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这样也叫可爱的话，那我还是认为飘浮灵更可爱一点。”

散兵回过头来看着派蒙，对它冷笑道，“毕竟飘浮灵可不会像你这样吵吵嚷嚷的。”

“你！你欺人太甚！”

派蒙气得就想冲过去照着散兵的脸又抓又挠，但是被散兵躲开了。　　“难道你是人吗？人哪有像你这样四肢短小大脑空空还一直飘在半空中的。”

散兵上下打量了派蒙一眼，脸上嘲讽意味更盛。　　“可恶！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一顿你这个可恨的家伙！”

派蒙飞扑过去，和散兵在酒馆门口开始了绕圈追逐战，不过看散兵游刃有余的模样，估计是他单方面戏耍派蒙才对吧。　　“啊，年轻就是有活力啊。”

酒馆老板兰巴德当然注意到了在门外追逐的散兵和派蒙，不由得感慨。因为大家都刚才漫长梦境中醒来的缘故，所以这会儿酒馆的人还不算多，兰巴德这才有空笑呵呵地看散兵和派蒙的玩闹。　　“但是就是太有活力了，招架不住啊。”

养了派蒙两年的旅行者在这一点上很有发言权，“老板，你们这里有米圆塔吗？来两份谢谢，钱由我旁边这位给。”

刚才当着派蒙的面旅行者显得那样铁面无情，结果点餐的时候还是想着“反正派蒙还小”，忍不住点了派蒙心心念念的米圆塔。反正越永渡都说他请客了，那不宰白不宰。　　“怎么，不是说给派蒙买炭椰饼的吗？”

越永渡打趣道，不过打趣归打趣，他也没说太多，只是看向老板，“枣椰蜜糖，蔷薇奶糊，帕蒂莎兰布丁，菌菇奶油挞，这些一样来三份吧。”

“嚯，小伙子喜欢吃甜的啊？”

兰巴德有些讶异，毕竟在他的印象中，喜欢吃甜的男性可谓是少之又少。但是看越永渡完全不输女孩子的漂亮容貌，兰巴德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走了眼，对方应该是个身材高挑的女孩而不是男性？　　“不，是给小萝卜头大萝卜头还有某个在和白色不明飞行生物打闹的小鬼吃的。”

越永渡否认了兰巴德的话，就算他嗜甜，那也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他还是个人类的时候了。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味觉早就退化得七七八八了，就连吃东西的欲望也没剩多少了。　　“呃，原谅我不再年轻了，但是小伙子你说的小萝卜头和大萝卜头是什么东西？”

兰巴德挠了挠头，有点没听懂越永渡在说什么。“在和白色不明飞行生物打闹的小鬼”，兰巴德知道，就是外面那个戴着大帽子一身紫色的少年；但是小萝卜头和大萝卜头，是成了精的植物吗？还是教令院研发出来的什么新奇玩意儿？　　“没事，是我身边这位旅行者幻想出来的生物罢了，毕竟小孩子哪有不喜欢胡思乱想的嘛。”

越永渡脸不红气不喘地就把锅推到了旅行者的身上，旅行者吃人嘴软，只好默不作声地吞下一口血认了这口锅。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的大萝卜头是纳西妲，因为我也觉得她像一颗白萝卜。旅行者听柯莱说过兰那罗这种生物，据说它们是森林的孩子，也和草神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所以他和派蒙在梦境中第一次见到抱着和传言中一模一样的兰那罗的纳西妲的时候，就猜到了对方或许就是须弥现任的小吉祥草王。　　如果按照兰那罗们长得像萝卜一样的结果来看，那么和它们有不明关系的小吉祥草王纳西妲说是大萝卜头也不是不行。当然，这是旅行者按照越永渡的逻辑来推测的。　　“诶？是旅行者……还有越先生？”

略带着点虚弱的惊讶女声在两人背后响起，转身一看，原来是迪娜泽黛，她身旁是一直负责保护着她的迪希雅，“你们怎么会一起出现在这里？难道你们也认识吗？”

“是啊，越师傅可是我的好兄弟啊。”

旅行者比越永渡的反应更快，他哥俩好地搂住越永渡的脖子，越永渡只是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迪娜泽黛和迪希雅你们两个啊，今天是要去看妮露的演出吗？”

“是啊，今天是花神诞祭，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头有点痛，差点就起不了身了。”

