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善恶有报终有时,头上三尺有神明。1、“按摩厅”里的奇闻刚调任城中区公安分局局长的马良,科班出身,正值而获之年,是全省公安系统为数不多的神探,办事干练老到,经验丰富,任劳任怨,二十多年的警察生涯历炼出了他沉着冷静和善于思考的性格。这天,他和治安股的股长丁毅一起来到了陈家沟煤矿,进行一月一度的例行安全检查,不巧,矿上老板和管安全的都不在家,他只好拉上炮师邱金贵。邱金贵四十出头,是煤矿老板邱吉善的二儿子,照说也算得半个老板了,可是矿上的各个部门却不买他的账,马良拉上他充其量也只算得是个向导。他身穿一套早以辨不出颜色了的工作服,脏兮兮的,与煤矿上的挖煤工人没有两样,惟一与他身份不相符的是他脖子上系着红绳子的古铜钱。马良曾好奇地问过他,他说是从庙里请来的护身符。他们检查的第一站是炸药仓库,炸药仓库建在离煤矿五公里的丫姑山,半山腰上建造着三栋独立的房子,两间用石头建成的房子分别是炸药仓库和雷管仓库,一栋砖木结构的平房是保管员宿舍和办公室。他首先检查的是炸药仓库,当他走进库房时,只见炸药和雷管乱糟糟地堆放在一起,工作台上雷管、引线和电源线杂乱无章地丢在上面,有的启爆器被开膛破肚,电子元器件乱七八糟地撒满了桌面。出入库登记薄也形同虚设,要莫出入库没有经手人,要莫就是没有时间和数量,完全是一笔糊涂账。顿时他只觉得一股无名火起,板着脸对邱全贵说:“邱炮师,不是我说你们,你们煤矿也是一个老煤矿了,多少在市里也有些名气,照理说对安全管理轻车熟路,制度应该是齐全的吧?你看,你们是怎么搞的?就这么一盘散沙,就这么管理炸药不出事才怪!我们三令五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讲安全,天天讲加强炸药雷管管理的重要性,也不止一次给你们下达过炸药仓库整改通知书,看来你们全当成了耳边风,越搞越不像话了,看来不动真格,不停办你们的业务,这病算没得治了!从公安部到公安局,各级公安机关和安全部门历来都有明文规定,炸药和雷管要严格分开保管,出入库手续要严格详细,你们能说不知道吗?我想不通,这些规定都是为了你们好,为了确保社会的长治久安,你们何乐而不为呢?我记得也曾组织过你们矿分管安全的到其他矿参观过,人家是制度完善管理到位,库房井然有序,你们可好,别说把人家的经验学到手,连自己的都丢光了,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上次来还免强过得了关,怎么才一个月不到,就搞成了如此地步……”“马局长,你批评得是,谁说不是呢?别说是你,就是我这个不懂法的法盲也看不下去了,搞成这个样子,实在太不应该!唉,真没想到,邱越他一个堂堂的警官学校的毕业生,连一个炸药仓库都管不好……”“什么?是邱越在负责安全?”
“也不是他负责安全,只是他刚回来,别的又不在行,就让他先在安全上实习、实习……”“不应该呀,他一个在警官学校学习排爆专业的,对炸药管理应该算是老本行了,再不怎么的,管管安全什么的,绝对是没什么问题的,这样吧,你给他打一个电话,就说我在矿上检查安全,让他迅速赶来。”
邱金贵显得面有难色,期期艾艾地说:“他、他、他这么早只、只怕来不了……”“怎么?他不在家吗?”
