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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变化,江海桑田。
这么多年过去,关于大黑佛母的信息,传到陈建国这一代,只剩下一些零星的记载,还有就是口口相传的禁忌。 据陈建国回忆称述,他曾从祖辈那里听说,陈家原本不是台地的居民,而是福地那边的大姓望族,至于后来为什么整体迁移过来,长辈对此讳莫如深。 时间一久,知情人带着这些内幕进了棺材,后人就更加一知半解。 至于后山之中的禁忌,他也说了,跟陈家世代传下的一个祖训有关,里面封印着一个非常邪恶的存在——大黑佛母。 这个祖训极为严厉,要求子孙后代一丝不苟地执行,一旦懈怠,就有灭族之危! 比如,每十年一次的宗族大祭祀,每年一次的小祭祀,以及日常生活中见面就要见礼的手印,咒语,以及法术符文。 一代代执行下来,到了现在,陈家村的人口锐减至两百多人。 这些人中,包括不少娶进来的大小媳妇,至于陈姓族人,除去外嫁的女人,男丁已不足一百之数。 造成人口短缺的一个很重要原因,就是陈家村的新生儿多为女婴。 族内,曾经有不少富有远见之人提出过这个问题,试图劝说将村子整体外迁,可他们的下场令人心寒,不是无缘无故消失,就是发生意外身死。 这一批敢想敢拼的人死后,留下的不是顾首顾尾,心有忌惮,就是赞同祖训的人,一如现在的陈家村局势,死气沉沉。 陈三水眼中露出一丝冷色,说道:“大舅,这么说,她就是帮凶?”能在港城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立足,并顺利开了茶楼,他可不是那些好好先生,手底下也是见过不少血腥的人。 “为了祀奉后山的它,陈家世代会有一个神婆,你三姑就是这一代神婆。”
该说的都说了,陈建国没再藏着,点头说道:“素娥身上发生的事,族内几个老一辈亲眼目睹,像是她下的手。”
“这个老家伙,就为了莫须有的祖训,连自己的族人都不肯放过!”
闻言,陈三水彻底怒了,不仅为了陈素娥的悲惨遭遇,更为对方枉顾同族性命。 现在的他已迈入中年人的行列,族中的大小祭祀,经历不少,想着那些为此丧生的无辜小女孩,有种立刻拿刀砍死陈春梅的冲动。 “有时,她也是为了整个陈家着想。”
陈建国长叹一声,对于这个三姐,他的心里满是复杂。 陈家的神婆不好当,祀奉的是大黑佛母,按照祖训所说,对方是一个非常狠毒且厉害的存在,陈家只能通过活人献祭的方式缓解对方的步步紧逼。 这样一来,神婆就处于绝对的弱势,做的好是虚与蛇委,做的不好就是助纣为虐! 以陈春梅这些年的作为来看,助纣为虐的概率比较大。 现在,更是明目张胆,在众人面前就堂而皇之地借刀杀人,一不满意,还想杀人灭口。 这种行为,已经不是为族人考虑! 陈三水一声冷笑,说道:“大舅,别再为她辩解,如果能做好,族内活人祭祀的规矩早就破了!”
“我看,她留着就是祸害!”
这句话一出,陈建国心里一惊,蓦地看向陈三水。 他急忙道:“三水,你可不要冲动!”
“有李先生在,她还能翻得了天?”
陈三水不是冲动的人,心中也在庆幸李宣是位另有身份的高人,要是对方是个普通人,或许现在就是另一个场面。 事到跟前,见对方信心满满的样子,陈建国一时间反倒有了迟疑,目光不由地看向李宣。 “先祖曾请过不少知名大师,想解决后山的事,最后都失败,不知李先生是否有把握?”
对方的话,李宣听明白了,但陈家村的事本就跟他无关,要不是陈家村某些人对他心怀鬼胎,不至于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 李宣沉吟片刻,说道:“陈先生,这应该是你们的家事。”
“李先生,陈春梅利用素娥来刺杀你,就是奔着致你于死地,以对方的心狠手辣,不达目的,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此时,陈三水反倒劝起了李宣,说道。 说完这句,他的目光看向陈建国,想让对方来证明自己的观点。 陈建国明白对方的意思,现在有李宣这个高人在,是对付陈春梅的好机会,下次再想请到对方,可不是那么容易。 “你三姑就是这个性格。”
沉默一会儿,陈建国确认道。 见两人的意见达成一致,李宣问道:“陈先生,谋定而动,方能一击制胜,陈家村这么多人,你觉得有多少人会站在你这边?”