迪娜泽黛脸色苍白，看来在梦中的消耗还是没有回复，“不过还好，有迪希雅一直在身旁细致地照顾我，要不然我今天可能就参加不了这次花神诞祭了。”

“小姐太夸奖我了吧，我也只是尽我的职责而已。”

迪希雅笑了笑，话虽这么说，但是她看向迪娜泽黛的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关心。对于迪希雅而言，迪娜泽黛不仅仅是雇主家的小姐，更是善解人意的朋友，需要细心照顾的妹妹。　　迪娜泽黛和迪希雅进来后，在外面的派蒙也顾不上和散兵打闹了，飞到店里，说：“哇，迪娜泽黛，你的身体好点没有？我看你的脸色好苍白啊，一定要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啊。”

派蒙怕迪娜泽黛问自己为什么或=会说“身体好些没有”，所以迅速地补上后面这句话。　　“谢谢派蒙的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迪娜泽黛微笑着，“要吃点东西吗？今天要去看妮露的演出，可不能饿着肚子去啊。”

“嘿嘿，旅行者已经给我买啦。”

派蒙转头看向旅行者，“你说对吧，旅行者？”

“买的是我，但是付钱的是越师傅。”

旅行者松开搂着越永渡脖子的手，“是你喜欢的米圆塔，我才舍不得给你吃炭椰饼呢。你去外面把散兵也叫进来吧，我们先坐着吃完了再去大巴扎。”

“好诶！”

派蒙听到有自己喜欢吃的米圆塔，也不管刚才和散兵吵架的事儿了，赶紧飞出去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散兵拉进来，“傻站在外面干什么呀？吃饭都不积极，你一定是有什么问题吧。”

“哼，谁要吃这些东西……”散兵不情不愿地被派蒙拉扯着进了兰巴德酒馆，这些食物的香气很诱人，这是无法反驳的事实，但是这些诱人的香气和冒着热气的食物，总是会让他想起五百年前踏鞴砂与丹羽和桂木他们围坐在桌子旁吃饭喝酒的情形……散兵想，他不应该留恋于过去的回忆中，叛徒不值得自己去怀念。　　但是散兵看见迪希雅、迪娜泽黛坐在那里对他友善地打着招呼，越永渡和旅行者也挥手示意他过来坐下，还是会忍不住把现在这一幕当作五百年前许多个普通日子中的一天。　　“这位小哥是稻妻人吗？我看着身上装扮有几分眼熟，我记得须弥城中是有稻妻商贩的，也是这样的装扮。”

迪希雅打量了散兵一眼，只是有几分好奇他为什么在室内还要戴帽子。　　“嗯，我是稻妻踏鞴砂的浮浪人，目前正在须弥游历，增长见识。”

与散兵初见旅行者和越永渡时不同，他在对迪希雅和迪娜泽黛自我介绍的时候，加上了“踏鞴砂”这个地名。旅行者和越永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讶。　　散兵是愚人众的执行官，迪希雅和迪娜泽黛不知道很正常，但是他们两个是知道的；如果只是平常的介绍，那么散兵可以只回答自己确实是稻妻人，这么详细的落到地名上的回答……他是想做什么吗？　　“哦，踏鞴砂啊……”迪希雅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抱歉，我没离开过须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没关系，踏鞴砂，也不是什么需要特别被记住的地方。”

散兵把帽子往下拉了拉，手臂遮住一部分脸，也遮住他眼中的情绪，“它没有海祇岛那么漂亮，也没有鸣神岛那么充满威严，而且现在那里很危险，我不是很希望你们去踏鞴砂。”

“谢谢你的建议，不过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迪娜泽黛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我名，”散兵顿了顿，才说出自己的名字，“斯卡拉姆齐，你也可以像这两个人一样，叫我散兵。”

不能再沉沦在过去中了。散兵想。那种过去……有什么好怀念的？　　他想成神，博士与教令院便助他登神；但是，为什么从遇见越永渡开始后，每个人似乎都在告诉他，要成为一个人。一个即使平凡，也活得开心的人。　　可是，要成为一个人，要有心，他是个无心的人偶啊。散兵挖了一勺帕蒂莎兰布丁放在嘴里，凉凉的，在嘴里化开，甜味与花香弥漫在整个口腔里。我真的，有资格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吗？　　……　　……　　吃完了这些食物后，一行人终于要起身去大巴扎观看妮露的演出了。临走前，越永渡还不忘把那几样甜点心带走，一会儿到了大巴扎好给早就在那里等候他们多时的纳西妲品尝。　　兰巴利虽然别人看不见它，但是别人是能看到餐桌上的食物在一点点减少的。所以为了不引起迪娜泽黛和迪希雅的注意，旅行者和越永渡拜托派蒙随便找一个借口悄悄把兰巴利和甜点心带到另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　　“好吃吗？”