“家到是在,只是,只是陪老头子到镇上的‘玫瑰香国际会所’潇洒去了,手机早就关机了,没法子,谁叫他是老头子的宝贝疙瘩呢……”马良想了想,对邱金贵说:“也罢,等你老爸和邱越回来了对他说,说我对你们的安全状况和炸药管理很不满意,明天会再来……”晚上,分局里出现了难得的平静,马良好好不容易逮着了这个机会,打算到医院陪陪患前列腺癌晚期的老爸,作为儿子,他有愧疚,与老爸近在咫尺却不能给他以天伦之乐,特别是最近身体状况恶化,也总是被公务缠绕不能陪伴左右,他常常因此而肝肠寸断。他向值班民警作了一些交待,便带着儿子一同打“的”前往医院。眼看就要见到盼儿眼穿的老爸了,他的心情有些激动,他拍了拍司机的肩膀,意思是让他再提提速,可是,红绿灯却老给他过不去,每到一个口,红灯总要为他亮起,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正准备发泄,突然,手机响了,出于职业的敏感,他迅速打开手机,原来是 “玫瑰香国际会所”的老板打来的,说他那里出了大事,让他立即赶在现场。马良一听,额头蹙成了一个“川”字,骂了一句:“妈的!休息也不得安生!”
叹了一口气,对儿子说:“没法子,爸又不能陪你一起去看爷爷了,自古忠孝难两全啊!”
说罢,他就让“的士”司机送他直奔“玫瑰香国际会所”。马良赶到“玫瑰香国际会所”时,管片民警小丁和分局刑警已经先期到达,小丁见局长来了,便向他汇报了案情:“中心现场位于三楼的三零一号‘按摩厅’,死者六十三岁,名叫邱吉善,系本镇陈家沟村煤矿老板。据保安介绍,死者嫖娼时突然猝死,奇闻,天下奇闻!我们到达现场后,迅速开展了调查,现已查明,与死者邱吉善一同来‘玫瑰香国际会所‘潇洒的还有煤矿的矿师夏长青,保安队长周国成和死者的孙子邱越。”
马良感到情况严重,如此人命关天的大事,也许是一起刑事案子也难说,便及时向出动现场的刑警作了交代。在刑警们勘察现场的同时,他迅速询问当事人。据同行的保安队长周国成反映,死者现年六十三岁,虽患有冠心病,但平时善于调养,加之长期服用中成药,身体状况良好,精力旺盛,养情妇、玩女人,他又不是头一回,像他那样的情场老手,怎么会在这种场合失手呢?玩鹰的人能让鹰啄了眼睛吗,他一个长期在女人堆里混的人,死在那上面实在难以令人置信。夏长青也反映说,董事长今天心情特别好,兴趣非常高,听说镇上的“玫瑰香国际会所”开张,便拉上我、小周和孙子邱越前来潇洒,晚餐还专门要了一瓶“人头马”,我们喝得很开心,饭后,邱董给我们每人要了一个小姐……邱越爬在邱吉善的身上哭得死去活来,马良上去安慰了几句,便仔细地查验了死者的尸体,只见死者赤条条地一丝不挂,惟有脖子上套着一枚系着红丝线的乾隆古币,全身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死亡的迹象,比较符合猝死的特征。这时,市局刑警大队的刑事技术人员赶到了现场,他们询问了一些基本情况后,便对死者的尸体进行了解剖。通过解剖,发现死者心重三百八十克,左冠状动脉前降支起始部三级粥样硬化,管腔显著狭窄。镜检发现心肌内有散在的纤维及心肌断裂;心内膜及瓣膜正常,其余各脏器均无致死性病变。毒物化验呈阴性,胃溶液和血液中含有酒精和大量的“伟哥”成份。法医推定,死者因饮酒和服食过量“伟哥”, 嫖娼时过度兴奋导致冠状动脉痉挛,造成急性冠状动脉功能不全死亡,属于冠心病引起的猝死,排除了其他因素,定性为因病意外死亡。刑警大队认定是意外死亡,马良却对这个结论有所保留,他认为一个身缠万贯的大老板,绝对对自己的身体进行过全面检查,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是了如指掌的,他之所以如此风流,说明他有那方面的欲望和能力,如果他平时都是依赖“伟哥”去干那种事,那么,他对“伟哥”的药力肯定是非常了解的,怎么可能过量服食?假如他平时从不使用任何药物,试想,这一次他又为什么会一反常态并且还那么大的剂量的服食?