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的道旁榕树构成一条长长的阴凉长廊,就算是在夏夜里,站在这样的树荫底下,也明显感觉凉快许多。何妈咸蛋挞门前,排起了一条长蛇,队尾直插街角。玩手机的玩手机,摇扇子的摇扇子,侃大山的侃大山,人人面色平和,甚至有几个头发花白挽着小圆髻的阿婆阿姨聊得眉开眼笑的,好像这是一次例行街坊聚会。 一边下车,一边扫了一眼队尾,林小麦说:“这么长的队伍,一定很好吃。”
林佳茵说:“老板,你看看,这就是老字号的排队和炒作起来的网红店排队的不同了,表情啊,神态啊,完全不一样。”
看着那些排队的人,再看看橱柜后面,不断地夹蛋挞装蛋挞打包蛋挞的一胖一瘦两个女店员,程子华皱起眉头说:“队伍好长啊,排到我们的时候,就该卖完了吧?”
在他们前面一个车位停好了车,韦铨坤几个人也下来了。听到了程子华担忧的话,韦铨坤咧开招牌露八颗牙的笑容笑了起来,朝着老何扬了扬下巴,说:“别担心,这不是有少东家在嘛!”
那个中年白净脸的老何,顺手捋了捋自己三七分的柔顺头发,笑着说:“有朋自远方来,怎能空手而归。来来来,跟我走。”
带着一行人,老何直接打开柜台,从店里挤了进去。七个人跟着他鱼贯而入,穿过了狭窄的前店,来到了后面的工坊,气温骤然升高,林佳茵看到两个顶天立地,分量十足的漆黑铸铁架子,上面一层一层地放了七八层烤好的蛋挞。 大号的烤箱贴墙放着,透过烤箱门上的玻璃看进去,里面闪着橙红的光,两盘蛋挞正在高温下安安静静地完成蜕变。烤箱旁边,一个裹着头巾,穿着围裙,满头大汗的阿姨正坐在小矮凳上喝水,她的膝盖上叠放着一双手套,喝水的速度很快很急,喉咙不断滑动。 就算抽风机开到最大,空调也在强力运转,一行人还是短时间内冒出了一脑门的汗。听见老何走上前对着那女人喊“老妈”,众人纷纷上去问好。何妈连忙站起来,很是有些局促地答应着,脸上泛着笑容。老何说:“韦少你是见过好多次的啦,这几个靓仔靓女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家里也是搞餐饮的,我带他们过来看看,尝一下我们家的咸蛋挞。”
跟麦希明几个问过好之后,何妈顿时嗔怪道:“真是的,你就说带人来看看,没有说带的是靓仔靓女,我以为还是平时的那些大老爷们糙汉子呢……搞到你阿妈我也没有专门收拾下。丢人了。”
老何笑嘻嘻地说:“我跟你说了啊,是你没当一回事!”
“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快来到啊……这次是开飞机回来的么?”
“不是开飞机,是坐韦少开的豪车……” 何妈说:“这儿地方狭窄,也没有个坐的地方。你带朋友们到后面喝茶,等等我。”
一边说,一边往前店走去。推开门,拿起夹子,一夹子平铲下去就是三个酥黄的咸蛋挞。直接往打开的包装盒里放,然后又是三个。眼瞅着咸蛋挞的饼托上空了一大截,轮到的那个客人急眼了,高声叫嚷:“何妈,就到我了你才来起飞铲……怎么可以这样?!”
何妈眼珠子一瞪,滚得溜圆,嘴巴咧开却是个笑模样:“我儿子回来了,天王老子都给让开去。今天剩下的咸蛋挞不卖了,你买别的啦。今天的老婆饼和甜蛋挞都很靓……” 那客人满脸不甘,嘴里叫道:“我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才轮到我啊,说不卖就不卖了?没有这个道理……” 何妈说:“好啦好啦,咸蛋挞是一定没有的了。你要买别的的话,最多我再多送两个靓葡挞给你。你要就要,不要就算了。”
眼珠子转悠了两下,那客人退让道:“好好好,你说的啊。”
在后面工坊内看得清楚,林佳茵微微一笑,对林小麦说:“姐姐,看来我们又有食神了。”
林小麦也是笑着说:“我们什么时候缺过食神来着……” 老何已经打开了后门,说:“来吧,里面又闷又热,到有空调的地方去,舒服些。”
沿着工坊后面的楼梯到了二楼,一边是库房,一边是账房。地方不大,但是还是比在楼下工坊里舒服多了。西首是桌子,摆着电脑和账本等物,还有一叠叠或粉或黄的记账单。东侧是个功夫茶盘。大家围坐,老何拿出几款茶叶来,笑着说:“想要喝什么茶?熟普?绿茶?红茶?”
韦铨坤笑着说:“当然是喝你的老树熟普了。要够陈够香的,帮助一下消化!”
说话间,何妈双手捧了两个叠起来的纸盒子,走了进来:“来来来,吃东西啦。怕你们吃不习惯咸蛋挞,还拿了老婆饼和葡挞来。我们家的葡挞很好吃的,过大海学回来的正宗配方!”
两个盒子放下来,打开,原来里面还内有乾坤,拉开就是一个双层的纸抽屉,上下各可以放半打,正好一盒一打点心。看着做工精致,风格喜庆的包装盒,林佳茵忍不住拿出手机来。何妈看在眼里,笑眯眯地大声说:“来拍照,拍呀。记得拍好看点!”
林佳茵说:“那就得把阿姨您也拍进去,才衬得起这些蛋挞哦。”
一边说,一边假意拿起手机要给何妈拍照。何妈顿时害羞,双手乱挥着说:“不用不用,几十岁老太婆了,拍什么照。你们先聊,我下去忙了。超仔你招呼好客人啊!”
老何答应声中,何妈转身出了门。 林佳茵甜甜地跟何妈打招呼,耳听见身旁传来林小麦的说话:“好香啊……还烫手呢。看来吃的时候要小心点了,不然一不小心就被烫到了舌头。”
韦铨坤说:“对啊。咸蛋挞一定要趁热吃,冷了的话,味道不好。来吧来吧,我也不吃亏了,先整一个……好久没有吃何妈的咸蛋挞了,真想念啊……” 林小麦很体贴地把咸蛋挞分给在座诸人,八个人,一人一个,还剩四个。林佳茵年纪最小,最后一个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