“最多十之一二,要是拉上陈建业,或许能增加几层。”
陈建国言语中透着无奈,就这,还是往高了算,把一些非陈姓女性全部算上。 李宣摇头,说道:“太少。”
面对妖魔鬼怪,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出手,面对心怀叵测,想干掉自己的人,他同样可以毫无犹豫地出手,但如果对方是普通人,情况就大不一样。 “李先生三思,还请……” 陈三水表情一急,连忙说道。 不过,话还没说完,李宣忽然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往某个方向瞧了一眼,随即面色大变。 “祠堂方向,有不少村民往这边过来!”
什么! 另两人大吃一惊,同样跑到窗户前面,一瞧外面的动静,心里顿时一沉。 该死的,陈春梅好快的动作! “这些都是跟陈春梅比较亲近的村民,看来对方早有准备!”
陈建国握了一下拳头,神色间有些懊恼,既为自己之前的瞻前顾后,又为陈建业两人的冥顽不灵。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到了这时,李宣反而看开,继续说道:“你们现在就去联系其他人,越多越好,我来想办法引开他们!”
随后,他见地上那人有清醒迹象,再次一记刀手敲晕对方。 “看好他,这是一个非常有利的证据。”
“这是一个口哨,三声为限,只要你们吹响,我就会靠拢过来。”
说完,李宣从旅行袋中取出一个哨子,递给陈三水。 事态紧急,再犹豫下去,说不定会被堵在房子里,陈建国两人不敢怠慢,接过哨子之后,就带着昏迷的人离开。 “宣哥,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行动?”
钟楚红有些不解,万一两人被抓住,之前的计划不就全部作废。 “陈春梅行动如此之快,这里肯定有人盯着,要么就是有人通风报信,他们两人虽然跟陈春梅不是一条心,毕竟是同一宗族,难保到了最后,弃卒保帅。”
“更何况,我们只是见了几面而已。”
李宣快速收好屋内的东西,将双肩包背上,一手提着旅行袋,往外面走去。 钟楚红翻了个白眼,说道:“说这么多,还是想见机跑路!”
“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女人太聪明,是祸不是福。”
“哼,我从来都没听过。”
一番扯淡之后,不远处已经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李宣两个立刻出门,往后山飞快跑去。 后山小道,红灯笼依旧,黑暗中传来一阵阵咀嚼声。 小心避开阳元茶树,李宣在后山某处石阶停住脚步,说道:“楚楚,盯好村里所有动向,要开始了。”
钟楚红打了个确定的手势。 “哔哔……” 李宣拿着一只口哨,直接就是一声石破天惊的尖啸。 这个动静,不可谓不大! 下山一行人原本打算悄悄地进村,把屋子给围了,没想到后山突发异状。 那里是禁忌之地,什么人会在大晚上的上去,答案显而易见,一定是白天来的那个外人! 可恶,早就知道对方心怀叵测! 他们方向一转,顾不得暴露,直接打开手电就往后山进发。 “快!他一定上山了!”
“用跑的!”
“分开追,后山还有一些小道!”
熙熙攘攘的声音从山下传来,看手电的动静,莫约有三四十个人。 “走!”
李宣一转身,直接往山里一钻。 按照之前的计划,他需要尽可能地爸这批人往山里带,给陈建国两人争取聚集人的时间。 夜色对于李宣来说,有利有弊,视线不佳的同时,更有利于他的隐藏。 刚开始,他是这么觉得。 但是,一阵时间过去,以他的脚力,不仅没有甩开对方,反而被人慢慢地围拢。 “楚楚,有什么发现?”
李宣瞧着四周靠近的电筒光线,问道。 “周围只发现一些邪虫。”
钟楚红双手搓了搓两臂,试图缓解乍起的鸡皮疙瘩。 邪虫? 难道对方可以控制邪虫观察自己? 这种情况虽然离谱,不无可能。 李宣立刻说道:“我们找其他地方,避开那些虫。”
这个时候,那些人已经呈现包围的趋势,李宣几次与人擦肩而过,差点被人发现,要不是他能“飞”,就成了瓮中之鳖。 离开包围圈后,看对方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窜,他心里一松。 看来,之前就是那些邪虫在作怪! 不是吃阳元茶树的叶子,就是盯着自己,整天不干正事,早晚干掉你们! 李宣心中一番嘀咕。 之后,喧闹一直来到后山深处,进入焦灼时刻。 用一句经典的十六字诀形容,就是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反正就是不让对方好过。 比身体素质,就算对方所有人绑在一块,也别想碰到自己一根汗毛! 要是有人发现自己,就算他输! 在山里,绕着转了个把小时,把这帮人累个半死,每当他们想着先回去的时候,李宣总会弄出一点动静,让他们以为胜利就在眼前…… “妈的,这个家伙属猴子的!上蹿下跳!”