这里面说不定就是猫腻所在呢,既然有这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作为一个警察,他怎么可以放过这一个个的疑点呢?他首先对同行的三人进行调查,调查中,群众反映夏长青和周国成都是死者的亲信和至亲,没有理由谋害死者的。矿师夏长青是死者的姑表,合作多年感情甚笃,死者对他言听计从且待遇优厚,就连出入色情场所也是形影不离;保安队长周国成,更是他的左膀右臂,既是他的管家又是他的保镖,可谓是亲信中的亲信。该不会是与他孙子邱越有关吧?马良带着这个疑问走进了死者的家里,死者的老伴是一个标准的贤妻良母型农村妇女,守着万贯家财却还是一身土得掉渣的打扮,家中佣人众多她大事小事却总是亲历亲为,明知老头子在外面招花惹草,她也当作无事一般。听说老头子死于嫖娼,她似乎早有预料,既不惊讶也无悲哀。可是,当马良提起邱越时,老太婆脸上忽然掠过了一丝一现即逝的阴影,随后急切地对马良说:“老头子的死,是他自作你自受,该得的报应,死了死了,一了百了,你们也别费那么多心了,他那个死法羞死个人的,再闹得满城风雨的,叫我全家今后怎么做人……”邱越的妈妈王雅琴的表情更有点让人作摸不定,她四十出头仍然是那么风情万种,那风韵、那相貌,活脱脱是个美人坯子,为人精明,处事不惊,一脸的平淡,而马良却从她那两扇深邃的心灵窗口中看出了内心的不安,显然,给人的外表是装出来的。交谈中,她说得最多的话是“人死不能复生,总不能让活人也不能安生吧……”听话听声锣鼓听音,看来老太婆和王雅琴都不希望公安局深查下去,难道邱吉善的死真与他自己的亲人有关?为了尽快厘清线头,马良决定从邱越入手。邱越是邱金贵的儿子,邱吉善的长孙,长得高大威猛一表人材。世人说“爹疼晚崽,爷疼长孙”,这话一点都不错,邱吉善就最喜欢邱越,自小就是含在嘴里怕溶了,捧在手心怕飞了,只要邱越说要天上的星星,他绝对会接一副长梯爬上天去给他摘下来。从幼儿园到高中,邱越就读的全部是名校,穿的是名牌,吃的是小灶,成绩算是一般,学校为了拉拢财神爷,年年期期优秀学生他总是榜上有名。高考时才见了真章,离四榜录取线还差了好几十分,平时的话说过了头,关键时刻校长老师都慌了神,求东家告西家,好不容易弄了个自费生名额,可人家邱越不愿意,说什么都要读警校,说穿那套警服过瘾,没法子,邱吉善一直找到省政法委,才弄到了一个省警官学校自费生名额。警校一毕业,就让他先在安全上实习、实习,打算过上三、五个月便把整个煤矿交给他。可他老爸邱金贵就没他幸运了,他在家中排行老二,从小就不被人重视,中学没毕业就在炭笼里和矿工们一起混,最危险的事是他干的,放炮、排哑炮,什么事他都干,邱吉善美其名说,这些事事关煤矿生死,事关社会治安稳定,交给其他人不放心,其实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工具。邱金贵到也乐意如此,炮师一干就是二十年,如今,在全市也算是首屈一指的爆破专家了。二十二岁那年,他老爸为他娶了一房如花似玉的媳妇。他媳妇叫王雅琴,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精明、能干又善解人意,人们都说她是一朵鲜花插在牛屎巴上,整天面对着那么一个与炸药雷管打交道的粗人,那日子怎么能过?可令人费解的是,她不但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而且不到一年就为邱家生了个大胖小子。也许是继承了她的优良基因吧,那胖小子长得眉清目秀的,简直和那猥琐的爸爸是天壤之别,这些年来,邱金贵吃的就是老婆一口饭,因为她掌管着矿上的财经大权,谁不惧怕她三分,哪个敢马乎他?马丧找到邱越时,他的表情漠然,和早几天简直是天壤之别,好像死的那个人与他毫不沾边似的,丝毫没有了一点悲伤,那种无所谓的神情,不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老头子的亲孙子。马良东扯西拉地问了些不着油盐的话,看来是他是无话找话,其实不然,这才是他的侦查技巧。可惜这些技巧对邱越来说,好比是隔着皮靴搔痒,毫不中叶,你说,一个警官学校本科毕业生,再不济,也不会上你的当呀。经马良一番用心良苦的问话,邱越一句话就给打发了:“行啊!我欣赏你的想象力。”
