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炫目的光芒从色彩斑斓的唯心世界中迸发,吴铭的身影悄然被无穷无尽的光芒所吞没,待到传送模块的光芒散尽之后,他已经随着传送模块的光辉消失在了这一方光之孤岛上。 唯心世界重新回归以往的平静。 歪曲的星空按照亘古以来的规律运转着,之前因为激战而泛起阵阵波涛、海浪的漆黑之海也回归往日毫无起伏波动的平静,歪歪扭扭的人影穿梭在星空之下,不断变幻成难以名状的扭曲影子。 在吴铭离去数个小时后,有一坨拳头大小的阴影从孤岛泛着光的地面里冒了出来,它警戒而又小心翼翼地上浮后,一直都保持紧贴地面的状态过了很久都没有动静,它(?)又耐心蛰伏了十多个小时的时间,这才逐渐蠕动着摊开、扩散,变幻成了若有若无的人形轮廓。 那个人形轮廓似乎带着大大的兜帽,穿着从头罩到脚的宽大黑袍,不过他的身影看上去有些单薄虚幻,不管是黑袍还是身体都厨艺半透明状态,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类似虚拟投影的不真实感。 “虽然损失了身体和大部分灵魂,但好歹能把消息传递回委员会了,哎……机关算计转头空……也不知道这算幸运还是不幸……”黑袍人艰难聚合了躯体,他挥动右手看着手臂直直穿过虚幻的身体,低声叹了口气,不过很快他就抽着冷气低声咒骂起来,“嘶!见鬼!这些黑历史都在我脑子里叨叨快一整天了,还有完没完了!”
来自心魔大剑的效果在唯心世界过去了接近二十四个小时都没有消退,通过重现自己犯下蠢事记忆的画面,一天一夜不眠不休都在他脑海中进行着公开处刑,让黑袍人的精神都已经濒临崩溃边缘,甚至连灵能低语中都传来了丝丝颤抖之意,只是或许是割裂了体内其他灵魂的原因,这一次他的嗓音不再像过去那样有着仿佛许多人异口同声开口说话的叠音,反倒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声音。 当然播放尴尬记忆的总量也随着大量灵魂割裂出去而大大降低——现在不断在他脑内循环播放的尴尬记忆,就只剩下那些他真正干过的蠢事了。 “算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赶紧回归正史,事务所的混蛋们我记住你们了……” ………… “哇!这就结束了吗?”
巴别塔坍塌点附近的一处掩体中,伊丽莎白跟好奇宝宝蹲下来仔细观察双目圆睁、目光呆滞的三明,看到这位副团长呼吸平稳,面色如常,只是有点目光无神双眼涣散,她好玩般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按压着副团长俊俏清丽的脸蛋,“看样子睡得好死,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你见过有人睁着眼睛睡觉的吗?”
赵姒妲冷冷刮了这傻姑娘一眼,伸手把后者的手指打到一边去,同时透明无形的丝线探出将三明捆了个结结实实,“还有,别乱动!小心把她弄醒了。”
伊丽莎白吐了吐舌头,朝人偶姑娘做了个鬼脸:“我才不信咧!上次绯红造成骚动时我和飞哥可都亲眼看到了,被绯红的预言启示影响到的人都会短暂失去意识,所以你可别想唬我。”
赵姒妲罕见地被她给噎了一下,在将三明牢牢绑好后只得生硬转移话题:“好了,最后一个人也被控制了,可以切断精神链接线路,通知绯红休息了。”
“死不服输……哼……”伊丽莎白撇了撇嘴,然后赶紧在对方打击报复前开口:“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别打我,我现在就去找绯红解除超凡效果!”
………… 三明手脚上都带着沉重的镣铐坐在单人牢房的地上,目光透过冰冷的铁窗眺望着窗外——她的牢房很小,除开床边她坐在地上的那一小片空间以外,仅仅只够摆得下一张桌子和一张床,桌上整整齐齐摆着许多书页都被翻得陈旧的书本,床铺上的被子与床单更是叠得平平整整。 她的双眸隐隐闪烁着光芒,望着窗外蔚蓝的天空,情不自禁会想去过去的种种,心中五味杂陈——历尽千辛万苦,她渴望的世界终于达成了。 海德与其党羽所建立起的永恒帝国被推翻,但不得不否认,他们使用脑控芯片统治全球的行为,确实推进了各国、各民族以及各个文化之间的融合,再加上西比拉的叛变让全世界人口锐减,而且有脑控芯片的约束人们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还生活在永恒帝国的惯性统治中,所以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混乱铁华团就控制住了局势,让差点陷入分裂混乱的人类再次统一起来,建立为公众利益而努力的共和国政府,并且花费很长一段时间,才把这些控制大脑的芯片从人们脑内拆除。 虽然这个稚嫩、年轻的国度里仍旧有许多制度不够完善的地方,但每个人都在努力推进着社会的发展,未来人们的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吧…… 最重要的是,她的团长,杰基尔不用再像过去那样为铁华团出生入死,铁华团的团员们也在努力适应平和的新生活——不过卸下了铁华团这个重担之后,按照杰基尔的性格恐怕也闲不下来吧…… 想必今后杰基尔也会为了让社会变得更加美好而四处奔走吧…… “团长现在怎么样了呢?”
