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一副昨夜没睡好的样子？”

第二天9月11日，第九游戏周期，无尽之海世界。　　夏日清晨明媚的阳光照进风息城，在宽大的窗子上投出了一只黑猫的影子。　　希娅看着正坐在写字台边发呆的李风，蹙眉问道：　　“你昨夜干嘛了？”

关上聊天频道，李风回过神看猫咪，好笑反问：　　“我昨夜干嘛了你不知道吗？”

昨夜人鱼黛兰娜出现，她给在场的李风希娅还有海赞，透露了神格的消息。　　“我是问昨夜我们走后，你干嘛了？”

希娅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睡觉，但没睡着。”

李风回道。　　似乎不满意这个答案，希娅眯着金色的竖瞳，狐疑着追问：　　“那只人鱼没来找你？”

“她为什么会来找我？”

李风没正面回答，继续装着糊涂反问。　　见此，希娅十分痛心疾首的从窗户上跳下来。　　坐在写字台上，正对着李风特别郑重的对他说起七神对人鱼的诅咒。　　诸如人鱼想要获得力量就必须诱惑人类，并使人类爱慕她们。　　又比如每到仲夏繁衍的季节，人鱼就会游上海面诱惑船员等等。　　一番解说，李风算是听明白了，人鱼就等于玩家世界的狐狸精。　　不光采阳补阴，还通过魅惑男人操控时局。　　总之，人鱼都不是好东西，作为男人一定要万分小心，并离得远远的。　　“哦——原来如此啊。”

听着希娅煞有介事的说明，李风点点头，忽而想起什么，他旁敲侧击问道：　　“那你知道七神为什么要诅咒人鱼？还有七神到底在哪里？”

昨夜，黛兰娜说到七神当下的处境，让李风有些好奇。　　听她的意思，七神现在的处境似乎不好，可按常理想，都成神了还过得不好，就不是很应该。　　“这我就不知道了，如果我们黑龙没有灭族的话，说不定我还能知道些什么。”

提到上古的秘闻，又想起灭族还有传承断绝，最后又想到人鱼，希娅不悦。　　在她所知的巨龙族历史里，黑龙的衰败就是从她祖辈恋上人鱼开始的。　　但人鱼违背约定偷走了黑龙族的宝物，导致内讧不断。　　后来，几代黑龙之主努力维持，但最终其他族裔的巨龙叛变，他们投靠庞洛斯·费尔，杀了她父母，还屠了整个黑龙族。　　人鱼虽然不是罪魁祸首，但一切因她们开始。　　所以希娅讨厌人鱼，并且对她们万分警惕。　　‘看来古老的巨龙也不知道这些。’　　李风心下了然，不再提这些：　　“对了，吃饭了吗？”

“没有，想吃鱼。”

翻出全是恩怨的旧事，希娅气鼓鼓的。　　李风：“……”　　……　　有晨光照进来的小餐厅，吐出自己盘子里最后一个烤鸡翅的骨头，希娅看向李风的盘子。　　“没有胃口吗？”

“嗯，想一些事情。”

李风随口回道。　　闻言，希娅偷拿李风盘子里鸡翅的猫爪子一顿，瞬间紧张起来：　　“和人鱼有关吗？”

看她的样子，李风觉得好笑，觉得这丫头对人鱼都有PTSD了。　　“放心吧，我不喜欢滑溜溜的。”

李风边说边把鸡翅推给希娅。　　他刚才在想的，其实是玩家聊天频道里发生的事。　　或许是因为距离上个周期结束，已经过去11天，但在上个周期于玩家世界引起血祭降临的2121-0776，依旧没消息。　　所以这几天里，每天都有玩家在聊天频道里询问官方玩家，问他2121-0776到底抓住没有。　　但可能是有所顾忌，官方玩家一直没有回应。　　直到今天，也许是因为第九周期快要结束，玩家们又要返回玩家世界。　　聊天频道里的官方玩家，终于做出说明。　　他说时至今日依旧没有2121-0776的下落。　　但据他们掌握的情报，2121-0776原本应该在风暴岛的首府风息城。　　只是派去的官方玩家没有抓到他，根据推测，他极有可能逃到了海上。　　所以频道里的官方玩家，让处在海上的玩家小心，以及下个周期开始，玩家回归玩家世界后，也要多方小心。　　因为2121-0776极有可能继续在两个世界作恶。　　这个消息无疑让聊天频道里的玩家再度陷入恐惧，他们有害怕，有抱怨，有出谋划策，也有指责的。　　李风倒是没太多想法。　　不过他却发现，对于2121-0776，黛兰娜给出的线索，竟是和官方玩家调查的结果一致——　　都是2121-0776逃到了海上。　　‘这么看来，还有是些可信度的。’　　李风想抓到2121-0776，不光是因为两界和平。　　还有他确实很想以2121-0776做实验，让他对人鱼黛兰娜承认玩家身份。　　看看到底会不会像黛兰娜说的那样，不会触发游戏忠告，不会受到惩罚。　　在这个世界，人鱼知道太多的事情，李风很想从她们口中得知真相。　　但前提是必须验证安全，而2121-0776恰好正是适合验证的人选。　　“我准备出趟海。”

