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迹斑驳列车停靠在月台上。月台极其古老，水泥地面，边角贴着绿色的瓷砖，白灰刷的墙壁剥落得很厉害，上面用红色漆着触目惊心的几个大字，“福寿岭站”，旁边还有日期，1977年。月台上只有一盏白炽灯照亮，上面结满蛛网。　　“我说师妹啊，你要去见芬里厄不会也需要经过荷官的考验吧？”

想到那个荷官，路明非就有些发怵。　　“当然——不需要啦，我可是内部开发人员，有作弊码的。”

夏弥回答，路明非这才抚摸着胸口，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老唐手中缓缓漂浮着发亮的火焰，在祛除黑暗的同时也吓退了那些如同蝙蝠般倒挂在地铁站中的镰鼬。这才让路明非看的清楚些。　　九头的镰鼬阴森的有些吓人，看似柔弱的女孩却上前一一敲打着那家伙的头盖骨，一旁的老唐甚至顺着调子哼了出来——大概率是《赌圣》之类电影的主题曲。　　“这是什么东西，师妹你的宝藏么？”

故地重游路明非倒是没有丝毫的害怕感，旁边老唐的火焰将这里照的通明，他捡起暗金色的硬币，向夏弥问。　　“不是，算是这个尼伯龙根的特产，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拿一些。”

夏弥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哦哦。”

路明非随手将一枚金币塞进了口袋里，随后继续看着夏弥敲打着荷官的头盖骨。他只恨自己居然没能发现还有这种过关诀窍。　　终于，那个严防死守的荷官认可了女孩，它恭敬的为几人让出了前行的道路。　　“有人来了。”

尼禄抬起头，向众人说。　　“来就来了呗，我猜是两个混血种和一个普通人，现在可不是救他们出去的时间呐。”

路会长迈着大步向前，其他人纷纷跟上。只有尼禄在原地停留了一下后，这才跟着他们继续前进。　　在他们进入通道后，荷官复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紧随他们而来赵孟华揉了揉眼睛，他总感觉荷官和他之前看到的有些不同，但又说不上来。　　“你回来了，可你这次还是没有玩游戏。”

巨大的怪物全身青黑色的鳞片从前往后依次张开依次合拢，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满是骨突的脸上带着君主般的威严。　　“没时间玩了，我们藏在这里的事情被人发现了啊。”

夏弥抚摸着巨龙脸颊的鳞片，有些无奈的说。　　“哦哦，你今天还带了客人么？”

巨龙伸长脖子看向几人，像是被封印在石壁中的怪物。不过当他看清那个手中握着火焰的人时，瞬间变得不淡定了。　　“诺顿，你不该来这里的。”

巨龙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这和他巨大的体型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像一只守护自己领地的小狗。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芬里厄。”

男人熄灭手中的火焰，用略带玩味的语气说。　　“不，姐姐你不应该和他们在一起的，他们都是坏家伙。”

芬里厄用一种介于长者和孩童稚嫩的语气向夏弥说到，在他认识里，王座之间是不能见面的就像人类发明的那个叫象棋的游戏里的将帅。　　“现在完全不同了，你得相信我。”

女孩伸出手，似乎要将巨龙撑着自己身体的爪子握在自己手中一样。可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素白的手甚至不能覆盖住那漆黑冰冷的龙爪的指甲。　　巨龙放下脖子，闭上了眼睛。女孩贴紧他的面颊，像是在和他耳语着什么。几人一声不吭的看着她们。黑色与白色在这一刻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好了，他同意了，开始吧。”

沉默片刻之后，女孩深吸一口气，向老唐说到。　　“看你的了，康斯坦丁。”

老唐则是将目光放在了康斯坦丁身上，藏在白芷柔身后的男孩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巧的像是玩具的工具。　　“这石壁真的能压制一位龙王么？”

白芷柔向老唐问，后者摇摇头。　　“他只是不擅长运用他的力量罢了，他的智商限制了他能力的使用。”

老唐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向白芷柔解释到“这本来就是尼德霍格给我们设下的所谓宿命，我和康斯坦丁掌握‘力’的那个，是康斯坦丁，而我是掌握‘权’的那个。他们同样如此。”

白芷柔点点头，看着康斯坦丁将仪器放在石壁旁，那仪器开始缓缓变大，很快就超过了龙王本生。　　“其实不论宿命也好，诅咒也罢，对于我们而言想要同时拥有权与力，就要失去自己最爱的人。有这，就足够了。可只有真正登上王座，似乎才有和末日抗衡的能力，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死结。”

炼金仪器开始运转，巨大的刀片如同切豆腐般切开了那些岩石，金属的机械爪将龙王石化的身体从与石壁分离。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火球划过黑暗，如同绚烂的烟花，将悬挂在顶上的一只奇怪的生物击落。所有人瞬间警觉起来。　　“这是……乌鸦？”