三明看着从狭小铁窗中飘过的朵朵白云,思绪逐渐飘远,开始想象起铁华团的同伴们现在都在何方。 那些尚且年幼的孩子们,应该现在都在普及通识教育吧?独眼那帮脑子里只剩下肌肉的战斗狂们,或许正活跃在部队、公安等部门吧,当然想成为暴力机关的公职人员,肯定需要经过一番仔细考核才能录取的,希望莱德能加把劲,不然可通不过考核啊。还有塔卡基……塔卡基一直都很努力,努力学习,努力生存,年纪轻轻就能成为铁华团的骨干,想必在新的时代里也能发光发热吧…… “囚犯三明。”
狱警用橡胶警棍轻轻敲了敲牢房的铁栅栏门,将三明的思绪拉回了现实,见她回过头来女性狱警才缓缓开口道:“时间到了,你准备一下,等你准备好我们就该走了。”
三明默不作声点点头,手拉着牢门的栏杆,双腿同时发力这才在手铐脚镣的束缚下站了起来,在有限的空间中,她努力用戴着手铐的双手整理了一下衣物和领口,随即轻轻朝狱警点点头:“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不需要再多做准备了。”
身穿制服的女狱警上下看了看三明,视线又绕过她落在她身后平整的床铺和整齐的书桌,脸上表情有些复杂,她一边打开了牢门,一边开口询问道:“真的不需要吗?临刑之前,就没有什么想要被满足的愿望吗?吃一顿山珍海味,换一身新衣服,或者痛饮一瓶好酒,只要不是太过分,也不是太烧经费的愿望,我想典狱长应该不会否决的。”
吱呀—— 牢门发出刺耳的声音,三明拖着沉重的手铐脚镣从牢房中走出,她还穿着入狱时的那身囚衣,她深深看了狱警一眼,然后恬静地摇了摇头微笑道:“我的愿望很早以前就达成了,这个世界能打破既定的剧本迈向未来,团长和铁华团的各位们能迎来新的生活,还有其他人都能摆脱脑控芯片的控制,我已经很满足了……” 狱警听着对方的话不由地张了张嘴,她很想冷哼一声嗤笑这个死刑犯的惺惺作态,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类似的事情她早就做过,不仅她做过,其他的狱警也做过,可这位铁华团前副团长始终都是微笑着回应。 跨过长长的走廊,三明跟着狱警来到一个通体纯白的房间内,房间里有一张医疗床,周围摆着各种各样的医疗器械,房间的中央还有一个非常大的镜子。 几个身穿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医护人员正在房间中忙碌着,三明在医护人员的引导下躺上医疗床,手脚和身子都被皮带牢牢绑住动弹不得,很快就有人给她连上了各式各样监控生命体征的仪器线路。 三明静静躺在医疗床上,感受着皮肤被针头刺破的刺痛感,随着第一针麻醉剂打入体内,顺着静脉血液开始向全身扩散,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消失,意识在陷入黑暗之前,她艰难地仰起头看着那张占据房间一面墙壁的大镜子,目光似乎要穿透这面单面镜,看到镜子后居高临下站着的那些人一样。 三明很清楚,这次她睡过去之后就再也不会醒来了,但她抵抗不住这股不断袭来的困意,只感觉眼皮子越来越重,意识却变得越来越轻,仿佛灵魂离体般感觉意识脱离了躯体,不受控制的越飞越高,穿过了这个房间的天花板穿过了单面镜,来到了旁观的房间中,有很多她不认识、看不清脸的人聚集在房间中,在众多面容模糊的人脸中她看到了唯一令她熟悉的面庞。 “通敌,谋杀,滥用职权捏造、歪曲事实,甚至故意制造屠杀事件……”塔卡基看着后续的药剂都在电脑控制下打入三明的体内,后者的生命体征开始了激烈的变化,人也在无意识地抽搐起来,他轻声叹着气摇摇头道:“我还是坚持我之前的想法,我们应该尽可能改造罪犯,对死刑的判决应该谨慎再谨慎。”
“说得挺大义凛然……”一个面容模糊的人开口道,语气中满满都带着刺:“我记得你也是铁华团的人吧?真的不是在偏袒你的前副团长吗?”
人群顿时变得嘈杂起来,叽叽喳喳都是附和面容模糊人的意思,但很快塔卡基漂亮的还击就让气氛陷入了沉默:“我是铁华团的团员所以我在偏袒副团长?按你这么算,那你之前为海德效力的行为,法律是不是也可以视你为海德的共犯应该追溯责任进行审判?但实际上呢?你们并没有被审判和清算对吧,进行了深刻思想教育的人仍然能为国家、为社会效力,实现自我的价值,这何尝不是改造的一种呢?”
“我认为法律应该是由人们来共同维护,那些触犯法律的人,我们也不能只用惩罚的手段,我们不仅要惩罚犯罪者,还要告诉他为什么错了,哪里错了,他的行为有什么危害,纠正他的错误,帮助他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我觉得这样才是相对正确的想法……” 听着塔卡基奋力想要传达的话语,面容模糊的人们哑口无言,一片沉默。 干得挺不错的嘛…… 三明逐渐飘远的意识看到塔卡基的演讲,轻声赞叹一声,随后她意识继续飘远,似乎穿过了混凝土的房屋墙壁,来到了广阔无垠的蔚蓝天空下。 她置身于自由的苍穹下,感觉着死亡一点一点逼近思考渐渐趋于停滞,她紧紧盯着这片天空,似乎想将这片蓝天白云印刻在意识的最后,当三明的意识彻底消散的同时,一个俏生生的稚嫩声音突然响荡在这片天空之下。 “这就是你期待的未来吗,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