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捞上来的鱼递给伙计，卞赛说：“走吧，我们再去拔点儿菜。你们想吃啥？有通心菜，生菜，油麦菜和地瓜叶。菜地就在附近不远。”

林小麦马上说：“地瓜叶！要嫩芽头那点儿，用猪油加豆豉鲮鱼炒！”

卞赛笑道：“哎哟，挺讲究啊——我这儿没有豆豉鲮鱼。蒜蓉炒哈！来，卞姐带你们城市人到田里玩玩，感受一下……”　　看了一眼麦希明，道：“麦总，刚下过雨，菜地里很多泥泞的。要不然您留在这儿等着？”

麦希明说：“说什么呢，我也要去。”

“哇，麦总好接地气……真棒！”

卞赛微微一笑说：“那走吧。”

紧跟着卞赛脚步，林小麦说：“卞姐，我刚才看到那白土缸上蛮多水藻的，绿绿的一层。您是不是该清理一下？不然缸里的鱼可能会缺氧而死吧？”

卞赛边走边把自己齐肩的狮子头头发扎起，又挽袖子什么的，准备上手干活。听了小麦问话，一脸毫不在乎的笑着说：“那个不用管它。老缸自长藻，最养百样鱼。这种在几十年老水缸里自己长出来的水藻，是鱼天然的营养来源，越吃越健康。等到真的长太多了，再捞起来丢别的池子里喂鱼就是了。”

一直默默跟在她们身后的麦希明，这时候插嘴说：“卞姐，你刚才说，荷包鱼养在白土缸里鳞片色泽会更加亮丽，会不会跟这些水藻有关？”

卞赛说：“我们也考虑过这一层，还专门采样送去找专业机构化验过。得到的结果是，有一定的关系，但又不是必然的关系。现在的技术暂时还不能出结论，只好等科技再发展了……反正好吃嘛，就先吃着呗。嘿嘿嘿……”　　林小麦极其赞同地说：“英雄所见略同啊！”

俩人看着对方哈哈大笑起来，都没留意到身后麦希明那无语的目光。男人低着头专心走路，眼珠子不断转悠着，一边走一边思考着什么。　　“到了。”

这片菜地，几乎可以说是发挥种族天赋的典范了，不过两三分大小，遍地绿油油的，刚被雨水冲刷过的菜叶子格外干净，迎风招展。卞赛放下竹篮子，换上雨鞋，从篮子里拿出两把小刀：“来，想吃那样自己割。只是要小心你自己的鞋子……我应该多准备一双雨鞋的。”

看着泥泞湿滑的田埂，林小麦也有些打怵，小心翼翼地迈了一步，立马打了个滑。好在旁边的麦希明一把抓住她臂弯，扶她站稳。　　麦希明对卞赛说：“卞姐，让我来吧。”

卞赛愣了一下子，点了点头，说：“好。”

麦希明挽起裤腿，走下了菜地，见他走得很是稳当，卞赛这才放了心。把小刀给了他一把，说：“番薯苗选上面最嫩的割就行了。长一点也行。地瓜叶越割长得越旺。这儿的土质不太适合长地瓜，地瓜不怎么好吃，不过地瓜叶子倒是旺盛。我们都是吃了叶子之后，把地瓜挖出来送去喂猪的。为了这事儿，我家老人家没少数落我……”　　“……”林小麦无语道，“老人家确实受不了这个，他们那年代，地瓜可是充饥救命粮。结果现在成了喂猪的了。”

卞赛轻轻喟叹道：“没辙啊。市场上现在能卖高价的，都是外省来的好品种。什么栗子地瓜、富硒地瓜、紫地瓜……我这儿不过是一些寻常品种，种着不让地块轮空的。真要拿出去卖，我还白白亏运费。倒不如送人喂猪，三不五时的可以得个烤乳猪吃吃。”

想起厨房里那只纯天然无污染，长得特别好吃的烤乳猪，林小麦舌底又开始暗流涌动了。　　麦希明弯着腰，抓着番薯叶拼命割。他的手又大，直接抓着贴地的粗蔓茎部分，拉扯起来，右手小刀一挥过去就是两段。一支烟功夫，就割了一大把。卞赛看了看中间空了一大块的番薯地，哭笑不得道：“麦总，您也雨露均沾一点儿……我这地长癞痢了。”

麦希明这才发现自己只紧着一块地来薅，给薅秃了，微感窘迫道：“不好意思……”　　卞赛来到长到齐膝高的苦麦菜里，说：“我搞点儿苦麦菜回去，让他们滚汤喝。这个菜好啊，清热下火……这种菜其实是油麦菜的一种，味道很苦的，叫苦麦菜。苦过之后回甘。你们是坐车来的吧？不然就可以带点儿回去……城里可没有这么好质量的苦麦菜。”

看着卞赛刷刷刷地割着菜，姿势娴熟得就跟真正的农妇没两样，林小麦好生佩服。　　这山里的天气，果真孩儿脸似的，才暴雨没过多久，阳光又毒辣辣的直晒下来。卞赛未卜先知一般带了草帽出来，那可救了亲命。　　林小麦自己戴了一顶，递给卞赛一顶，扬声道：“老板——帽子！”

抄起草帽，扬手一扔，那圆草帽就跟飞盘似的，朝着麦希明的脸平飞了过去。麦希明伸手稳稳接住，带在头上。随手把几个带出来的地瓜拉子重新埋进土里，拎着割好的地瓜叶走回来，说：“以前养过狗？”

林小麦一愣：“啥？”

麦希明说：“蛮会扔飞盘的嘛。”

林小麦一窘，挠了挠鼻尖，说：“这不是顺手的事儿么。我们小时候，常常戴那种白色尼龙布的遮阳帽，外面有钢圈儿，可以拧成一块饼的样子的。然后排队放学的时候，就会互相扔帽子玩。那帽子在半空中会打开来，就不知道落到那个倒霉催的头上了。都这么玩儿着过来的呀！”

眼睛转悠了两下，想象了一下那画面，麦希明迷茫地摇了摇头：“我没见过那东西……看来，国内有国内的童趣。我们一般直接反应都是，跟狗狗玩练出来的。”

很是感兴趣地歪着头盯着麦希明，林小麦问：“那老板有养狗么？”

“在那边的家里有，是一只拉布拉多，叫小黑……现在是老黑了，十几岁了。”

麦希明忽然来了兴致，把番薯叶往篮子里一放，拿出手机，打开相册，“你看，它长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