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开始，恶魔们的精力很快聚集在食物和餐桌上，对外界的动静不是很在意了。　　柯黎虽然杵在一边看戏，但像他这样站街旁观的，其实也大有人在。　　只不过柯黎是教会的小同事，而其他恶魔则可能是家臣、仆人之类的什么职业。　　之前听教会的同事说，其实来恶魔王庭参加宴会的机会不是很多，有的时候宴会活动很密集，有的时候就很长时间看不见。　　更多的时候，都是通过真神阵营下的魔王来单独交流管理，真神并不直接和信徒见面对话，也不会出现低序列恶魔能亲眼看见真神的情况。　　嗯，简单来说就是教会部门旗下的魔王，管理部门里的恶魔这么个模式，不是什么事情都要丢过来处理的。　　这也导致，这群恶魔看起来……实在是很闲。　　但恶魔序列的老大又不让出门搞事啊，可不就是大家看起来都很闲吗？　　恶魔们的食欲似乎是无穷无尽的，在用餐期间，真神也是沉默不语，不知道是在观察宴会上的恶魔，还是纯粹就没什么想说的，或者自己也在吃？　　藏在盔甲内部的柯黎安心嗑瓜子，他寻思要是这儿的宴会都那么平静，下次没什么事还是不来了，毕竟他现在的晋升节奏很好，自己实力拉满就完事了，也不用很久。　　就在柯黎昏昏欲睡，都在考虑要不要留个盔甲壳子当幌子，自己回盗梦空间摸鱼的时候，他忽然感到宫殿内部有一种灵感波动袭来。　　那感觉很奇怪，不像是真正的说话声音，但又能被理解为声音，又不是单纯的意念灌输和灵感揭示，是另一种很特别的方式。　　“看起来像是用自身力量勾起了整个空间区域的特性共振，就像我出现在真神的梦境之中一样，很简单地就得到了共鸣与提示……”　　柯黎想了想，这种手段虽然很新鲜，但远远没有达到献祭羽毛泡泡糖和杯子那会儿的程度，并没有特殊的空间技巧，纯粹就是力量式的碾压。　　而话语内容，也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我想说……我们的世界很棒！”

“好！好！说的好！”

“好啊！太好了！”

“精彩的布道！！！”

恶魔们的第一反应，让柯黎有点郁闷，怀疑自己的天线接收器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他并没有从这种共鸣之中获得任何有营养的内容。　　而底下的恶魔就开始狂欢尬吹，看得柯黎一阵鸡皮疙瘩又觉得有点好笑。　　然后呢，然后您就没了？这就讲完了？　　大老远地把大家聚集到恶魔王庭，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恶魔您老人家的兴趣爱好是不是有点和时代脱节了，还是说您就是纯无聊废话演讲的创始人啊？　　这让柯黎感到很无语，不过这毕竟是真神的地盘，他可以和朋友同事聊聊天吐吐槽，但是也不能当着顶级上司的面前那么放肆。　　柯黎保持优雅，像一件盔甲架子一样一动不动，想了想也没有暴露出盗梦空间之类的事情，就干脆在一旁这么安静的等着。　　真神不说话，只是时不时发出一些意味不明的笑声，恶魔们很快适应了这样的情况，于是聊天环境又被用餐的吵闹动静给掩盖，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开会内容。　　最主要的是，柯黎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反正这帮恶魔就突然扯着嗓门乐呵起来了，也不像是用了什么恶魔语言的交流暗号。　　用餐完毕的恶魔，也是炼狱行走灵界穿梭的好手，和负责点名的恶魔打了个招呼，就身形透明虚幻地穿梭离去。　　其他恶魔用餐完毕陆续退场，并没有说非得宴会吃完才能大家一起走。　　呃，这就没了？这是讲了个啥啊？　　看到同事也陆续退场，柯黎这边挂机挂了半天，人都愣在原地。　　大概是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柯黎还是逮住一个恶魔同事悄悄问：“喂喂，朋友，打听一下，咱们恶魔序列的真神说话就这个风格的吗？我都没听懂啊？”

那同事也很纳闷，不过想到柯黎请客阔绰，又玩笑说：“给我一瓶酒我就告诉你。”

