马蹄在空中发出冷制的金属光泽。 陆生前脚弯曲,身体低幅直接从下而上,划破马匹腹部,一泼血毫不客气的撒了半身。 陆生快步往前冲了几步,躲过瘫倒的马匹。正想抹去脸上猩红的血液,却摸到硬邦邦的面具。 果断的甩开面具。 露出了一张眉眼狭长冷漠至极,散发出一丝阴鹤的脸。 浪费了半炷香时间,将赶来的骑兵杀掉。 不远处的骑兵,有些畏惧的看向如同杀神般的陆生,马匹原地踏步不敢接近。 一时之间陆生周身形成空地,陆生不再耽搁,快步朝着森林的方向冲去。 所过之际,漫天遍野的尸体。完整的或者是残缺的,压弯了绿色的野草,将它染成红色。 一时分不清泥土原先的颜色,或许空气本身就带着血腥。 陆生踩过一截焦黑的手臂,这部分还有自己的杰作。光束之下,大团大团带着焦黑的尸体,像炭一般。 “戚……戚” 一声虚弱不堪的声音,被挤压在尸体堆中。黄忠彪骨头崩断,就像是皮肉裹着残体,浑身软的像一个面条,甚至手指都不能动弹。 只剩下布满着血丝的眼睛,顺着尸体堆中唯一的空隙。 看着黄色的身影过去,却又突然折返。 一只红色的手掌,遍布了视野。 黄忠彪看了这面前的光被拨开,一截手臂扯住自己拉了出去。 陆生看着血肉模糊的一团,看不出谁的身体。要不是声音,还真认不出来是黄忠彪。 这还能活着。 “命真大。”
陆生一边念叨着一边拿刀将黄忠彪戴着戒指的手指切了下来。 黄忠彪一声不吭,或许这点痛对比他浑身已经算不上什么,只是一对眼睛牢牢的看着陆生。 在陆生把戒指拔下来的时候,突然开口。 “朱雀。”
陆生动作一顿,低头看着他。 什么东西? 黄忠彪嘴角皮肉扯动一下,断断续续的声音,虚弱不堪的吐出。 “无…论……如何,都是、北伐军……” “将军……一直想找回,你们……” 陆生皱着眉毛,一边听着,一边摸索着黄忠彪的身体。摸到腰间一块牌子,低头一看写着金狮。 收到戒指中。 “我……之前误会你,我知道……” “你们有怨……但青州,青州不能丟” 陆生明白黄忠彪不知道误会了什么,但目前这个误会对他有利。 思索一下,提着软塌塌的一驮,把他扛到肩上。飞快的奔向森林。 信息很多,稍后了解。 逃命要紧! 十几呼吸后,陆生跑进熟悉的林中,顿时像是回家。 这时不远处一处杀气腾腾的奔跑声,陆生琢磨着方位。 估计是之前将军带军杀回来了。 心中留意声音方向,四处躲避绕开。一炷香后,陆生强龙入海。 与两支一前一后的军队,擦肩而过。 而在陆生背后,张满着血的战车咆哮的踩踏着地面,李方停盔甲胸口部位几道深深的痕迹,眼中带着急迫,瞳孔中倒映出远方尸横遍野的景象。 一时不由捶打着栏杆。 “加速!再快一点!”
“剩下的这些!我要全杀了!”
巨大的车轮毂碾压着碎石,跌波不停的战车碾压着尸体,冲进了城口。 大批的黑甲卫跳了下来,追杀着已经疲惫的赤红残兵。 而森林的深处,几百个残兵匆匆的回赶,一个状态尚好的士兵担心的看向带头高马上,捂着胸口,气喘吁吁的白无生。 白无生吐出口中污血,白色如同雪的头发此刻沾着黄泥和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