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倧自从来到大明京城,朝廷立刻给予了极高的待遇,一般他国使臣居住的兵部会同馆显然不合适,李标作为内阁首辅当即划拨了一座豪华宅院供其居住。 自从建奴入侵朝鲜以后,李倧还是第一次睡上一个安稳觉。 超高的接待规格,让他对明朝会给予帮助这件事有着十足的信心。 结果他连续等了十多天也没有等到明朝皇帝的接见,便开始有些惶惶不可终日,开始四处打探。 可他每次带着钱财礼物,偷偷拜访内阁大臣都被拒之门外,倒是一些小官门房会偷偷的告知一些门路,比如字画或者古董行以雅贿。 可照着做了以后,撒出去了大笔的银钱,却没有任何的消息,所有人似乎都统一了口径,近日朝廷忙于赈灾,需要过些时日。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在李倧到达的当天,这件事就在朝会议论过。 当时,兵部是坚决反对在这种时刻援助朝鲜的。 以温体仁为首的一部分官员则是早就有了私下交流,同样不支持援助朝鲜。 在这种情况下崇祯即便是想要试一试皮岛是否会听从调令也没有合适的借口,现在他对皮岛的不满情绪已经越来越重,尤其是神兵坊的新式武器有了进展后,这种情绪更加严重。 由于整个廷议的走向不在崇祯的期望之内,便当场表示这件事再议,随后便没了下文。 要说崇祯这么做也是没错,因为他不信李倧会不去走动关系,只要有几个分量重的大臣帮助说话,他便可以有发挥空间。 结果李倧的行为经过王承恩传到崇祯耳朵里后,大为恼火,他想不通这个废物竟然花了许多钱只为了打探消息。 这日,崇祯正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四名妙龄少女正给他做着全身按摩,有人按腿,有人按头。 即便他是出了名的节俭,可皇帝毕竟是皇帝,该有的享受其实一点也不差。 “王大伴啊,李倧那边有动作了么?”
王承恩双手放在身前,右手抓着左手的手腕,躬身道:“还没有,自从上次打探消息以后,便每日躲在会馆不曾出过门。”
“嗯,也不知道这个李倧是真傻还是装傻,他自己不努力,难道全靠朕?”
显然,此时的崇祯对李倧已经有了很大的不满。 王承恩臊眉耷眼的说道:“朝鲜当惯了属国,视大明为父,和民间的不孝子一样,早就习惯了遇事不决找父亲撑腰。”
崇祯睁开眼,看了一眼王承恩,随即又闭上了眼神道:“你又没做过人父,不会懂的,亲子做了任何错事,当爹的都会全力以赴的帮助,可这介于利益认来的假子乃至是看门狗,岂能和亲子相提并论,不争气就算了,有奶便是娘的玩意。”
这话某种程度上已经有了一些人身攻击,可说的也都是实话,王承恩并不恼怒,只是陪着笑道:“陛下圣明。”
另一边,一直在会馆赏花遛鸟,无聊便寻找自己王后妃子作乐的李倧已经有些乐不思蜀了,他的想法很简单,反正自己来了,大明就得管,最近忙就忙呗,自己活的开心就好。 这日,正在院中与妃子们嬉闹,玩着捉迷藏的游戏,正遮住双眼到处摸乱跑的妃子时,李倧就听门外一阵喧哗,顿时眉头一皱,兴致大减。 这段时间,他把自己关在会馆里,仿佛又回到了朝鲜一般,在这个小世界里他依然是那个说一不二的王。 这种心态让他有些暴露本性,此时被扰了兴致的他怒气冲冲的就往外走。 好在是妃子们赶紧围上来劝阻,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这里毕竟是大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才幡然想起这不是他可以作威作福的朝鲜。 心中怒气虽然压了下来,可对于外面的事情依然是有些好奇,便来到了大门处。 此时,门口的侍卫们正押着一个‘东西’,姑且将其称之为‘东西’。 李倧小心的看过去,这‘东西’獐头鼠目,三分像猴,七分像鬼,仔细去看才发现这竟然是个人! “你是人?”
李倧用的是汉语,其实这话已经带有很强的侮辱性了,可那人却并不理会这些,反倒是打量了一番李倧的衣着后才说道:“你是朝鲜国王对吧!”
李倧被问的一愣,点头道:“没错,孤便是。”
那人和李倧对上了话,侍卫们手上的力气便小了许多,让二人的对话更顺畅一些。 “我有办法帮助你,让我进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这种要求让李倧有些不悦,一来是这人说话满是不耐烦,二来是自己好歹也是一国国王,你这鬼东西张嘴闭嘴的就能帮我,真当我不要面子的么! 就在李倧已经没了兴趣,想要返回院子的时候,就听那人又道:“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你来了半月有余,却毫无消息么?你什么都不做让别人把饭喂到你的嘴里不成?”
那人显然是有些急了,一句句话犹如连珠炮一样的向外突突。 而这些话却全部说进了李倧的心坎,于是赶紧让人将其放下,这下他才看出,这人的身高竟是和他差不多,不需要和其他明朝人一样仰视说话,本能的多了些亲近。 这人被放下后,撇着嘴,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李倧也不介意,而是客气的说道:“不知先生高姓大名,还请先生教我,我们进去详谈。”
要说朝鲜和日本一样都是深受中原文化的洗礼,尤其是中原的各种话本和小说,习惯性的将眼前这人当做了隐士高人。 那人也不客气,只是略一拱手,说了三个字“宋献策。”
随即背着手便走进了大门。 与此同时,一名路过的商贩,刚才还慢悠悠的走着,在李倧进了院子以后立刻加快了步伐离开了。 进了院子,宋献策便说道:“如我所料不错,王上在前些日子拜访官员时,他们一定是三缄其口,以各种理由推脱,是也不是?”
“是啊!不瞒先生,明朝的官员胃口是真的大,结果花费了许多银两却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
李倧话中全是对明朝官员的不满。 宋先生耸耸肩不屑地说道:“官员三缄其口,乃是必然,我大明京城厂卫遍布,他们岂敢多说半个字?”
“先生,那孤应当如何?”
此时的李倧终于问出了一个有建设性意见的话。 哪知宋献策却不回答了,而是伸出了三根手指,说道:“三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