李风对正在啃鸡翅的猫咪说道。　　“和人鱼有关吗？”

希娅顾不得鸡翅，立刻含糊不清的问道。　　李风扶额失笑，心说她对人鱼确实PTSD了。　　“放心吧，我不喜欢滑溜溜的，我喜欢毛茸茸的。”

李风说着揉了下猫咪软乎乎圆滚滚的脑袋，惹的猫咪心里一滞。　　“走吧，我们去看看海赞准备的怎么样了。”

李风转换了话题，他拿出一个蓝色玻璃状的小圆球。　　圆球葡萄大小，一眼看上去没什么特殊，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蓝色玻璃球里，好似存了一片略起波涛的海洋。　　微微用力，李风捏碎了圆球，无尽亦真亦幻的海水自他掌心流出，房间里顷刻换了景象。　　这是海赞给李风的魔法物品，可以使他传送到海赞在深海开辟的空间。　　随着空间变幻，原本四周的墙壁消失，汹涌澎湃的海水自下面八方涌来，又在无形的屏障的下停止。　　温暖的阳光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璀璨明亮的魔法光球。　　它们或停在空间屏障的边缘，或在屏障四周自由游动。　　通过魔法光亮，希娅看得清屏障外的海底。　　那里有成片的珊瑚，挂满浮游生物的礁石，还有彩色的小鱼，以及散发着微弱亮光的水母。　　“潮汐权杖开辟的海底空间？”

观察着周围，希娅问道。　　“对。”

李风大致跟希娅讲了他在深海开辟空间，作为“安全屋”的想法。　　希娅很赞成，深海虽然危险，但却隐蔽，况且茫茫大海，遇到危机的概率也不会不可承受。　　更不用说还有潮汐权杖，以及怒沙岛三千巨魔勇士在，不可能没有防御能力。　　“嗯……你不打算变成人吗？”

李风低头看着地上的猫咪，觉得她应该很介意在属下面前，以弱小的猫咪形象出现。　　况且猫咪腿短，还有极大的身高差。　　说起这个，希娅打了个嗝，摸摸肚子回道：　　“吃撑了。”

李风满头问号，心说吃撑了就不能变形了，还是吃撑了衣服就穿不上了。　　正想问呢，就见希娅跳上自己胳膊，又若无其事的回头看着他，一副好了，走吧的样子。　　李风：……竟然用这个方式消除身高差。　　……　　深海开辟出的明亮空间内，李风坐在桌前看着寄售物品的清单。　　在他的授意，以及海赞的安排下，海市小范围重开。　　取得进入海市资格的人，已经通过特殊的魔法渠道，寄售或写下自己需求的物品名称。　　李风大致浏览一遍，五花八门，没有多少值得留意的。　　看向海赞，海赞此刻正立在桌边，黑龙之王变成猫咪，并让一个人类抱着，多少让他感慨万千。　　“寄售的消息呢？”

李风问道。　　在无尽之海，隐秘的消息同样珍贵。　　经常有人或势力在海市出卖消息，或求购对他们有用的消息。　　但由于消息的特殊性，通常卖家会将消息写在海市提供的卷轴上，再由暴君封存。　　然后再在卷轴外面挂上标签，用标签来描述卷轴内信息。　　比如何时何地，与何人何事有关。　　当海市开放的时候，买家浏览这些标签，如果真是他们所求的消息，便会明白标签上的含义。　　但由于封在卷轴内的消息具有未知性，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无稽之谈，所以事后往往需要暴君裁决。　　如果消息假的离谱，买家向暴君状告，暴君会根据真实情况进行仲裁。　　如果消息确实有问题，海市便会将滞留钱款退给买家，并对卖家做出处罚，总之也能保证公平。　　这个制度，让李风一度吐槽和网购很像。　　因着李风发问，海赞很快命两个巨魔抬来了一个巨大木箱子，里面放的全是封存好的消息卷轴。　　看来海市的生意不错。　　随手拿起一个，李风便要拆开。　　见此海赞愣了下，上前劝阻：　　“阁下不可啊！”

“为什么？”