马良心里明白,像邱越这种人,要是没有过硬的证据,说再多也是白搭,他摇了摇头,悻悻地回到了分局。2、卧室里的惨景第三天中午,马良刚端上饭碗,突然,他接到了陈家沟煤矿保卫科的报案电话,说邱老板家又出事了,邱金贵的老婆王雅琴中午回家时,被自家养的宠物狗给咬死了……。马良心中一惊,怎么他家老出事?并且还尽出些稀奇古怪的事呢?全市六十多万人,近二十万户,为什么独独巧事都找上了他一家?是巧合?还是人为?他带着一连串的疑问,和分局刑警队的技侦人员一道忧心憧憧地驱车向陈家沟煤矿疾驶。他来到了现场,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刑警,不禁也被现场的惨境惊呆了。现场是死者的卧室,只见王雅琴披头散发倒在血泊之中,颈动脉被咬断,脸上撕扯得支离破碎,创口汩汩地流着污血,颈部滋滋地冒着血泡泡,床上、沙发上和墙上到处都是喷射的血迹,离死者两米多远的地方躺着一只被血染红了的白色丝毛狗,白色的脑浆和紫黑色的血流了一地,邱金贵和儿子邱越正跪在死者的尸体边号啕大哭。见马良和分局的刑警来了,邱越一边抽噎着一边对马良说:“今天中午,我妈和往常一样,下班一回来就进了卧室,我知道这是她的习惯,每次回来都要先跟“菲菲”玩一阵才出来吃饭的,也就没去打扰她,我继续玩我的电脑,不一会儿,卧室那边传来了妈妈的呼救声和菲菲的狂吠声,我似乎觉得不妙,就急忙朝卧室跑去。我赶到时,只见我家那只平时温顺得不得了的菲菲像发了疯似的,两只眼睛通红通红的,狂吠着把妈妈扑倒在地,疯狂地撕咬着妈妈的颈部和脸部,鲜血像喷泉般向外喷射,染红了床铺和整个房间,我一时慌了手脚,六神无主。这时,爸爸闻讯赶来,用锄头将狗打死,可是,妈妈已经被狗咬断了颈动脉,血流如注,怎么也止不住,不一会儿就断气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古今中外流浪狗咬人有之,疯狗咬人有之,看家护院的狗咬人也有之,但把人咬死的还没听说过,至于宠物嘛,对主人都是百依百顺,如果它也伤人,还有人养宠物吗?宠物狗咬死人,并且还咬死的是主人,真是闻所未闻。为什么一向温顺的宠物会突然如此疯狂?难道是有人在温顺的小狗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为了排除疑问,马良立即向局刑警大队作了汇报,请求刑事技术部门予以技术上的支持。不一会,刑警大队的法医和痕检照相技术员就赶到了现场。马良和痕检技术员仔细察看了现场后,照相技术员随即用照片和录相对现场进行了固定。马良觉得死因清楚明白,没有必要进行尸体解剖,指示法医从人和狗身上各提取了一定分量的检材和血样,立即送省厅化验分析。现场处理完毕,马良来到悲痛欲绝的邱金贵父子面前,准备宽慰他俩几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邱金贵便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卧室,不一会儿,只见他拿了针线和热水回来了,跪在死者面前,用哆嗦而笨拙的双手一针一针地的为他女人缝合被狗撕咬得面目全非的创口。法医见状便走上前去,从法医工具箱中取出医用缝合针为死者整容。邱金贵千恩万谢,一边用热水擦洗死者的满身血污,一边对法医说:“孩子他妈一生爱美,要是让她那个样子入土,她会不高兴的……”这时,有几个嫂子见邱金贵爱怜地为他女人擦洗血污,便三个一堆,五个一伙诡秘地小声嘀咕着:“唉,没见过他这样的糯米砣,人家给他戴了一、二十年绿帽子,逆来顺受不说,还把她服侍得比老娘还老娘,报应!像她那种人就该这么个死法,这就叫……”马良想过去听个究竟,可是,还没等他走近,只见那几个嫂子互相丢了个眼色,顿时鸦雀无声了。