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如丝,灰暗的天空如同一块被煤灰污染的玻璃,透不出一丝阳光。 玄淼身披黑袍,慢慢走在青罗城的街道上,望着街边熟悉的景色,它的眼眸毫无一丝感情波动。 它慢慢走过街道,然后走上了一条黄泥大路,这是通往青罗城后方山脉的道路。 玄淼很年轻,它的身躯在蛟族之中也称不上壮硕,甚至有些消瘦。 路边来往的妖族佣兵,见这年轻又瘦削的少年居然敢独身朝着妖兽密布的后方山脉走去,脸上不禁带上几分诧异和轻蔑。 “小子,你这是要一个妖去后山吗?”
一个高大的妖族佣兵走上前来,颇为热切地道。 玄淼没有答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一只妖太危险了,不如我们同行吧……”那妖族佣兵一脸热切地说着,但暗地里的手却往着腰间的短刀摸去。 但是,它的身体忽然僵住了,话语也卡住,如同吃了苍蝇一般。 它看到黑袍下方露出一双无比冷酷的眼睛。 这是怎样一双可怕的眼睛?冷漠,孤鹜,那妖族佣兵的思维甚至都停顿了一下。 “滚。”
玄淼冷冷吐出一字。 “抱……抱歉!我不是有意的,请原谅。”
那妖族佣兵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道,它慌忙让开道路,如一条被狮子吓到的野狗一般飞也似地远离了玄淼。 玄淼慢慢走在这条泥泞的道路上,身体竟然微微颤抖。 这一刻,它仿佛回到了那个风雨交加的寒夜,一个瘦小的蛟族少年抱着母亲的尸体,一步步地走向前方那无尽的黑暗。 不知走了多久,玄淼终于走入了大山之中,凄风苦雨,黄叶满地。 玄淼看了一眼远处一座绿意盎然的山峦,开始向着这一处山峦攀登。 它如今已经是可以一念飞出千米的灵妖,但是它还是选择用脚一步一步走上这座山峰。 过了一段时间,玄淼终于来到了山顶,从山顶向下看去,青罗城美好的景色尽收眼底。 玄淼走上前去,在悬崖边上,一块残破的石头静静矗立,上面还刻着几个浅浅的字迹,因为时间太久,上面的文字早已看不出其真实意味。 玄淼轻轻抚摸石头,回忆起年幼的自己磨破手指,在上面刻下的字:“玄淼之母,玄淑之墓。”
“母亲,我回来了。”
玄淼轻声说道,它的声音微微颤抖,那个不可一世,意气风发的玄淼不见了,此时的玄淼仿佛只是一个怀念母亲的孩子。 “您经常带我来这看风景,睡在这里您还满意吗?”
玄淼颤声道。 残破的墓碑无力回应它,雨越下越大,雨水从墓碑流淌而下,仿佛泪水一般。 玄淼深呼吸,它望向下方青罗城的一个地方,眼中瞬间被仇恨之意充斥:“它们会付出代价的,母亲,我发誓。”
“伤口不会随着时间愈合,只会结成深深的伤疤,长久地让我感到痛苦。”
玄淼握紧拳头,轻声道。 “现在,是时候撕开伤疤了。”
站了一会儿,玄淼长长吐一口浊气,它转过身,看向对面的一座石壁。 石壁十分普通,除了有些古老之外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玄淼指尖亮起一道黑光,这道黑光漂浮到空中,旋即没入石壁之中。 坚固的石壁消失了,露出了后方的一个深深的空洞。 玄淼迈腿走入其中,四周的石壁上散发着淡淡的微光,每一点微光都代表着一只萤火妖虫。 玄淼的脚步陡然停下,它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一尊雕像。 那雕像羊身人面,目在腋下,虎齿尖爪,外貌格外诡异。 “拜谢妖圣垂怜,赐我传承。”
玄淼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对其磕了一个响头。 那雕像毫无反应,似乎真的只是一个雕像。 “如今玄淼要手刃亲族,吞噬血脉之力,想必您也是赞同的,饕餮万物,万物皆可吞,哪怕是亲族也不例外。”
玄淼坚定地说道。 拜完饕餮的雕像之后,它又磕了一个响头,随即慢慢退出了山洞。 待玄淼退出之后,那道原本消失的石壁顿时又出现了,掩盖住了山洞后的一切。 …… …… 青罗城,东玄蛟族。 大厅内,一众长老乐呵呵地在酒桌上交杯换盏,庆祝着自家世子玄淼成功在沧澜学府的府比上夺魁。 “如今玄淼已经被影剑堂的敖影长老收为关门弟子,实在是一大喜事。”
“我族出了一个不得了的天才啊。”
“哈哈哈,玄淼太为我族争气了。”
一众长老先后赞美了一番玄淼,这时,族长东司有极为骄傲地道:“最为关键的是,玄淼知恩图报,之前本家的东离还要招揽它回本家,它断然拒绝,并说家族对它恩重如山,不可抛弃!”
“如此重情重义的妖族,家族万不可负它。”
东司说道。 这时,门口传来了欣喜的声音:“玄淼世子回来了。”
所有蛟族长老脸色均是一喜,它们纷纷出门迎接。 门口处,一袭蓝袍的蛟族少年走入屋内,它脸上带着清爽的笑容:“族长,诸位长老,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玄淼世子。”
一众长老散开两边,深深地向玄淼鞠躬,态度无比恭敬。 一段寒暄之后,众多长老领着玄淼走入大殿,这里早已准备好一桌丰盛无比的菜肴,为它接风洗尘。 饭桌之上,其乐融融,众多蛟族长老向玄淼敬酒,恭敬地叫它玄淼世子,称它为家族之幸。 玄淼望着眼前的一张张笑脸,心中毫无波动,甚至有一些想笑。 三十年前。 东玄蛟族,刑法堂。 一个孕妇跪坐在冰凉的地板上,高台之上,一众高高在上的长老冷冷地注视着她。 “咳咳。”
上首的刑法长老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这位蛟族孕妇的“罪状”。 “玄淑,你的丈夫玄厄刚去世不到五年,便于其他妖族私通,如今更是怀上野种,实在为家族之耻。”
“对于这一点,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刑法长老冷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