“好说。”

柯黎立刻在兜儿里轻轻一滑，透过盗梦空间取出一瓶自酿酒。　　那恶魔打开酒瓶闻了闻，又喝下一小口，才说：“真神没有那么多废话的，我们的世界运作正常，没有出现什么幺蛾子，没有外神入侵的迹象，那就很好啊。”

“难道你指望真神能够给你聊一大堆军团管理和作战方针？那都是魔王或者魔王以下的强者在做的，也就是我们非凡序列里的传奇或者半神。”

“具体非凡强者的数量是教会机密，你与其没事打听这个，不如去学着去做做献祭送礼，没准真神也会给你一些赏赐，这样你就……”　　“咳，我不是说你现在的样子不好看，只是觉得你也许对一身盔甲的恶魔形态不太满意？要是真神赏赐给你一具新的肉身，那你就可以直接换上来用啦，正儿八经的纯血恶魔可能都会羡慕你呢。”

柯黎有点搞不清楚同事的脑回路，仿佛在他们看来，得到真神的赏赐和稀奇古怪的改造，是一种莫大的恩赐和荣耀。　　“要是我不喜欢呢，赏赐的时候能拒绝吗？有没有当面拒绝的记录案例？”

恶魔同事立刻捂上头盔：“你小子想干什么，晋升比较快就狂得没边了吗？”

“你不喜欢不要直接说出来，收下找个地方放起来或者封印起来不用就好了，干嘛当面翻脸拒绝啊？哪怕你是教会的人也不能在公开场合这么做吧？”

“知道了知道了，你别拽着我，我不会干坏事的。”

柯黎闻到一股脑的硫磺和野兽身体气味，很遗憾地推开了同事。　　同事见柯黎只是随口说说，又没有跃跃欲试的样子，就找其他恶魔去聊天去了。　　而用餐结束之前，某些随从和奴仆看见主人不吃，还有爬上桌子收拾剩饭剩菜的情况，把那些残羹剩饭和骨肉碎片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柯黎正好和一个恶魔对视，对方说：“怎么，你这小不点也想吃？要不要我反刍一点出来给你尝尝？你只要舔舔我的舌头根部就可以了。”

“不了不了，我只是跟着教会的同事过来看看，见见世面。”

柯黎哈哈尬笑，盔甲里的瓜子也不香了。　　现在还是老老实实地套着盔甲，免得这帮恶魔搞出什么怪事来。　　这番冷静自律的举动，倒是引起了那个恶魔的兴趣：“你是勇猎教会的人类恶魔？”

柯黎觉得对方的词汇表达有些奇怪，但也没多解释：“是。”

恶魔又问：“你恶魔形态怎么是这个样子，教会下发的恶魔特性没有这样的吧？”

柯黎长话短说：“就，一些意外的经历和奇遇，我自己搞定了晋升，多谢关心。”

这恶魔似乎很少和人类交流，明显感觉到了彼此说话风格和意图的奇怪，不由得呼呼地笑起来：“那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不和你的同伴呆在一块儿，不担心一会儿迷路迷失在灵界，还得叫你们教会的魔王去捞你出来吗？”

柯黎想了想，这恶魔主动谈话了，他就随口问问：“没有，我在想一些任务类的事，比如古老者和高塔之类的。”

这恶魔不知序列级别是多少，也不知道他活了多久，开口说：“古老者不在灵界，他们的老窝在星海，那群饭桶除了杀不死之外就没有任何优点了，找他们有什么意义？”

“高塔的话，每个时代都会产生高塔，虽然高塔存在于灵界之中，不过在它真正的降临现世之前，其他序列的特性也找不到它，更别说摧毁它了。”

柯黎拿到点普通情报：“只是些私人问题，哪怕是专门过去给他们打一顿，那也是必要的仪式流程。”

恶魔龇牙咧嘴地笑着：“你们这些人类还真奇怪，明明不是恶魔，却非要成为恶魔。也许真神大人确实比较喜欢你们的仪式表演，会赏赐给你们想要的东西吧。”

柯黎不答话，等对方拐弯抹角的吐槽和说。　　不出意外，这恶魔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宴会参与权，以及个人实力的问题。　　“怎么样，要不要和我切磋一下？”