“一下子在上面,一下子又在下面,难道有其他人?”
“哪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要是被老子找到,看我不把你皮给扒……” 一阵叫骂声在山林间响起,最后这人还没说完,就被一根飞过的木棍击中嘴巴,发出“啊”地一身惨叫。 旁边的人吓了一跳,电筒立刻照过。 只见那人左手捂着嘴巴,不断有血从指缝间流出,在移开手后,上下两排牙齿掉了一嘴,连说话都不利索。 后边赶到的人一见这等惨状,立刻闭上嘴巴,打起退堂鼓。 此时,夜色已深,到了午夜时分。 四周搜寻的人不少,但讨论声一止,四周声音全无,安静的吓人。 他们是陈家村人,平时经常上山,但那是在白天,跟夜晚的感觉完全不同。 何况,后山中还存在禁忌之地! “哔哔……” 就在李宣将对方耍的团团转,三声口哨声响起。 “来信号了,楚楚,我们走!”
李宣眼神示意之后,脚下一提,随即就是几个起伏。 就像是滑翔一样,从山上俯冲山下,身体在空中一飞就是十几米,一晃眼就是一大段距离。 后面的那些人体力耗得大半,只能跟在后面吃灰。 在钟楚红的指引下,李宣很快来到目的地,陈家村祠堂。 看到眼前对峙的一幕,心里一惊。 祠堂大门外面,聚着则两方人马,一方是以陈建国为首,大概四五十人,男女老少都有,像是要冲进祠堂的样子,另一方则以陈春梅为首,人数同样有四五十人,只是守着大门。 要知道,刚才他可是引了一批青壮上山,陈春梅这边已经分了一批人手,哪怕这样,陈建国这边人数还是不占优势,可想而知,陈春梅对陈家村的影响力。 在两波人的目光下,李宣来到陈建国这方人马面前。 见到对方如约出现,陈建国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高悬的心放回肚子,恭敬地说道:“李先生,人都召集好了。”
“陈建国,你是不是疯了,就因为一个外人,挑起族内的矛盾!”
陈春梅还没开口,有一个老人就跳了出来,指着鼻子骂道。 陈三水不甘示弱,反唇相讥:“你算个屁,倚老卖老,陈家早晚断送在你们手里!”
由此可见,一旦决定走上一条路,男人浑身都是胆。 前面这个老人气个半死,脸上青红交加,又有一个老人跳了出来,教训道:“长辈说话,哪有你这个小辈说话的份!”
“你算什么长辈,把自己的孙女往死里送!”
陈三水的话让对方脸色瞬间难看,但是一句话也没再反驳,本就是事实,怎么反驳的了。 说话间,周围传来一阵“嘶嘶”叫声。 听到这个声音,许多人神情蓦地变色,哪怕是陈建国这方的人,都有些骚动和不安。 要不是陈建国平日有些威望,有些人怕是已经开始腿软走人。 下一秒,李宣立刻取出钟馗宝剑,以阳力刺激。 剑身大亮,绽放耀眼光芒,本就扎眼的破邪金光变得刺眼,往四周照射而去,瞬息就将祠堂四周照的透亮,看那不断延伸的架势,如欲照亮半边天。 有了金光的照射,四周的环境变的一清二楚。 以人群为中心,四面八方全是一条条邪虫,密密麻麻,像是虫海一般铺天盖地。 恐怖的一幕,看的其他人头皮快炸开。 哪怕心里再清楚,也没视觉感官上来的冲击大! 正当他们骇然地后退一步,邪虫像是遇到天敌一般,一声声嘶鸣当中,纷纷化为黑水,后侧的邪虫更是掉头就走。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 “啊……” 现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出现! 两个对峙的阵营,许多人纷纷倒在地上,不断地挠着全身上下,不过绝大部分是在陈春梅那边。 “虫,有虫!”
随着一声声恐惧的大喊,这些人的身体之中,接二连三地冒出邪虫。 周旁的人像是躲避瘟疫一般,立刻闪到一旁。 “黑文,他们身上亮起黑文!”