马良意识到这个事有些敏感,也许与最近发生的这些怪事有着某些牵连,觉得有必要深入了解一下,接下来他就找她们个别交谈,经过反复工作,一个个神情诡秘,却又密口不开。后来他又深入到村民和矿工中做了大量的工作,好像大家都串通好了似的,他们不是沉默不语,就是不着边际地海阔天空,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落得个无功而返。三天后,省厅的检验结果出来了,死者胃溶液和血液中没有发现可疑成分,属创伤性大脑缺血坏死死亡,从狗的血液中发现了大量的狂犬病毒,结论是狂犬病造成宠物狗咬死主人,是一起意外事件。又是一起意外!怎么会有那么多意外?而且意外全都找上了这一家人,马良百思不得其解,虽说他对这个结论有所保留,可那是省公安厅的权威鉴定结论啊,他能怎样呢,心里一百个不服,却拿不出支持自己的任何证据,他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极不甘心地回到了分局。3、哑炮留下的疑问马良人回到了分局,心仍然搁在陈家沟,邱吉善和王雅琴的死,在他心里始终是一个硕大的迷团,那赤条条爬在按摩床上的尸体,那被狗咬得面目全非的女人,总是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老搅得他心神不宁。昨天晚上,他刚刚躺下,邱吉善和王雅琴就轮番闯入了他的梦中,闹得他一夜神魂颠倒,一大早他就惺忪着双眼来到了办公室。他不是唯心主义者,却对警察的第六感觉情有独钟,他常常说,警察的第六感觉实际上就是破案的灵感,一个优秀的侦察员是不会放过那一闪即失的幻觉的。他认为,做梦也许就是人睡后大脑仍然在工作,并且是白天思维的继续,或许白天没有想通的事,晚上给啄摸出点道道来了呢,既然频频地在梦中出现某些幻境,也许还真有点蹊跷呢。他走进办公室,便找出了邱吉善和王雅琴的案卷,反复地推敲着每一个情节。忽然,两个死者脖子上挂的古币引起了他的兴趣,为什么他们俩人都戴同一种铜钱?是有某种联系还是纯属巧合?为什么邱金贵脖子上也挂着一枚同样的古币,是护身符还是催命符?难道下一个意外就该轮到他了……他还没从思绪中缓过神来,办公室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马良一把抓起电话手机,听筒里传来了市局110指挥中心值班指挥长的声音:“马良吗?我是市局指挥中心,刚才110报警服务台接陈家沟煤矿的报警电话,说上午十时一十八分陈家沟煤矿在排除哑炮时发生爆炸,炮师和俩名助手生死不明,请求我局查明原因。为此,你分局全体干警火速赶往现场,负责矿区的安全保卫并协助治安大队查明原因……”马良放下手机就按响了警铃,转身就往外跑去,他来到大门口时,全分局机关的干警正在门口集结待命。他向全体干警简明扼要地介绍了案情,随即带领干警疾速赶往陈家沟煤矿。马良到达煤矿时,安全科负责人向他介绍说:“发生矿难的地段是陈家沟煤矿主矿道,离地面二千五百米,是陈家沟煤矿的富矿区。今天上午,当采煤工向前掘进时,遇上了岩石层,矿师和炮师到现场察看后,决定采用爆破的方式解决岩石层,邱金贵认为采用小当量多爆点爆破较为安全,便用风枪打了八个炮眼,每一个炮眼只装了两筒炸药,运用电雷管同时启爆,以达到最佳爆炸效果,十时左右一切就绪,他敷设了启爆电源线,然后启动了启爆器的电源开关,奇怪的是电源接通后没有任何反应,他有些盲然,凭他这么多年放炮的经验,今天的问题出得不应该,炸药雷管是他亲自安装的,连接线也是他亲自检查和敷设的,难道是在敷设连接线的时候造成了线路坏损?他决心弄个清楚明白,大约又过了几分钟,他就急忙带领两个助手下矿道查线去了,可是,他们下去不久炮却突然响了,邱金贵和两名助手霎时被炸塌的土石掩埋……”这时,市委、市政府分管安全的副书记、副市长和市安全监督局的负责人也赶到了煤矿,随即市陈家沟煤矿矿难施救指挥部宣告成立。矿山抢险突击队立即开展了矿难施救,经过近二十个小时的紧张清理,爆炸现场的土石基本清理干净,邱金贵和两名助手无一生还,几具支离破碎的尸体呈现在人们面前。