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村南边那座山翻过去就是平原，站在山顶上都能看到远处的海天一线，自东向西无边际。看着很近，却距离十万八千里，因为平原上栖息着上百个村落。外婆家就在这上百个村落中的其中一个，称为外洋的一个地方。隶属红河生产大队，村落改为第六生产队。镇上走路去外婆家要一个半小时，即便牛车那也要一个小时，不过现在没牛车。但是有拖拉机，这也算是个好消息。至于公共汽车，那是去县城才有。拖拉机半个小时，一人一毛钱，林欢属于附带那种，不要钱。道路坑坑洼洼，坐拖拉机跟荡秋千似的，还好她不晕车，否则早上的大包子都白吃了。这还是林欢第一次坐拖拉机，敞篷车呢，挺拉风的，那风呼呼叫，头发肆意飞扬一个个如同鬼魅。林欢第一次来外婆家，当她看到那一排的泥草房时，奔溃的想回家，破落不堪的房子，黄泥土涂抹的如同抽象画，这是人住的地方？简直猪圈不如。不能嫌弃，实在太穷了。连木头都买不起的地步，周围没山，分不到山林，想要木材只能买了。整个第六生产队基本上都是泥草房，还有更破落的呢，有的那墙都塌了三分之一，下雨天还能住？不过也有那么一两栋木头房的，很有可能是队长家。难怪要出去讨饭，田里连杂草都长不起来了，干旱的裂成一块块巴掌大，无法下种。这里缺水似乎更严重。自然灾害的超乎想象。“外婆家好可怜。”

相比他们虽然在小山村里，好歹有山。一大一小站在泥草房门口，此时里面出来一个人，瘦骨嶙峋，面无人色，眼睛凹陷，如同僵尸？林欢吓了一跳，要是晚上出现在这里，那还不得吓疯。“妈……”林妈妈上前一把抱住‘僵尸人’痛哭流涕。林欢风中凌乱，所以这是她外婆？饿成这样？这几天没吃饭了？“大姐，你终于回来了，呜呜……”里面跑出来一个小姑娘，抱着两人痛哭。这竹竿似的小姑娘，林欢只看到背影，那衣服破的不知补了多少次，层层叠叠早已看不见原来颜色。可怜见的，这都过的啥日子，没有最穷，只有更穷，简直刷新了她对贫穷的想象。“阿青回来了啊。”

里面的人似乎听到响动，站在门口眼睛直盯着林妈妈手里的篮子，她上前翻开蒸笼布，立即笑道：“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里面有不少鸡蛋，目测十几二十，还有红糖，这都是精贵的东西，可惜没有米粮，那才是真正填饱肚子的东西。见到东西，此人眉开眼笑，握着篮子不放松，恨不得自己提着。“大伯母。”

林妈妈把篮子递给外婆：“妈，这是我带的一点东西，你先拿着。”

大伯母讪讪放手，反正又没分家，给谁还不都一样。再说她家人口多，大部分还不都入了他们家的肚子。“阿青，你哪来的那么多鸡蛋？怎么送这么多？拿一半回去。”

外婆看到鸡蛋很吃惊，但她很快做出决定，家里的情况她最清楚不过，这鸡蛋全拿了她也分不到。与其给别人，还不如给自个外甥女吃。说到外甥女，外婆这才看到边上站着的小矮人林欢。此时的林欢早已擦去脸上的黑泥，那圆圆的脸蛋雪白的发光，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见人三分笑，谁见了不喜欢？这年头胖娃娃稀罕，外婆就稀罕的立即抱起林欢：“这是欢欢？都长这么大了，长得真好看。”

“外婆好。”

林欢甜甜地喊了一声，外婆这皮包骨抱着她硌得慌，但林欢并没有嫌弃。这可是自家亲亲外婆。“好好好。”

外婆擦了擦眼泪，‘咳咳’了几下。“外婆你生病了？”

即便是饿的也不至于面无人色，边上的大外婆就只有面黄肌瘦。“这是欢欢？长得真好看。欢欢，来，小姨抱抱。”

竹竿小姑娘是她小姨？这饿的都长不高了吗？看样子像是只有十六七，但小姨好像二十了吧？营养不良的这么严重？林欢狐疑地看了眼大外婆，到底什么状况，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小姨这是怕外婆抱不住怕摔了她吧？最近她伙食不错，经常吃独食，包子馒头啃的飞起，这体重也蹭蹭蹭往上瞟，身高也长了一点点，每天喝奶粉还是有点用处的。当然最大的功劳就是灵泉了。“先进去吧。”

外婆有点气喘，领着两人进自己那屋。林欢只觉得眼前一暗，这房间又破又烂，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所谓的床也就几块石头叠着，上面几块木板，木板上铺着稻草，稻草上铺着一块蓝花破布，上面几个洞。有个柜子也是旧迹斑斑，好像一动就会散架似的。除了这些，还有两块磨平的石头，大概是用来坐的？这是林欢猜的，因为没凳子……小姨抱着她坐在床上，顿时‘咯吱咯吱’响，她都怕坐塌了：“小姨，要不放我下来？”

大外婆没跟进来，但很快进来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太太？老太太一双浑浊的眼睛冒着光，光明正大地四下乱飘，当看到篮子时，立即走了过去。“这是阿青带来的东西？我先拿过去。”

老太太拿着篮子就走……“妈，阿青她也不容易，让她带一些回去吧。”

外婆一脸为难挡在老太太面前，想拿回一些鸡蛋。老太太顿时怒了，她直接指着外婆的鼻子骂：“你若是生出个儿子来，我可以不要这篮子里的东西。给老娘让开，你个老赵家的罪人。”

林欢还在呆滞中，头顶一群黑鸦飞过。这人是谁？这么嚣张。这就是传说中妈妈的奶奶，她要叫太婆的老太太？果然外婆一家不受宠，外婆有四个女儿，却没儿子，所以在太婆眼里算是不孝吧。没有儿子在农村那可是绝户，会被人瞧不起。可以想象外婆在家里有多不待见。家里连个凳子都没有，林妈妈随便送两把都够撑场面了，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呢？还是说都被这个太婆给收刮走了？看这和猪圈差不多的房间，这是把人不当人看。这一家子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龌龊藏着呢，外婆似乎病了好久吧，吃个药钱都没有了吗？“咳咳……”外婆气的上气不接下气，她连忙捂着嘴转过身。林欢眼尖，好像看到外婆咯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