恶魔此话一出，原本很多正打算离场的恶魔，又将目光投了过来。　　搞了半天恶魔也喜欢看乐子，听到有人想打架“争宠”，就不急着回去了。　　“你确定？”

柯黎也不虚对方，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教会的同事，不晓得他们那边有什么意见，要是一会儿喊自己去写检讨，那还挺烦人的。　　“确定，你甚至可以先动手试试看，就连真神大人也不会在意的。”

恶魔点点头，忽然感到柯黎的态度和气势发生诡异的转变。　　“要~来~咯~”柯黎只是抓起一颗黑曜石，平平无奇地朝着恶魔丢了过去。　　那恶魔虽然有主动搞事的嫌疑，但他动作很警觉，立刻挥动翅膀将黑曜石格挡开来。　　“什么？”

被翅膀扇飞的黑曜石，不仅没有破裂粉碎，反而获得了格挡挥动的冲击力，开始疯狂地弹射和分裂，而最终所有分裂物体都瞄准了恶魔本体。　　黑骨！　　柯黎手指一动，漆黑的骨头版地狱之刃凭空浮现，动作极快地挥砍突刺。　　下一刻，那恶魔感到了恐怖的杀伤力和破坏力，顾不得自身高大块头的形象，连滚带爬地躲开身体上方疯狂涌动的切割之力。　　要是刚才这下不躲，结果就是被黑骨和套娃同时围殴，每次攻击都是连续分裂的多段残影和深度入侵，即使站着开启灵界行走，也会被渗透到灵界之中的黑骨和套娃追着打。　　“躲得挺快嘛，那你赢了，蓄力半天的一招打完就没有后续了。”

柯黎收起武器，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随便编了个理由糊弄过去。　　那恶魔也是脸皮极厚，吃了个瘪就没有再说话，甩起狮子一样的尾巴掸过蹄子，就像喝酒喝醉了一样略过了刚才发生的事。　　“好吧，战斗还没开始居然就结束了可真扫兴。那刚才的事情不算，我想你还是要和同事一起回去的，不逗你了，等你哪天成为了真正的大恶魔再来找我吧。”

柯黎也没多话，简单地行礼之后就步行离开。　　“这家伙不是死神序列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恶魔，不过既然是教会登记管理的家伙，应该也没什么事吧，总觉得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很诡异，应该只是错觉……”　　恶魔摇摇头，身形隐去灵界穿梭离开。　　这一边，柯黎也逮住相对热情的恶魔，找他们问了问被放逐的恶魔先生一事。　　“放逐吗？不听话的恶魔被一脚踹出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通常是几百年内都不会被允许回来的，主要管理惩罚的魔王也不太好说话，你去问可能什么也问不到哦。”

“不过你们人类恶魔还真的挺会弄东西吃的，记得下次多生产点带过来。”

柯黎无言以对，感觉恶魔王庭这边又是遮遮掩掩的，基本上是序列不够就什么都打听不到，连宫殿都进不去，就更别说当面交流平等问话之类的操作了。　　“那就准备回去了，吃了真神赐福的美食，灵界穿梭也会更加稳定，现在可以提前准备好，免得意外给灵感高的市民看见了给他们吓昏过去。”

教会的恶魔恢复回人类的模样，又是那副穿着兽面盔甲的造型。　　柯黎则继续充当一名格格不入的铁皮罐头，假装自己并不擅长超远程的灵界穿梭。　　“灵界车厢”发动，柯黎等人一同离去，回到现实物质位面的教会。　　而在恶魔王庭位面的某个角落，某种异样的信号在发出以后，某个持续看风景的恶魔突然微微一颤，意识到了某种东西的降临。　　他穿梭空间，来到长桌还没收拾完毕的宫殿外，站在宫殿顶上俯瞰广场。　　他身形闪烁，出现在一片逐渐消失的黑曜石附近。　　这番动静，没有被其他恶魔察觉。　　唯独恶魔王庭之中的存在，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怎么了？叫你好多次你都不过来……”　　“没什么，我回去了。”

恶魔叹了口气，随后消失在广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