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林佳茵摇头，旁边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被吸引过来听故事的林小麦也跟着一块摇头。麦希明又是笑了一笑，说：“她第一句话就是，‘先生们，女士们，真不好意思。我是一个内向的人，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演说，我感到有些紧张’。可她的语速是舒缓的，既不结巴也不过快，只是比平时要更加慢一点而已。”

“在她承认自己紧张之后，我可以明显看到她放松下来了。而且，就连那几个主要投资人，也都不约而同地表情缓和了。后来的演说一点问题都没有，她也成功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麦希明食指无意识地轻轻叩击着桌面，说，“如果当时她硬撑着自己很棒，很有气场的模样来完成这个演讲……你们说，会有什么后果？”

林小麦垂目思忖道：“可能会成功，也可能会失败。总的来说……肯定是放松了心情之后，发挥更好嘛。”

麦希明脸上的笑容不减，说：“对呀。就是这样一个道理了。毕竟那位女士也好，台上的小哥哥也好，都不像我们家林佳茵，找工作面试背后还站着个姐姐当军师呢？”

肉眼可见地一股红晕涨了林小麦满脸，她翻起眼睛瞪了麦希明一眼。觉得不妥，又转移开视线，鼓着腮帮子嘟哝：“老板你这算是记仇了么……”　　麦希明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轰”的火光冒起，长长的火舌笔直向上，足有两三尺长。大家顿时来了劲儿，齐刷刷朝着开猛火热炒的四徒儿看过去。也就是十几秒功夫，他已起碟上菜，“清炒时蔬，上碟！”

油麦菜油光闪闪，泛着墨玉般的光芒，中间夹着几星猪油渣，越发诱人食欲。　　啫啫羊眼、白云猪手、麦穗鳜鱼、清炒油麦菜、煲仔饭，一个席面奉上担山文面前。担山文眉开眼笑地连声说：“好，好，真好。眼明手快，贵贱相宜。你们要记着，学厨学的，就是这八个字。吃了羊眼珠，眼里有活儿；吃了云猪手，灵活又手快。不论鲍参翅肚，不论青菜咸鱼，都要尽心尽力地煮出最好的味道……而且，一定要让食客吃饱，再吃好。”

一番训诫，没有什么大道理，却让人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好！说得好！”

“就是这么个道理啊。正宗老饕，就应该既能吃咸鱼白菜，又可以啖鲍参翅肚，平有平吃，贵有贵味！”

“担山文，真有你的！以后谁再在外面乱逼逼说你生意做不下去了要折现，老子第一个兜巴星过去！”

热闹中，锣鼓响，伴随着欢快的音乐声，穿着打扮焕然一新的服务员们手脚麻利地涌入场中，安排宾客们移步入席，开围吃饭。　　很是自然而然地，麦希明一行人和韦铨坤坐到了同一桌上。林佳茵坐下来之后，数了数位置：“1，2，3，……8，十个人一桌，我们这边还空了两张桌子。是有人安排好的呢，还是随便坐满就行？”

把桌子上背对着她的名牌翻转过来，好让林佳茵看得清楚，程子华说：“都写着的呢，这是一对夫妻……咦？周善水伉俪？哈！”

麦希明也乐了，韦铨坤快人快语道：“怎么，你们认识周善水么？他可是行内名人啊……我还想什么时候有机会，引荐你们认识呢。没想到你们到前面去了！”

程子华扶了扶眼镜，说：“不不，说不上认识。严格来说，是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之前在某次会议上碰过面，他是会议主持人。我是台下听众。”

韦铨坤就笑了，低声说：“那不奇怪……他一向喜欢出这种风头。呐，迟迟不来，就是在那边应酬呢。”

顺着韦铨坤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周善水带着一个穿紫色绣金丝旗袍的女人在另一前面跟人寒暄。林佳茵一看就笑了，脱口而出：“看啊，米其林……”　　被林小麦一巴掌轻轻拍在手背上，瞪了一眼。但程子华已经忍不住笑了，边笑边在桌子底下比出大拇指：“的确是米其林，比喻得真好。记得之后不要再打比喻了。”

……　　所有人都落座以后，上得菜来，周善水才姗姗来迟。他正好坐在麦希明身边，甫一坐下，眼睛就落在了麦希明身上。正好服务员来上汤了，每人一位的小盅汤。趁着服务员给自己掀开炖盅盖子的功夫，周善水往麦希明身边凑了凑，说：“请问您是立行的麦总么？”

麦希明还了个平辈礼，说：“正是。”

周善水自我介绍道：“小姓周，家里是做豆腐的。”

一边说，一边拿出名片来。　　和周善水交换了名片之后，麦希明认真地看了一眼，说：“原来是一捧雪的董事长，久仰大名。一捧雪提倡的新素食概念，特别有科技含量，我这是如雷贯耳呀。”

一听之下，周善水越发眉开眼笑，欢欢喜喜地说：“哪里那里，出了一点儿虚名罢了。哪儿比得上立行，大公司，从国外回来，一炮打响。麦总你也真低调，媒体说要采访你，都约不到人。今天能够和您见面，我可真的要去买彩票了。”

麦希明微微一笑，说：“周总夸张了，周总说话真有趣。”

吃席开围，上菜都很快。冬瓜螃蟹脚炖青头鸭还没有晾凉到可以入口的程度，服务员又来上菜了。这次上来的是白云猪手，麦希明用公筷给周善水夹了一块猪脚尖，“刚才文叔的三徒弟做的白云猪手，看着味道就很不错。现在正好饱口福。来来来，周总，请。”

白云做法的猪手，外皮莹白胜玉，皮爽肉脆，沾了担山文秘制调理的蘸水，咸香酸辣扑鼻，猪脚尖是猪手最顶端的一截，只有一层薄皮，里面带着软骨，是一只猪手里最为精华美味的部分，麦希明直接夹到了周善水碗里。　　周善水一脸受宠若惊，一叠连声道：“哎哟哟，麦总，麦总，这才是真客气呢……麦总，既然我们这么投缘，我们一捧雪在老城区的传统文化示范街‘安庆坊’新开了个豆腐文化体验店，我们这边也有很多朋友，到时候一起玩，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