李风疑惑。　　 “阁下，是这样的，寄售的消失在买卖期间，不可让第三人过目，这是历代暴君定下的海市规矩。”

海赞说着一本正经的给李风讲解了海市交易的各项细节，总之这是规矩，暴君也要遵守的规矩。　　微微感叹巨魔的一根筋，李风笑看了海赞一眼，然后垂目继续拆手中卷轴。　　见自己劝说无果，海赞恳求看向希娅，希望黑龙之王能替他说话。　　但不知小猫咪是赞成李风，还是对李风的无耻行径早已习以为常，只打了个哈欠，便闭目打盹。　　海赞：……　　【新月202年9月9日，黑白院的远洋船出动，目的地未知。】　　李风拆的第一份卷轴上如是写着。　　‘黑白院……这不是影中陌客在凡间建立的隐匿者组织吗。’　　念着这个名字，李风想起了之前在金湖镇发生的一些事。　　还有在金湖镇遇见的木精灵晨星。　　那时，晨星要自己跟着她去黑白院，正式学习隐匿者的知识。　　只不过后续发生了很多事，李风差不多已经把这茬给忘了。　　但看卷轴上的消息，黑白院似乎是要去处理什么事。　　不管它，也不管海赞左右为难，欲言又止的表情，李风继续拆下一个卷轴。　　挂在这个卷轴外面的标签上，写着风息城，还有悲伤剧院。　　李风很好奇，拆开了看，只不过……　　总之这份消息如果卖出去，买家是一定会找暴君仲裁的。　　幽深的海底空间内，巨魔勇士逐一将记录消息的卷轴拿到桌上，李风挨个拆着，希娅则无聊的趴在桌上打盹。　　至于见到规则已被彻底破坏的海赞，人都麻了。　　可忽然间，一张卷轴被推到他身前的桌边，海赞看去，是李风让他看卷轴上的文字。　　海赞向梦境之神发誓，他的第一反应是遵守规则，不愿意看的。　　正犹豫间，便听李风说道：　　“和怒沙岛有关。”

听到怒沙岛，海赞猛地来了精神，就连一旁几个整理卷轴的巨魔勇士，也不自觉停了手中事务。　　立刻接过，海赞细细将卷轴上的文字看了一遍，之后不由怒从心来。　　卷轴上写的消息，正是他曾经打听潮汐权杖下落的事。　　并且连他们只是灵魂状态，衰弱并岌岌可危的情况也写的清楚。　　很显然，这是就是在给准备夺取潮汐权杖的人，提供消息。　　思索寄售消息的人，海赞微眯双眼，心中有怒气也有后怕。　　‘若不是莱茵阁下破坏规矩，这宵小便要在我眼皮子底下算计我。’　　抬头看向李风，诸多歉疚的情绪涌来，正不知说些什么话好，却听李风先开口。　　“消息和珍贵的宝物一样，往往都能起到关键作用，你既然在其位，就必须发挥这个位子的最大价值。　　至于你说的海市规矩，那是之前的暴君定的，现在我是暴君，这规矩改了。”

“呃是，臣下明白了。”

海赞低头回道。　　李风微点头，看来巨魔也不算特别一根筋。　　又想着海赞遇到算计，他们应该要筹备许多事。　　虽然还是灵魂状态，但好在，他和他的怒沙岛勇士，已经不再藏身破烂的巫毒人偶。　　巨龙行囊有足够承载灵魂的条件，甚至让这些灵魂恢复生前实力。　　所以李风并不担心，转而问之前让海赞准备的东西：　　“我要的船准备好了吗？”

李风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人鱼黛兰娜承诺占卜2121-0776的下落，但前提是她需要她的镜子。　　李风本不想亲自出海，但黛兰娜说与她镜子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件狩猎女神的东西。　　并说李风看到这件东西，就会明白七神当下的处境。　　这让很想弄清世界真相的李风，决定亲自出海一趟。　　“是的阁下，已经准备好了。”

海赞回道，他边说边拿出一个被橡木塞子封口的玻璃瓶子，瓶子里放了一艘船。　　起初，在李风知会海赞时，海赞其实很反对李风和人鱼打交道。　　毕竟人鱼狡猾，擅长魅惑，她们总有手段引诱男人按照她们的意思做事。　　但因着刚才拆卷轴的事，海赞忽然发现，这个人类思路清晰，目的性又强，说不定人鱼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当下，即便知道李风出海的目的，也不再劝阻，本能的，他开始信任这个人类的决定。　　“你现在就要出海？”

一直打盹的希娅醒了，她看了眼瓶子里的船问道。　　“嗯。”

李风点头，他不想夜长梦多。　　“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