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窗户外照进来，照在林佳茵床上，她熟练地翻了个身，顺势一卷被子，把自己卷成了个蛹继续睡。林小麦一身洗面奶香味的从门外走进来，伸脚踩住林佳茵屁股的位置：“起床了！”

被子往上拱了一拱，林佳茵拉起被子捂着脑袋，说：“让我多睡一会儿嘛……”　　林小麦说：“要去医院了。快点，晚了会堵车。”

她把盖在林佳茵身上的被子用力一掀，穿着大象长颈鹿图案的林佳茵整个在寒风中卷成了虾米，林小麦光脚丫子又踩在了她的屁股上，拖长声音：“快——起——床——”　　把林佳茵拽起床，看着她眯着眼睛梦游似的去了洗手间，林小麦重新把松脱了的丸子头扎扎好，挽起袖子下了楼。所以等林佳茵把自己捯饬干净，一看屋子里空荡荡没人，眼珠子一转就到了店里——果然看到林小麦在拖地，消毒水的味道在店里漂着，林佳茵看了一眼还带着湿的地板，就没有下脚踩，扬着嗓子说：“姐姐，我好了，我煮个面一起吃？”

挺直了腰，林小麦说：“不要开火了，等会儿还得洗碗……麻烦。等我放好东西我们到外面随便吃点就行了。昨晚预约煲的汤在厨房里，你去拿保温壶装上。”

“好咧。”

收拾停当，到了医院门口，医院斜对面一处新开的肠粉店花篮仍在，红绸半挂，顿时勾起了林佳茵的好奇心，她扯着林小麦胳膊说：“姐姐，那边有新开的店，我们去试一试？”

新开的店子，是简约的INS风格，先付后吃，也可以坐下来扫码点餐。林小麦习惯性地去了收银台点餐，林佳茵提着东西就选了个靠里面的座位坐下来。等林小麦回来坐下后，林佳茵一边把已经用开水烫过了的筷子茶杯推到林小麦面前，一边说：“小小一个店，用的人倒是不少。光是传菜的看着就有四个，还做了统一的制服和围裙。餐具也是很考究，我拍了两张照片……很上镜。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了。”

林小麦捋了捋头发，说：“厨房里有石磨，酱油香味闻着也地道。在医院门口做的是病人生意，薄利多销，应该是不会差的。”

说话间，两个黄色的长方形碟子摆在了她们面前：“两份蛋肠，请慢用！祝两位生活愉快！”

明显听出了最后一句的敷衍生硬，林佳茵和林小麦交换了个眼神，相视一笑，也没说什么。林佳茵低头夹肠粉，吧唧一下，夹断了。她楞了一下，拿了个勺子帮忙，夹了起来送进嘴里。　　林小麦问：“怎么样？好吃吗？”

林佳茵说：“酱油调得不错，粉质差了点，完全没有嚼劲，也没有什么米香味。行吧，凑合着吃就算了。”

听她这么说，林小麦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挑着鸡蛋和青菜吃了，留下那碟烂糊糊的粉皮在碟子里就起身走人。林佳茵看了一眼她的碟子，笑道：“姐，你这样多浪费啊……”　　林小麦也不说话，等离开了那家肠粉店，才对林佳茵说：“没有米香味没有嚼劲，明显是预制品的粉再加上现调酱油的做法。反正……我吃不下。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感觉这家店的做派风格，很像我们之前见到过的那些被收编了的云吞店、艇仔粥之流。”

林佳茵挑了挑眼眉，说：“是这样么？有什么确凿线索嘛。”

林小麦说：“要有的话，我就很自信的不说‘我感觉’了。但是那做事运营的方式，还有那种生硬的套路口水话，就很像一个模子脱出来似的。回头跟老板说一声吧。走，我们先去看爸爸。”

说话间，姐妹两个已走进了医院，来到林茂的病房安顿好，不光管床医生在，主任医师也在。主任开门见山对林小麦说：“今天开始要换另一种药，要跟家属确认一下。大运动机能恢复理想，精细运动还没那么快，但语言方面，他说话很少，口齿也不清晰，建议多跟他说话，刺激一下。不然以后会影响日常生活的。”

林小麦一一点头答应，又签了好几个名字。　　林佳茵发愁地嘀咕道：“可是老爸本来说话就不多啊……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行吧，我们轮流跟他聊天？”

主任笑着说：“那就随得你们咯。也可以找昔日的老朋友老街坊来多坐坐看看啊，叙叙旧什么的……注意别违反探视规定就行。”

送走了主任一行，林小麦摆下一句“你陪陪老爸我去弄汤”，就走了，林佳茵在林茂身边坐下，拍着床对林茂说：“老爸你听到了没有？要多和我们说话啊，这样才好得快啊！”

林茂断断续续：“听……到……了……”　　林佳茵抿起小嘴笑起来：“老爸，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林茂问：“班……上……得……怎……样……”　　林佳茵说：“挺好的，工资按时发，就是最近出差有点多。”

谁知道林茂话锋一转：“我……我……问你……姐……店……呢？”

眼皮就跟着一垂，明眸中闪过一抹黯淡，林佳茵说：“店……还在的。姐姐早上才搞得干干净净的出来。”

林茂欣慰地笑了起来，正好林小麦回来了，手里提着用微波炉热好了的粥。姐妹两个喂着林茂吃早餐，林小麦对林茂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工作上的趣事，引得林茂笑声阵阵。林佳茵收拾了碗筷，去洗碗，林茂目送着她走开，对林小麦说：“那天……麦……”　　林小麦说：“你叫我去找的笔记本么？在这儿了，已经找到了，帮了我们大忙呢。爸爸，你快点好起来，我们一家人齐齐整整的，重新开起了粉店。到时候还可以开个分店……老板今天就是去看场地了。”

林茂点了点头，不说话了。见他合上了眼睛，已谢顶的脑门上沁出微汗，林小麦拿了一张纸巾给他擦汗，说：“走，爸爸，我们去康复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