马良和治安大队的干警不失时机地对现场进行了缜密的勘查,只见邱金贵和两名助手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尸体支离破碎惨不忍睹,煤矿巷道壁上到处都是炸飞的血肉,看来死者是被炸死后再被掩埋的。经过缜密的勘查,炸药、雷管、连接线和启爆器均未发现异常,治安大队在现场勘验完毕后,认定此次矿难属意外事故。怎么又是意外?这么巧?一连串的意外怎么全都找上他一家人呢?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马良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又一个疑点,可是当他打算把一个一个的疑点进行解剖时,又显得是那么的虚无缥缈,甚至连影子都淡然无存了。他回顾这几天发生在这一家的不幸,心情十分沉重,有心深究下去又没有合理的借口。回过头来想一想,也许是自己多心了,邱吉善的死,人家法医作出的冠状动脉痉挛致急性冠状动脉功能不全死亡,有理有据不容置疑,而且死者生前确实患有冠心病,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呢?王雅琴的死就更加明白不过了,她亲生儿子证实是被自家的宠物狗咬死,省公安厅又在狗血中查出了大量的狂犬病毒,照理说也没什么疑问。而这起矿难是经过治安大队有关专家缜密勘验后作出的,自己一个半瓶醋,凭什么钻那个牛角尖呢,既然这些结论都有凭有据,自己何苦去无事找事呢?他虽说在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行动上还是随了大流。他有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不管多忙多累,也不管下班早晚,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写日记,一天的工作重点和疑问是他写日记的重要内容。他拿起笔,爆炸现场的情境又生灵活现的出现在眼前,那一张张面目全非的脸似乎在向他哭诉,在向他喊冤,突然,炸药仓库桌子上的一幕跳出了他的脑海,难道是连接线或是启爆器出了问题?他再也按捺不住了,叫上治安股负责矿山安全的干警,当即返回到陈家沟煤矿,矿上正在部署清理现场准备开工。他庆幸自己来得正是时候,假如再晚来半个小时,黄花菜都凉了。他来不及与矿里打招呼,就来到了现场,他仔细地将启爆器和残留的导线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并把残存的导线和启爆器进行了提取,带回分局连夜进了仔细他检查。当他打开启爆器时,内面的一大堆电子元器件引起了他的注意。怎么这只启爆器与别的不同?从电子元器件的焊接点和电路板看,显然是后加装进去的,难道问题就出在这些电子元器件上?事不宜迟,他立即将启爆器送省厅检验,很快,检验结果出来了,原来这只是被人加进了定时装制的启爆器。狡猾的家伙!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马丧的脑海中霎时跳出了犯罪嫌疑人的影子……4、疯狂泯灭了人性邱越了无牵挂地出现在省城国际机场,手里拿着旅居加拿大的签证,从容地走向安检通道,当他喜滋滋地跨进安检门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他既熟悉又害怕的脸,原来马良和分局的刑警早就在这里恭候他的光临了,迎接他的是一付铮亮而冰冷的手铐。邱越没有申辩,默默地跟着马良回到了公安分局。公安分局的讯问室里静得让人的心里发怵,邱越不敢正视马良那双冷峻得让人心惊胆颤的眼睛,把头埋在双膝之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心也慢慢地由不安变得平静,他慢慢地抬起头来,对马良说;“马局长,真的,我很佩服你,所有的人都没看出被绽,难道你有特异功能吗?”
