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棉花糖是用老式棉花糖机打的,很便宜。 林小麦很是乖巧跑了过去,扫码付款之后,摊主舀了一勺白砂糖倒入棉花糖机中小洞内,开动了机器,一条条棉花糖丝从机器四周冒出来。摊主拿起一根两尺长的竹签子,绕着棉花糖机一圈一圈绕着转儿,几分钟不到的功夫,一大团云朵也似的棉花糖就绕好了。 麦希明似乎对观察棉花糖机器运转的兴趣大于吃棉花糖。 等摊主把棉花糖递给他的时候,他转手就给了林小麦,也没有要第二根,而是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谁知道路上麦希明又玩新花样,放着出租车不打,看到滨江公园出口有很多三蹦子等客,二话不说就往上窜。林小麦少不得奉陪到底。坐上这三面透风的三蹦子,过河的时候别提多酸爽了,风呼呼的吹,林小麦的长发一会儿被吹左边,一会儿被吹右边,偏偏手要扶稳把手,空闲不出来,结果吃了一嘴自己的头发。 林小麦被风吹得花容失色,麦希明却低头看手机。凭借极好平衡能力在颠簸中发了一气信息之后,麦希明抬头对林小麦说:“卞赛回到县城了。她刚才联系了我,说她今天晚上就住在县城里。明天一早跟我们汇合,带我们去吃了鸡公粿,在县城里转转,然后上山去。”
林小麦呸的吐出一口自己马尾辫,惊讶道:“咦?这么快就回来了么?她还满有诚意诶……” 麦希明说:“是啊。所以我们也不要辜负了别人的诚意。明天一早把行李先收拾好,我们直接退房吧。到时候寄存在前台……方便随时走人。”
点了点头,林小麦应了一声好。 还好路途不太远,也就是吃了十几二十分钟西北风,回到了酒店。从三蹦子下来,林小麦那头长发就跟贞子似的了,麦希明一边付钱,一边瞅着她直乐。 被他笑得满脸通红,林小麦想要怼几句,又想起站自己对面的是老板,也就按捺下来,带着几分抗议性质地加快脚步走向酒店大堂。 麦希明跟在她身后,仗着腿长,还后发先至,边走边说:“林小麦,走那么快干嘛,也不等等我……” 正在前台办理入住的一位女士,应声转过了脸,看向他们。 林小麦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身后的麦希明惊讶道:“卞赛……女士?”
麦希明说话的声音透着明显的不确定,不过那个穿着白色亚麻上衣,黑色宽腿裤的女士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惊喜地扬声道:“麦总?”
真是万万没想到,卞赛提前结束出差回到县城来,竟然选择了和他们同一个酒店落脚。 陪着她办理入住手续,大家在酒店大堂里彼此介绍起来。卞赛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的打量了林小麦两遍,笑眯眯地说:“真漂亮啊,我之前夸佳茵好看,没想到她的姐姐更胜一筹。真的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够见面了!”
林小麦被夸得耳朵根都红了,眼睛亮晶晶的,笑着说:“卞女士你才是又有气质又好看呢……从哪儿过来的?这么晚才到,一定很累吧。”
卞赛摸了摸肚子,说:“累倒是不累,就是有点儿饿了。你们吃过饭没有?要不然我请客,去吃个夜宵?”
麦希明说:“我们才去河边的第一鸡公煲吃过了回来。不过乐意奉陪的。”
卞赛笑了,说:“哎哟,那可是我不凑巧了……既然这样。就不吃正餐了,去吃个甜品吧?我知道车站附近走十分钟就有个老字号甜品店,这会儿过去时间正好!”
一说起甜品,林小麦就来劲了,鸡啄米地点头道:“好啊好啊。我们一起去——需要我帮你拿行李到房间吗?”
卞赛也不客气,说:“那就麻烦你了。”
…… 夜晚的阳县车站只留了值班的灯,原本就不多的车次明显冷清下来。但和冷冷清清的车站对比鲜明,车站旁边的一条不太宽阔的街道却灯火通明,烟熏火燎,各种宵夜档正生意兴隆。 也没有下雨,不知道为什么这条名叫‘龙马街’的小街路面上湿漉漉的。卞赛领着俩人,在接踵摩肩的人群中穿梭着,还不忘对他们介绍道:“这条街算是阳县最古老的街道了。相传韩文正公被流放过来的时候,就是在这条街的驿站上下的车,他一下车,就说了一句话:‘车水马龙,可以休矣’!结果被当地那些半瓶醋的接应文人听见了,连夜把街名字改成了龙马街。”
麦希明说:“……其实人家是在讽刺这儿荒芜,再也见不到京城车水马龙的场景了,对不?”
很是惊讶地看了麦希明一眼,卞赛说:“可以啊!麦总虽在国外长大,对我们中华传统经典很熟嘛。就连抖机灵的段子都能听懂……厉害厉害!”
麦希明很开心,笑容都明亮起来:“那是当然,我从小就要学三门语言,付出了很多努力的!现在能够用得上,就是我最大自豪!”
他的反应让卞赛更惊讶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哑口无言的卞赛,林小麦低声对她说:“中文说得好,传统教育跟得上就差不多了……不过性格上,还是有些老外那套,缺乏谦虚,而且有啥说啥……您习惯就好。”
卞赛这才明白,笑了笑,丝毫不以为忤,“那很好啊,对事不对人,相处不累。”
林小麦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近来的许多画面,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卞赛又对麦希明介绍道:“韩文正公在这儿逗留时间不长,但留下了许多传说,最重要的是给这地方开了重教兴学的风气。就因为他来过,阳县在清城市内,是学风最好的地方,我们这儿还有韩文正中学,还有文塔。至于道路名字就更多了,什么文昌路啊,龙马街啊,文正路啊,都是我们从小留下不少脚毛的老街。是阳县人共同的回忆。现在文昌路和文正路都拓宽了,只有龙马街这边还保留着老样子,没怎么修整。”
麦希明和林小麦一左一右在卞赛旁边听着,就跟俩春游小学生似的,边走边听边点头。 说话间,卞赛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那木质横匾的招牌,琥珀色的眼眸里染上无限感情,嘴角情不自禁地带笑,说:“到了……惠雪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