看着被烧焦的黑漆漆的怪物，路明非伸出脚踢了踢，那好像是渡鸦？　　“奥丁的渡鸦，看来这件事新背后少不了那个家伙的推波助澜了。”

老唐解释，路明非瞬间警觉起来。　　“那是不是这里发生的事情奥丁都已经知道了？”

路明非向老唐问，老唐摇摇头。　　“至少这里他是不知道的，因为复杂传讯的信使死了。当然有些没传进奥丁耳朵离的消息也能追回来。”

老唐闭上眼睛，等到再次睁开的时候，他的瞳孔已经变成了赤金色。　　言灵·蛇　　这种青铜与火之王用来寻找金属，被混血种用来通讯的蛇在整个尼伯龙根里飞速的穿行着，似乎永远都无害的它们在这一刻露出了獠牙，像是鱼贯而出的猎人疯狂猎杀着那些隐藏在镰鼬群中的渡鸦。　　一如言灵·镰鼬可以升阶为吸血鼬，真空之蛇同样能升格成带有杀伤力的毒蛇。　　在他们不知道的角落里，无数的渡鸦被毒蛇猎杀，它们终究没能为奥丁带回来有用的消息。　　“仆从者之间的对决啊，什么时候把那家伙用来装神弄鬼的家伙们都掀了才算完。”

夏弥淡淡的说，依附于这个尼伯龙根的镰鼬们也动了起来，清除起了那些隐藏在它们身边的渡鸦。　　“好了，弄好了，只要运走就完事了。”

坚实的岩壁被硬生生掏出了一个洞，一旁的康斯坦丁整理着工具，向众人说。　　“所以咱们怎么运走这家伙？”

看着连带着后半部分石化的芬里厄，这是一种真正的美，它拥有着这个星球上任何动物都不会同时具有的美感。　　“抬走喽，要不然怎么搞？飞都飞不起来了。需要我们搭把手么？”

诺顿向夏弥问，夏弥摇摇头。似乎那不是什么有一半身子石化的龙王而是一袋子薯片之类的东西。　　“我们已经接通了两个尼伯龙根的空间，这两个尼伯龙根分属于两位不同的龙王，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康斯坦丁向路明非解释到，路明非这才点点头。要不然一个小姑娘扛着看起来得有几百斤重的龙王走在朝阳区的大街上，怎么都感觉怪怪的，更何况朝阳区群众那可是出了名的顶级侦探来着。　　“再把假BOSS放在这里就完事了，总不能让进入龙穴的屠龙者无功而返吧？”

白芷柔向老唐说，打怪升级获得宝藏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要不然为什么要有冒险家存在啊？　　“了解。”

诺顿拿出金属玩偶，随手丢进了芬里厄腾出来的打大洞内，在夏弥带走芬里厄之后，一条同样巨大的黑龙出现在了这里。　　“怎么说也得是个次代种水平吧，应该足够了。”

看着眼前的龙王，老唐向路明非解释。　　“当然，你是要让有人在这里练级刷BOSS么，BOSS好啊，受益高还能得荣誉点，大家还得抢一抢。”

老唐眼前一亮，同时补充到。　　“谢谢已经有画面了。”

路明非和老唐一起说着烂话，两人似乎都很开心，这大概就和线下网友交流会一样，大家一起玩着烂梗自然而然的就熟络起来。　　“说的好像咱们是什么RPG游戏里的NPC角色一样，对了，楚子航来了。”

夏弥突然说。　　“这才有屠龙者的风范，你也该和他去相遇了，加油啊师妹。”

月台上的流水声渐渐远去，楚子航抹去眼睛上的黑色美瞳，永不熄灭的黄金瞳燃烧在黑暗里。强大的造血机已经让他的血统优势恢复了七成，或者更多些。　　强化后的血统能够拔出多少柄刀剑？楚子航深深吸了口气，扳住车顶，翻身而上。　　血统优势令他足以抵抗车顶的疾风，行动就像在平地上。每一步他都在感触脚下的震动，列车通过一截截铁轨的、单调的震动，如果有人或者其他东西走在车厢里，他也能察觉。他不愿进入列车，是不想在封闭的空间里被包围。村雨是一柄很长的刀，在狭窄空间里很难使用。　　他从不畏惧开打，他知道很多人说他是个杀胚。　　既然已经准备好开打，就要寻找最合适自己发挥的场地。　　隧道顶部还在渗水，一滴滴打在他的脸上，冰冷，这种独自走在冷雨中的感觉真是糟透了。但这里真的只有他一个人，车厢里一片死寂，蓄力满了却没有对手出现的感觉同样糟糕。进入这里之后背上的胎记一直在灼烧，这个征兆不知道是好是坏。　　一片坠落的碎石打在他肩上，这远比任何敌人都可怕。隧道似乎受不了流水的侵蚀正在崩塌，越来越多的碎石落下。　　楚子航把“村雨”刺入车顶，猛力横拉，而后纵切，在铁皮上割出足够一人进出的口子。他像一尾鱼游进珊瑚洞一样轻盈地跃入，落在地板上，随手抓住头顶的横杆。越来越大的碎石打在列车顶部，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巨响。但此刻这些巨响都压不过此刻楚子航的心跳声，擂鼓一样。　　假设你在一个空无一人的电梯里看着报纸等着它下行，却在放下报纸的瞬间忽然发觉满满一电梯都是人，都默默地不发出任何声音，你的心跳也会变得像楚子航那样……　　当然，也许会瞬间停跳！　　满满一列地铁都是人，他们站在绝对的黑暗中，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弹，每个人都抓着横杆，就像是一群赶早班的上班族。楚子航站在他们中间，连呼吸都暂停了，那些“人”也没有一点呼吸传出。　　死人？或者说那些渴望着新鲜血肉的黑影，他们又回来了，和那辆迈巴赫一起。　　楚子航掏出一片口香糖，剥去包装塞进嘴里，缓缓地咀嚼：“虽然我知道你们听不懂，但是这些年来……我一直想再和你们相遇。”

