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羽奋力的在黑夜中奔跑。路上遇到了逃命的人类,遇到了追食人类的命兽,遇到了与命兽搏杀的散落武者。他没有管,没有看。好似背后有洪水凶兽正追食着他。他一个劲地埋头跑路,丝毫不敢停留。直到一滴水落在了他的脸上,漆黑的夜下起了冰凉的雨。在次元裂缝影响范围内,外界信号无法与内部交互,内部信号也会受到极大干扰。由于次元裂缝涉及了空间法则,旧时代的人类曾尝试过使用热武器或者核武进行饱和打击,但却无功而返。至今人族对于次元裂缝的研究还停留在皮毛,甚至连内部通信都无法办到。它对于当世人族来说,就是一柄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若不是当世人族领袖镇压在这个时代,人族文明或许早已消亡在那两百年的黑暗动乱之中。陈羽在崎岖不平的废墟上奔走,磅礴的大雨使得其更加泥泞,他很容易就会滑倒摔跤。狼狈。陈羽伸手将脸上的泥渍抹掉,眼中仍是跳动的不安。“什么呀,人类的生命,真是脆弱,即便是强如武者,也终究逃不脱死亡的结局。”
陈羽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一眼那头移动而来的避阱境命兽,只见着郑鱼最后驭使着三头颓靡的水鬼去迎命兽。耳中听得郑鱼最后一声“苟比,跑快点!”
“玛德,明明也不强,撑着上去搞毛线啊,自己跑了不好么,非要让我这样的废物走,你tm这下好了,凉凉了吧!”
陈羽锤着泥地,咬了咬牙站起身来,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前进。苟比,你踏马倒是别死了啊。陈羽望着雨中朦胧的城南区,恍惚之中那个要去找的城南守卫所就在眼前。……嘭——卡啦——天空中闪过一道雷电,照亮了遍地的死尸。一个皲裂的“守”字散在废墟中,四周是身着守卫服饰的人类士兵尸体的断肢残骸。猩红的铠甲行走在尸堆中,下颚两边的獠牙状机械排汽管喷出冷却的蒸汽。无情的狰狞铁手掐着一名守卫的脖子,如提鸡仔。那守卫正是城南的现任守卫头领,乃是一名观庭境的武者。“赤龙凶祸余亦!”
守卫头领睁大了眼睛,愤怒又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位大名鼎鼎的非法组织有力干将。“你为什么会出……”守卫的惊讶还未说完,那赤红的铁爪用力一握、一拧,脆弱的脖颈便被扭断。观庭境头领的断首尸体被他随意丢下,和这地上躺的几十具城南守卫士兵一样毫无价值。“这白岸城的守备也算不错的了,最弱小的城南区都有一位观庭强者坐镇,这让我以后很难开展工作啊。”
晋缦拿着白手帕将手上的血渍细细擦拭,紫色竖瞳中的阴鸷凶光隐晦地瞥着余亦身上的赤龙甲。“晋缦专理,也不要太大意了啊。虽然现任城主不过六阶合定,但是城西的那些老家伙的情况,想来五申会的专理应该比我更加了解才对。”
全覆盖式面甲下,无法看清楚余亦的神色,只是赤龙甲的尾巴随意一扫便将一块大石轻易击碎。“哦?余统领常年活跃在中原地区,想不到连对南方的情况也是这般了如指掌啊。”
六阶合定的余亦,在抗组织的等级秩序之中,应称呼为统领。而晋缦专理自己只是一个五阶命理的武者,按照等级划分,余亦年纪与自己仲伯之间,可实力和权势却要死死压制自己一头。这里就不得不说到两个组织的人事划分了。五申会前身类似一个较为松散的会员制俱乐部,现任会首成就八阶分野之后,通过一系列的改革之后才逐渐确立了“人族过去数千年进化的躯体不再适应新的时代,生命层次的再进化是必然的”的宗旨。五申会主要分为五大支脉——倮、羽、毛、介、鳞五虫(因为这个,经常被敌对势力蔑称为五虫会),每支均有一位七阶神妙境的大会长坐镇,其下下辖有1-5位六阶合定境的部长。然后才是晋缦这样负责一片区域的五阶命理境专务理事。再下是四阶照意的常务理事,由专务理事自行任命,主要负责基层情况与专务理事的对接,一般的常务理事人员也就在4-5名左右浮动。不知道晋缦怎么与抗组织的人搭上联系,也不知道两人用什么办法合谋干掉了介虫一脉的专理。所以五申会里,晋缦在白岸城的权限现在是最高的一位,理论上他可以直接指挥的常务手下已经达到九名(晋缦本身是新兴的专理,自己的铁杆亲信只有四名,而介虫那一支的是老牌专理了,不论在势力还是实力都是高于自身的)。再往下,五申会可以称为基层的就是会员和执事了。达到二阶叩门境的武者才有资格加入五申会成为会员,并且只有发展了更多会员的有才能、有德行、有威望、有实力的老会员才能当任执事——负责基层的行政。