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意识浑浑噩噩地飘荡在无边无际的虚空中。 这个意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知道自己还能存在多久。 当然他也不会在意这些疑问,因为他连一个智慧生物所应该具备的思考能力都没有。 他只是一些由零散的记忆、思绪所构筑而成的不完整意识而已。 名为赵辰巳的个体已经死了,但是他又没有完全死去。 在进入秘境的那一刻开始,整个村子中漂浮的灰尘颗粒就已经通过呼吸道和皮肤侵入了所有人的内脏器官,从身体内部开始改造、转化他们的身体细胞和血肉,而且这种侵蚀和转化是无法逆转的。 可以说从那时起他们五人变成长生村村民那样无法维持物质形体,只能作为一片尘雾,一团灰尘而存活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下来了。 无非也只是发作的时间长短不定而已。 时雨是他们几个中最为不幸的姑娘,她在恐惧和绝望中已经化为了一团尘雾,不再具备紧密相连的形体,就算是不死斩也没办法斩杀这种松散的不死。 但玄君道人的佩剑确实有着能够杀死不死者的力量,不死斩中蕴含的奇异力量不仅夺走了赵辰巳的生机,将尚未彻底转化生命形态的他给杀死,还连带杀死了隐藏在他血肉中尚未脱离,但已经注入了意识、记忆和思绪的灰尘颗粒。 现在他只剩下一些之前被咳出来,只剩部分思绪和记忆的灰尘颗粒,因为这部分早就已经断绝了与血肉躯体的联系,化为尘埃飘荡在空气中,所以并没有遭到不死斩力量的诛杀,所以和时雨一样逃过了一劫。 剩下的这些灰尘颗粒已经难成大器,不足以再重构自我,本来整个村子秘境中都飘荡着的无主灰尘颗粒,此刻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无法帮助他重构自我。 但是,仍然有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灰尘颗粒,对方似乎抱着善意将这些灰尘颗粒源源不断输入到他残破的意识中。 残存的思绪与记忆片段正在逐渐架构,许多未曾见过的记忆片段正在流入赵辰巳的底层意识和记忆中,帮他构筑起意识和自我,也唤醒他的各项感知。 但新生的赵辰巳感觉到,向他输入灰尘颗粒的那个意识正在变得越来越虚弱。 “妈呀!这里还有活着的!老赵赶紧过来帮忙!”
“伊丽莎白!用连接固定他们的无形躯体!”
“连接已经固定了?好!放着我来!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能救得回来!”
………… 炎都,旧城区,某个不为人知的昏暗房间中。 两鬓已经斑白的青年,双手在那个弯曲如月牙般的键盘上飞舞着,噼里啪啦发出一条又一条文字。 “至此,调查员赵辰巳和万歧在长生村的旅途走到终点。”
“长生村就此毁灭,真理会的原材料产地也暴露在各大超凡势力视线中,因此成为众矢之的。”
“没了绯红之王的自动预言还真是什么细节都得自己书写……”打完几段文字后,青年像是脱力般整个人重重靠在椅背上抱怨起来,同时燃烧灵魂和寿命的副作用也逐渐显现,银白的发簇变得更多,皮肤也失去水分和弹性,面部、眼角显现出法令纹和衰老的皱纹。 在上次不得不弃车保帅放弃绯红之王以后,他的工作量就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重了起来,许多可以交给绯红之王的自动预言能力完成的工作,现在都需要他亲力亲为来书写。 虽然绯红之王的自动预言能力非常要命,经常会在预言中冒出些莫名其妙的伏笔和突发状况,从工作量和寿命、灵魂的使用上来看,远远超过了绯红之王在身边辅助时的消耗。 “夭寿,干完这一票我一定要向组织匿名抗议灵能者的待遇问题,顺便补补身子……”青年一边抱怨着,一边敲下了最后的文字。 “事件……就此结束” 在最后标点符号的使用上,青年斟酌了很长时间——因为最后这个标点符号就会意味着这次事件的最终状态,思索再三后,他轻轻打了一个问号在文字的末尾。 “事件……就此结束?”
敲下回车,发送,通过网络更新到各大社交平台和聊天软件上去。 “这样一来共通认知的条件便达成了,就算秦冕有天大的能耐也没办法挽回遭到围攻的局面了……”看着这条信息顺利发送出去并且被人接收,青年松了一口气,伸手撩起垂到眼前的刘海,“这种苦差事我再也不想干第二次了……” ………… 真理会,炎都区域不为人知的秘密据点。 秦冕已经换上了日常穿的那件白大褂,一边听着身旁书记员小姐姐絮絮叨叨的数落和抱怨,一边把玩着不死斩冒着森森血气的锋刃。 “会长,您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书记员小姐姐一看秦冕这幅心不在焉的样子,她扣了扣桌子,“您应该知道您这次溜号的严重性吧!”
根据多年的交情,秦冕很清楚这是书记员小姐姐已经处于爆发边缘的征兆。 别看现在还能保持金发淑女的状态,如果他再试图刺激或撩拨对方的话,书记员小姐姐很可能就会化身修罗恶鬼,届时他的结局可能会非常惨。 意识到这点后秦冕立马摆正了自己的心态,把不死斩收入鞘中,坐直了身子:“我现在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次因为我突然溜号给你添了非常多麻烦,甚至差点让整个计划都出现了不可挽回的偏差,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保证下次不会再出现这种将整个计划、大局置之度外的个人主义行为,我一定会顾全大局,三思而后行……” 看着书记员小姐姐满意点点头眼中那抹历芒逐渐消散,秦冕在心中又暗暗补了一句:下次搞事情之前我一定提前安排好一切,再尥蹶子溜号…… 虚心认错,拒不悔改。 ………… 两天后,炎都,旧城区客运站。 两个‘特殊’的乘客走下从川鄂屋脊驶来炎都的大巴车,他们一个人戴着草帽,身材矮小,穿着宽松的T恤和运动长裤,帽檐压得很低几乎看不到脸,另一个是个身材魁梧五官轮廓立体的欧洲人,只是他身上衣物又脏又破,看上去就像是个乞丐一样。 “就把你们送到这里吧……”乔瑟夫按了按旁边那人的草帽,带着告诫般的语气道:“今后的事情不要再插手了,交给我,我会给你们所有人讨回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