马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心事沉重地问:“为什么,他们可都是你最亲的亲人哪……”“亲人?狗屁亲人!就那些人性丧尽的人渣也配做我的亲人?”
邱越性情突变,双眼充满了仇恨的火光。“邱越,难道你能否认他们是你的亲人吗?你的血管中淌流的可是他们的血啊!”
“你说得不错,的确,我血管中淌流的是他们的血,可是,那是肮脏的血!屈辱的血!正因为在我的血管中淌流着那种见不得人的血,所以,一来到这个人世间就没有了尊严,就注定了要承受永无休止的耻辱!就永远要遭到人们的唾弃……”马良有些愕然,不过,凭他那颗化学脑袋,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委。邱越停顿了一会,狠吸了几口烟,:“马局长,说老实话,既然到了你这里,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的确,他们三个的死都是我的杰作。先说邱吉善吧,他是一个畜牲,根本就不是人!一个连自己儿媳都霸占的混蛋!我就是那老东西跟儿媳‘扒灰’生下的孽种!自从我出世那天起,就一直生长在人们另类的眼光之下,自从我知道了这事的那一刻起,就决心要杀死那个老东西,这些年我的所作所的全都是刻意装出来的假象。其实,要那老东西死是件很容易的事,他患有冠心病又酷爱玩女人,利用这两点就能让他死,并且死得身败名裂,也让他尝尝没有尊严的滋味。那天到‘玫瑰香国际会所’之前,我就特意买了一盒‘步长•脑心通胶襄’,把胶襄里面的药倒出来,再把‘伟哥’碾成粉末装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三颗脑心通换成了三颗‘伟哥’,酒足饭饱之后,我把换了内容的药侍候他服下,他便兴冲冲地去嫖娼去了,正当他与‘小姐’巫山云雨时药性发作,导致高度亢奋引起冠状动脉痉挛而猝死……”钟慧叹了一口气说:“就算你恨邱吉善,可王雅琴毕竟是生你养你的妈,为什么连她都不放过呢?更让人不可理解的是,你居然使用那么凶残的手段,难道你内心就真的没有一丝忏悔?”
“忏悔?!我为什么要忏悔?她那种人只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畜牲!她不配披着这身人皮,更不配为人妻为人母,有什么资格做我的母亲?生性风流也就罢了,居然到了跟公爹鬼混地步!人要脸树要皮,像她那种不要脸的根本就连畜牲都不如!最让人气愤的是,她根本就不要廉耻,我也曾经苦苦哀求过她,请她看在我的份上别和邱吉善来往了,可她听得进吗?人们在她的背后指指点点,她在乎过吗?老爸那种生不如死的境遇她痛情过吗?这么多年来和邱吉善鬼混,她何曾有过半点愧色?你说像她那种不要廉耻的女人难道不该死吗?是的,为了处死她,我确实费了不少心事,杀了她?我怕脏了我的手!放过她?我心不甘!忽然有一天,兽医来给菲菲打狂犬疫苗,我脑子里一下子来了灵感,心想,狂犬疫苗不就是狂犬病毒吗?只是剂量控制在安全范围而已,如果超大剂量地注入狂犬疫苗,那将是什么结果呢?于是,我从黑道弄来了可以打几千只狗的狂犬疫苗,出事的那天上午,趁他们都不在家,我把菲菲用绳子绑住,采取打点滴的办法,将超大剂量的狂犬疫苗与生理盐水混合输入菲菲体内,没想到两、三个小时过后奇迹真的发生了,菲菲果真发了狂……”邱越越说越得意,后来竟手舞足蹈起来。马良看到邱越那种疯狂的样子,心中隐隐作痛,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哎——,邱越呀邱越,我看你是自卑扭曲了灵魂,虚荣淹没了良知,仇恨吞噬了亲情,疯狂泯灭了人性,丧心病狂到了无可复加的程度!那种惨无人道的损招也亏你想得出来,退一万步讲,就算你妈该死,也不能惨死于疯狗的撕咬呀?再说,你认为该死的人都死了,仇恨也该消了吧?可你为什么连一个与你一样的受害者也不放过呢?你忍心看到他和那些无辜者血肉横飞惨死黄泉吗?”