至于抗组织那边的消息,其实晋缦也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们一般活跃在北方和中原地区。明面上的实力,有着四位七阶神妙的领袖,六阶合定的统领能做到声名鹤起的也就是那么两三个,剩下五阶命理的头领他是闻所未闻。这也不奇怪,毕竟抗的头领和五申会的专理应该是差不多的,即便在全国范围内可能名声不显,但是换算到区域内那就是妥妥的地头蛇,乃至土霸王了。晋缦可一点也不敢小瞧这个组织,先不说小的,这个合作当初就是抗组织的余亦主动找上门的。往大了说,一个长期没有分野强者坐镇的组织,至今居然还能够在活跃在各个事件之中,甚至就在中原地区、人皇眼下蹦哒,那就不可小觑了。晋缦用自己的发蜡想想都知道,这里面水有点深。在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之前,合作的想法再强烈,他也始终对余亦百般防范。“此人乃是白岸城城西林家旁支的一个不成器子弟,虽然有点资质,可观庭巅峰而迟迟不能突破照意,索性派到了城南来收敛资粮。若不是林家现任的话事人林龙飞是他小时候玩的好的堂兄,加上此人一贯善行溜须拍马走关系的把戏,早就被家族里的拉下马了。”
“确实,此人平日鱼肉乡里,民脂民膏倒是没少搜刮了去献给他的那个好堂兄,余亦兄弟此行倒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其实说来五申会和抗组织虽然被定性为非法组织,却不是被官方严厉打击的对象。像他们五申会的人,其实更像是高级俱乐部一样,正式成员那是讲究团队精干,当然一些杂活、脏活、累活都是外包给众多的外围和下属势力。至于抗组织更是离谱,晋缦曾经听说他们在北方行侠仗义、专门诛杀那些为非作歹的武者……真正被官方严盯死守的那些人,比如解脱者、梧桐木、破灭教派以及大量黑暗动乱时代的遗民,他们才是彻头彻尾的邪恶结社或直接就是黑暗动乱时代割据一方、并与人皇这边死杠对立的旧势力。“城西五大家族每三年轮换治理城南区,一个个都跟蝗虫过境一样,城南区怎么经得起被这样酷烈的压榨。哼,屠龙者终成恶龙。这些本该庇护平民的武者,竟然成了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肉食者,他们怎么对得起当年人族先辈的筚路蓝缕。”
晋缦暗自瞥了一嘴,年轻就是好,像他这样没势力、没背景的人,思考的就是怎么在五申会中获取更大的权利,让自己得到更多的利益。谈其他的,不切实际。一个月才几百块,你出来玩什么命啊。“人族传承的正统在【抗】,人族的希望也是【抗】,只有我抗组织才能在这个末世扛起人族的大梁,而不是这些沽名钓誉的狗屁武者!”
赤红的铠甲发红发烫,周身散出高温的蒸汽。晋缦作为超凡途径的武者,只是维持着礼貌的笑容,并没有去表示什么。自己作为五申会坐镇一个区域的专务理事,会内的资料还是有去认真了解的。虽然具体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抗组织的成员并非走的武者超凡道路,因此的话他们和武者之间的矛盾也是可以理解一点的。晋缦想着,这些矛盾无非也就是诸如人口、资源、地盘之类的,现在还得依靠抗组织,他想说什么就由他去好了。“人皇固然是一世英杰,可历史不会掩盖,曾有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一个冷血无情的屠夫和现在那个专制蛮横的皇帝,哼。”
余亦紧握着赤龙甲的手,语气森寒,与之前对人皇的崇敬的样子截然相反。“诶,往事既已定锤,可远方尚却漫长。还请余统领奋勉,为抗组织寻找光明的未来。”
晋缦优雅施展了一个绅士礼节,随后从左手上的戒指中取出一块新鲜的血肉,随意丢在地上。“此物名为食香肉,只要脱离容器限制,异香就会广泛地散发,此异香对武者来说无色无味亦无用处,却可以激起命兽的食欲。只要闻到异香的命兽,都会赶过来,来帮我们处理这些尸体。”
“五申会的东西,真是种类丰富啊。”
余亦瞥了一眼地上的肉块,转头望向远处。“一些小玩意罢了,不值一提。余统领和抗组织的成员,现在可都是我的盟友呢,既然余统领不希望别人知道我们的事,还是需先遮掩一二,到时候才是惊讶的时候。统领说,是与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