随后,有人有了惊人的发现,这些人的身上自动浮现黑色字符,像极了大祭祀时用来作为祭品的小女孩身上所绘字符。 这个发现让现场炸开了锅,唯恐避之不及。 只要是陈家村人,大多见过黑文,许多人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深意,但心里门清,其预示着不详,不然也不会画在祭品身上。 跟这东西扯上关系,比邪虫上身还令人恐惧。 毕竟,邪虫看得见摸得着,但是一沾上这玩意儿,那可是得要命! 连番意外发生,陈春梅那边已经有人开溜。 明眼人都能看到,陈建国一方,虽有人倒地翻滚,痛苦不已,但人数远远不及陈春梅这边,几乎倒了半边,现在还能站着的,多是一些外姓的大小媳妇。 “陈春梅,看你干的好事,你把族人当成什么!”
见己方阵营也有人中招,陈建国惊怒,隔空指着罪魁祸首,说道。 “信奉大黑佛母者,佛便会庇护他们!”
陈春梅并不惊慌,一脸的冷静,继续道:“建国,大黑佛母一直庇护陈家村,你为什么要引狼入室?”
“胡说八道,你身为陈家族人,有着特殊的神婆身份,大家信任你,才选择相信你,你呢,这么年做了什么,献祭小女孩,控虫杀人,以后还要干什么……” 此刻,陈建国算是豁出去,将数十年积压在心里的想法全部爆发出来。 双方嘴上一阵输出,李宣则是观察那些惨嚎的人。 破邪金光照射,邪虫纷纷出逃人体,化为一滩滩黑水,在己方中招的六人中,只有一人身上浮现黑色字符。 在陈三水的招呼下,人群散开一条通道。 李宣几步走过,取出一些三阳圣水,对着陈三水吩咐几声,并将东西交给对方。 之前处理陈素娥的时候,陈三水曾见过自己处理,依葫芦画瓢,磨灭黑色字符应该不成问题。 至于陈春梅那边,李宣可没那么多精力。 而且,对方倒下之人身上,黑色符文吸收灰气的速度可比陈素娥快多了,破邪金光与黑色符文的黑光呈现焦灼之势,双方不断泯灭。 见一直说服不了陈建国,身边逃走的人越来越多,陈春梅脸色一沉,不再跟对方废话,而是取出随身携带的一件绘满黑色字符的黄色袍服,给自己披上。 随即,她低声口吐一段莫名咒语。 李宣目光一闪,看向对方,微微抬起手上的钟馗宝剑,略一犹豫,还是没有动手。 随着咒语的念出,陈春梅身上的黄色袍服出现异状,黑色字符开始显现黑光。 与此同时,村子里绘有黑色字符的物件上,全部开始闪现黑光,那些人身上的黑色字符更是亮的惊人。 陈春梅念到最后,一脸的神圣之色,念道:“恭请佛母现身!”
话音一落,所有黑色字符脱离,向半空汇聚而去,那些隐藏在后山的灰气则是快速流向黑色字符。 “宣哥,半空出现邪恶气息,就像后山通道内的存在一样。”
钟楚红远远地躲在一边,利用法术将声音传进李宣耳中,焦急地提醒道。 陈春梅这个神婆,还能请神! 事到如今,李宣总算知道对方打算干什么,这是看到干不过自己,开始搬救兵! 得益于破邪金光的照射,其他人看的目瞪口呆,哪怕是那些在陈家村住了一辈子的老一辈,同样没想到,黑色字符还隐藏着这般秘密。 这时,半空中的黑色字符已将所有的灰气吸收一空。 所有的黑色字符一闪,化作一尊巨大的坐佛,与剧情中佛母像神似,身体丰润,肚子外挺,像是怀孕一样,绘有黑色字符。 她有八只手,只有两只与身体相连,做着反八方天手印,余下一手拈花指状,一手握兵器,一手握香炉,一手抓断头颅,一手握血碗,一手做推掌状。 最醒目的是佛母面貌,被一块绘着诅咒法术的红布遮挡,看不清面貌。 她的脑后有连桥状火纹,座下多叶莲台,身前有一个童子仰视着,似乎想要一窥佛母面相。 这般人前显圣,像极了那些佛教的佛陀,就这么虚浮在空中,但是,她散发的气息极为不详,只是这么看着,就让人心生恐惧,像是被什么大恐怖笼罩一般! 见对方拿出压箱底手段,李宣立刻取出火签。 “请官将首增将军相助!”
话语一落,火签爆出一团耀眼的红光,雕龙刻凤的金漆火字射出道道红光,离签体数寸,勾勒出玄奥的密纹,并爆出一团团火光。 随后,李宣身后红光冲天,一尊巨大的法相出现。 一如地藏庵主殿中形象,增将军身材魁梧,盔袍冠带,红面獠牙,眼中散发妖冶的红光,一手持巨型火签,一手持森然镣铐,浑身散发无边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