他周围的球形领域忽然清晰起来，透明的领域，表面闪着不稳定的暗红色光弧。几乎同一刻，那些默不作声的“乘客”们如同海潮吞没礁石那样，从四面八方压向楚子航。他们高举的惨白色手掌带着微弱荧光，掌心中没有任何纹路。领域碎裂，炽热的光焰四射，就像是一颗凝固汽油弹爆炸的效果，凡是靠近楚子航的黑影都在一瞬间被焚烧殆尽，只剩下古铜色的骨骼。　　言灵·君焰，青铜与火之王一脉的血统引发的“君王怒火”。　　楚子航确实是个杀胚，因为语言是弱项，所以每次动手前的发言都不太给力，所以每次都是神转折。　　古铜色的骨骸们仍旧扑向楚子航，御神刀·村雨在楚子航身边甩出一道光弧，把它们从腰斩断。一个头骨落入他的掌心，被奇高的温度熔化了。对于没有生命的东西，楚子航毫不怜悯。执行部是个暴力部门，负责人是个暴力教授，而他是负责人的学生。　　“爆血”在登上列车的瞬间已经发动了，龙血炽烈！　　气浪把整个顶棚都掀飞了，坠落的碎石纷纷落在楚子航的身上。它们弹跳着，抖落尘灰，露出藏在里面的细弱骨骸，有的是飞鸟一样的东西，有的是虫子一样的东西，有的暴躁地在车厢中四处乱跑，有的则狠狠地咬在楚子航的身上。但没有任何效果，它们咬上去的瞬间就被高温烧化了。“君焰”领域再度激发，发出炭火般的亮光。　　前后的车厢都有黑影扑了出来，头顶落下的已经是石块了，孵化出神奇的古老物种，放眼无处不是敌人。　　楚子航撕开了身上的衬衣和那件让他看起来有些幼齿的带帽绒衫，“君焰”点燃了这些衣服，楚子航把它们挥舞如火的风车，凡是黏到的敌人都被君焰烧熔。　　但是这些东西好似完全不畏死亡，还是一再地往上扑，无休无止。楚子航抛出了衣服，它们上面附带的君焰之力在前后两截车厢里爆炸开来，碎裂的古铜色骨骸在空中粉化。　　楚子航赤裸的上身闪动着融金般的光辉，他扑入敌群中，红亮的刀刃把一具具的骨骸斩开，断口都如熔断的金属。　　这时他听到了尖啸的风声。大概只有在龙卷风的中心你才能听到那么刺耳的风声，空气在极高速度下变得像是固体那样坚硬，“一块”移动的空气可以打碎人的骨骼。楚子航从没有在龙卷风的中心待过，但他隐约记得自己曾经听过这种风声。　　对的！他想起来了，言灵·风王之瞳！夏弥的言灵。　　一个人影向他奔来，所到的地方一切敌人都被吹飞，绝不只是吹飞那么简单，敌人在半空中被撕裂，古铜色的骨骼粉碎飞落如雨。那个人撞在他的身上，和他后背相贴。楚子航感觉到后心传来了温暖。　　“言灵领域放到最大！”

夏弥大吼。　　“君焰”和“风王之瞳”同时达到极限，极高的温度和极烈的火焰在强风的催动下形成了自然界罕见的奇观，“火焰龙卷”。飓风的中央一道摇曳的火蛇扭动着升空，数千度的高温在凝聚，而后火蛇碎裂，钻入了飓风的缝隙中。这场火焰龙卷席卷了整个隧道，把一切可燃的东西都化为灰烬，楚子航猛地一按夏弥的脑袋，扑在她身上，几秒钟之后被前方隧道反弹回来的冲击波经过他们的头顶，进入呼吸道，差点冲裂了他们的肺。　　一切归于沉寂，几秒钟后，夏弥从楚子航身体下面探出脑袋，紧张地左顾右盼。　　“我靠，居然还活着！”

夏弥剧烈地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