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么靠在床头,和两人闲聊着,等着我姐妹来。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在我大叫着丢出手机之后,胡天为那边听见了一个阴冷的男声,对他含糊不清地说了些什么,吓得他立马挂了电话呼叫方一诺的紧急救援,方一诺也够意思,听说我撞鬼了立马坐最近一班航班赶来了h市。“家人,我为了来解救你,连宾馆都没定,什么都没带来。”
方一诺夸张地叹了口气,向我展示了他除了一个手机真的什么都没有。“你少给我装,什么都没有你还没钱吗?算了那么多命的钱呢?”
说不感动是假的,不过我早就习惯了和方一诺斗嘴,此刻并没有说什么感恩的话。“看来只能自己去买了。唉,哥们儿,你看我千里迢迢来救她小命,她连个感谢都没有。”
方一诺和胡天为在沙发上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打起了游戏。我知道他是想让我放松一点,让我觉得他来了就万事大吉,但我从小对他的了解太深,看他这副不靠谱的样子就想翻白眼。我滑了下去,继续平躺在床上,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感觉额头上有一点凉凉的东西。是谁?方一诺给我贴了个散热贴吗?“拿走,傻之逼,我又不发烧,给我贴这个有什么用。”
我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揭散热贴,却在额头上摸了个空。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僵硬地转过脖子去看沙发上的两人,他们眨巴着两双眼睛看着我,一脸的难看。我再次在自己的房间里连滚带爬,把自己塞进了胡天为和方一诺中间瑟瑟发抖。“完了,看来是对你情根深种的恶鬼,有两个大男人在屋里都敢对你下手。”
方一诺把胳膊放在我肩膀上,钩住了我的脖子,嘴上说着俏皮话,脸上却不显什么,眼神不断在屋内逡巡。胡天为其实没比我好到哪里去,他是亲手买下了这个香囊的人,也接到了那个电话,他自己也吓得够呛,但还是挺了挺胸,也把手搭在我身上。徐翡翠用我藏在门框上的备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我窝在两人中间只露一张脸,他们俩死死抱着我的场景。“打扰了……”徐翡翠的反应异于常人,她坦然地推门进来,询问我:“你们是要在沙发上开干吗?我能坐吗?”
我摇摇头:“你滚出去吧。”
她搓着手笑嘻嘻的:“你开空调了?这么冷。”
初春的天气是有一点凉,但我从徐翡翠的语气里听出来了,我这里的冷意和正常的怕是有点差距。徐翡翠把我从他们俩中间拔了出来,摸了摸我的脸颊:“哟,都快冻成冰块了。”
胡天为打了个喷嚏,疑惑道:“嗯?我怎么感觉姜糖站起来就暖和一点了?”
方一诺有些惊讶,他站了起来,一把把我拉进怀里,抱了一会儿,这次连我都很明显的感觉到了,房间里的温度在这会儿骤降了不少。“耶,还是个醋性大的。”
徐翡翠调笑道。我震惊于这个结论,却又没办法反驳。于是房间里形成了三足鼎立的状态——我坐在床头,徐翡翠在床尾,方一诺和胡天为则搬了小板凳坐到了门口附近,我们互相对话只能提高点嗓音。“确实暖和了不少。”
徐翡翠把玩着我的抱枕,对方一诺道:“发小,你说,这七天有什么要注意的吧。我洗漱什么的等会儿和糖糖去买,其他的有什么?”
方一诺掰着手指:“盐,筷子,狗血……”“停,这些东西我可不来弄。”
徐翡翠一脸的嫌弃,“你只跟我讲我需要搞的东西。”
“噢,那没有了。你一条人在这住下就行了。”
方一诺耸耸肩。他好像是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别带男人来这个房间,最好把房间里的镜子都盖上。”
徐翡翠一口答应,又问道:“我们出门有什么禁忌吗?”
方一诺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镜子,隔空丢了过来,我手忙脚乱地接住,正反看了看,是那种最普通的小圆镜,背面用红色的东西画了一堆鬼画符,看起来倒有点国潮那意思。“要是走在街上有不认识的男人叫你名字,别回头,用镜子照他,实在不行就把镜子塞他嘴里。”
方一诺叮嘱我,又丢过来一根绸带,绸带被团成一团,皱皱巴巴的。“这个你绑在手腕上,睡觉也别离身。”
说完,他转向胡天为:“哥们儿,你看,这香囊是你买回来的,你也脱不了干系,这两天你得跟我住。”
胡天为连连点头:“大仙,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咱们现在去买要用的东西吧?”