听到这里,邱越不禁潸然泪下,他泣不成声地说:“是啊!你说得对,我的确是自卑扭曲了灵魂,被仇恨蒙了心,其实我也不懂,我怎么会对一个受尽了屈辱的受害者下手呢?说老实话,我在动手之前是非常踌躇的,曾经一度打算放过他。可是,我回过头来一想,让他活在这个人世间还有意思吗?他这个人一生逆来顺受,同样是出生在煤矿大老板家,人家财大气粗威风八面,他却贱得和那些‘炭狗子’似的,整天为那个家当牛作马;人家花天酒地朱门酒肉臭,他却是粗茶淡饭还要去打眼放炮;人家家外有家,花外有花,搂着‘小姐’过神仙般日子,他却连自己的老婆都被老爸占去,长年戴顶‘绿帽子’,还要苦撑着。与其让他活着没有尊严,还不如送他到天堂享清福,看起来是我害他,其实我是在帮他。至于那些无辜的打工仔,也许是命该如此吧,以往排哑炮都是他一个人去,偏偏这次,那俩个鬼使神差地跟了去呢……”“这么说来,那哑炮也是你的杰作罗。”
“是的,这次的哑炮确实是我精心策划的。你也许知道,我在警官学校是专攻排爆专业的,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排爆就一定要比置爆强,研究炸药雷管的特性和脾气是我们学习的重点,解剖和制作定时装置是我们的必修课,虽说我是一个自费生,可制作和排除定时装置却是我的强项,在校期间,我还代表学校出席过公安部的排爆比武呢。啊,听说你去过炸药仓库?那你一定看到了仓库工作台上的启爆器和那些电子元器件了,其实你去的时候,我己经完成了对启爆器的改造,当他启动启爆器的时候,电源并没有接通,真正的电源是由启爆器中暗藏的定时装置控制的……”马良强压着满腔怒火,追问道:“他们脖子上挂的那枚古铜钱是怎么回事?该不会也是你的杰作吧?”
“没错,那铜钱的确是我送给他们的。去年一个偶然的机会结识了一个人称为半仙的道士,据说他的符咒灵验无比,我出重金向他买了三枚索命符,他说谁戴上了他的索命符包准活不过三个月,当初我想借道士之手处死那对狗男女和那个枉为男人的懦夫,便骗他们说是我从灵隐寺求来的护身符,戴在身上会走好运,别看他们男盗女娼丑事做绝,可对佛、道却顶礼膜拜,听说是护身符,便信以为真,虔诚地挂到了脖子上。谁知那道士只是徒有虚名,自他们戴上这索命符后,连喷嚏都没打过一个,没法子,我就只好亲自动手来结束这幕人间丑剧了……”邱越停顿了片刻,忽然仰天长叹道:“老天啊!既生邱越何生马良……”马良冷笑一声,冲着邱越说:“邱越,你自认为出身下贱,为泄一己之愤连害三人性命,且为人之无情,手段之残忍,都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以为行事诡秘作案隐蔽就可以逍遥法外?你以为没有我马良就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我可以告诉你,脚上的泡是你自己走出来的,怨不得天,怨不得人,没有我马良还会有张良李良,殊不知头上三尺有神明?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睁开眼睛看一看,自古到今哪有恶人逃脱了惩罚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下罪恶得报应,这是一条亘古不变的定理,一切以身试法者都将受到法律的制裁,你也不能例外……”这时,刑警已经办好了对邱越刑事拘留的手续,邱越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在拘留证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