越永渡走在最后，低声问怀中的兰巴利。　　“嗯，比墩墩桃还要好吃，草王一定会喜欢的。”

兰巴利吃得并不多，所以那几样甜点心大部分都进了派蒙的肚子里，现在派蒙还在和旅行者撒娇说吃撑了飞不动要旅行者抱呢。　　“那你呢？你觉得这些东西好吃吗？比你说的鳗鱼茶泡饭好多了吧。”

越永渡又看向散兵，挑了挑眉。他刚才可是看着散兵把属于他的那几份甜点心给吃得一干二净的，速度还挺快，对面的迪希雅都看傻眼了。　　“一般，还是不如鳗鱼茶泡饭。”

散兵冷哼一声，他不会承认那些甜腻腻黏糊糊的食物比鳗鱼茶泡饭还要好吃的。　　“所以鳗鱼茶泡饭是你谁？你这么念念不忘。”

越永渡也学会了散兵的吐槽方式。　　“只是第一次吃到的人类的食物，就是有个人给我做的鳗鱼茶泡饭……”这回散兵没有再转移话题，只是他依旧没有说那个人是谁。稻妻的岛屿都被海包围着，而踏鞴砂的那座工坊，也是建在海边的，每天忙完工作后，没有时间或者懒得做菜，就会捞几条鳗鱼炙烤后切成段，铺在茶水泡开的米饭里，很简单朴素的一餐，味道也不能算多好，但是散兵就是记了这么多年。　　越永渡“啧啧”称奇：“没想到啊，原来你还有雏鸟情结。要是当初你吃到的第一份人类食物是团子牛奶或者三彩团子，那你现在是不是会变成甜食爱好者？就和别西卜一样？”

“虽然我对巴尔泽布没有特别负面的情绪，但是在我面前提起她，我也还是会生气的。”

散兵说着，但是语气不再像之前提到雷电影的时候那样充满不甘与愤恨，越永渡摸不清楚散兵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行，那我以后不提她了。”

越永渡没觉得这是一个难办的事情，反正他对雷电影的感觉就是一个看起来听不懂人话的自来熟，这点和散兵倒是完全相反，也不知道造物主在创造造物的时候是不是喜欢照着自己相反的情况来。　　迪希雅和迪娜泽黛走在最前面，妮露排练完跑来带她们去了最佳观赏位置，派蒙吵着也要去，被迪娜泽黛笑着捏了捏肉肉的小脸颊。　　在离迪娜泽黛不远的地方，穿着绿色女仆装的机器人正微笑着看着她，是凯瑟琳，准确来说，是意识附在凯瑟琳身体上的纳西妲。纳西妲借着这具身体，看着曾经见到的那个在梦中哭泣的小女孩，一转眼已经长这么大了，不由得有些欣慰，又有些感慨。　　“凯瑟琳！”

在不认识的人面前，旅行者是不会喊出纳西妲的真名的，“在这儿在这儿，看这边，我们过来了。”

“怎么样，须弥的食物还合口味吗？”

纳西妲笑着问道，她知道这几人去了兰巴德酒馆，还点了不少须弥特色食物，所以才会这么问。　　“还不错，我们也给你带了一些回来，尝尝吧。”

越永渡示意旅行者拿出特意带回来的那几样甜点心，旅行者有一个神奇的背包，看不见摸不着但是特别能装东西而且东西不会洒，由他来装这些食物是再好不过的了。　　“唔……给我的吗？”

纳西妲惊喜地接过帕蒂莎兰布丁和蔷薇奶糊，枣椰蜜糖被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围裙里的口袋里，菌菇奶油挞则被旅行者端在手上，“谢谢。”

“不用谢，今天是你的生日。”

越永渡摆了摆手，“生日快乐，纳西妲。”

一道烟花升上天空，点亮了漆黑的夜空，所有人的注意都被这道烟花吸引过去，随后视线下移，落到舞台上。　　花神诞祭，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