看得出来他不是很想继续呆在这个闹鬼的屋子里,只是在强撑罢了。他们俩就这么勾肩搭背的离开了,我磨蹭了一下,把绸带仔仔细细在手臂上系好,又叫徐翡翠给我打了个死结,跟他们前后脚离开了房间。在关门的那一瞬间,我的余光瞥见了摆在玄关处的穿衣镜。我长叹一声,仰着脑袋站在关上了的门口,有些欲哭无泪。“怎么了糖糖。”
徐翡翠原本站在门口等我换鞋,见我站着不动了,过来拉我。“我看见他了。”
我痛苦道。“卧槽。”
徐翡翠大惊失色,拽着我远离了门。她也是聪明人,从刚才方一诺的话和我刚才的动作看出来我是从镜子里见到了那个东西。“长什么样看清楚了吗?”
她追问道,见我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才补充:“你说不定要跟他过日子,要是长得帅也能好受点。”
我无语凝噎,仔细回想了一下,站在屋里垂着头的人身穿着像是铠甲一样的东西,身形高大,血红的披肩拖到了地上,我似乎没看清他的脸,他的长发挂下来垂在脸侧,我只看见了一个下巴。下巴上沾着血污。我如实把看见的都跟徐翡翠描述了一遍,她听完点点头:“感觉应该是个帅哥,你这下不亏,死而无憾了。”
不得不说,徐翡翠很会安慰人,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走,跟她一起下楼去采购生活用品了。在购物的途中,我还接到了方一诺的一个电话,他应该是在养鸡场,鸡叫声震耳欲聋。他跟我说,这怨鬼原本是被束缚在香囊里,被手贱的胡天为拆了开来,又通过电话跟我有了联系,现在属于是绑定了,我去哪他就能去哪,而不是像电视上演的一样,只能困在香囊附近。“他可是自由身。”
方一诺在鸡叫的背景里大吼,“你身边的每个人都可能是他!”
我挂了电话之后开始疑神疑鬼,总感觉下一秒就有一只鬼手要伸出来取我狗命。徐翡翠则不以为然。“我们俩来的是市内最大的,新开的购物中心,这的人那么多,要算起来阳气足得不能再足了,区区一个鬼怎么可能抵抗得了这人山人海。”
她指着面前周末出来大采购的人潮汹涌,底气十足地说。我也觉得在理,但是还是忍不住摸了一下口袋里的镜子。希望不要用到它。我们的采购很快结束了,我实在不想再在人群里被挤来挤去。徐翡翠拎着两大包零食走在前面,催促着我:“快点的,在外面变数多,方大仙说与其在外面乱晃,还不如回自己家,主场作战心里也有底气。”
我扛着她按照方一诺临时提出的要求买来的两大袋白米,吭哧吭哧地走着,只觉得她是在耍我玩。我虽然不到一米六,但力气还是有的,扛着米好不容易走到小区门口,我正打算放下米袋子在间隙里休息一下,一只手从边上伸了出来,拦住了我直接要把米扔在地上的动作。“小心扭到腰。”
男子的声音像是在挠我的耳朵,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脊背一片发麻。那只手接过了我手上的米袋,我刚才还搬得大喘气的米在他手上像是两袋纸巾一样。他很高,我得仰着头才能看见他的脸,他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但从我的角度还是能看见他的长相。卧槽,帅哥。还是我从来没见过的英俊类型,剑眉星目原来不是个夸张的比喻。徐翡翠这时候才注意到我没跟上来,她脚步匆匆地过来,一把拍开了男人的手,态度强硬地抢过了那两袋米。“你干什么!你是谁!”
她看上去像是一只护崽的母老虎,怒目圆睁地瞪着面前的男人。“我住在前面那栋楼。”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笑了一下举起手表示投降。“17栋2单元1802,你可以去问保安我是不是这的业主。”
他笑意盈盈。徐翡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拽着我走向保安亭。得到肯定的答复了之后,她才又拉着我走回来,对那男的解释道:“我朋友遇到了点不好的事情,我们需要谨慎行事,误会你了不好意思。”
男人耸了耸肩,伸手重新提起了刚才被徐翡翠丢在地上的米:“你们在哪一栋?我送你们回去吧。”
从小区门口到我家楼下不过是几百米,男人和我们相谈甚欢,他谈吐优雅,一力承担了我们采购的所有东西,我们拎着吃力的东西就这么在说说笑笑间拿到了楼下。“多谢。”
徐翡翠还是很警惕,但表面笑着从他手里接过了东西。“我们自己坐电梯上去就行了。”
我补充道。“好,方便留个微信吗?”
他的视线流转在我们之间,我一时之间不知道他在问谁。“不方便,要是下次再遇到的话就算我们有缘,到时候再加也不迟。”
徐翡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此时电梯也到了,我们跟男人到了别,就拿着东西上了电梯。徐翡翠等门关上了之后就劈里啪啦地把从十楼到二十楼的电梯全都给按了,并且教导我说这样要是那男的想知道我们在哪也没办法。“你说的在理。”
我投降。我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锁。奇怪的是,房间内之前存在的那股阴冷的气息消失无踪,整个屋子里和平时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