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似有重重雷霆同时在心头炸响。 霎时间,杨狱只觉心海轰鸣,神意似被震的要脱离这具身躯。 嗡! 巨大的嗡鸣如潮水翻涌,心神于其间,好似随时都可能倾覆的小舟,不住起伏着。 【八九玄功第二重(准):天雷变化】 这一刹那,杨狱心神不可抑制的唤动了八九玄功。 经杨逆之劫,这门习自九九玄功境界的远古避劫圣法,已晋二重,只是他还未选取‘气机’,修持第二种变化而已。 而就在此刻,他感觉到了感觉到了八九玄功的,强烈脉(mo)动。 呜~ 旋即,于通幽之下,他发现了这门玄功的变化,同时,耳畔又自回荡起那老道人的话: “遇劫不让,当断则断……” 【真传一句话,假藏万卷书】 【道不轻传,法不轻修……】 假?! 真?! 许久之后,杨狱才从心中的震荡之中醒转过来,只是心头涌动的涟漪,却久久未有平息。 道不轻传,法不轻修…… 这一瞬间的心绪翻涌,让他无比真切的体会到了这一句话。 他所修之八九玄功,说假,其实并不恰当,其通篇赘述无一虚假,可事实上,仍是不得真传…… “真传,真传……” 杨狱心中呢喃着,心神飘忽间落于仍在徐徐转动的暴食之鼎上。 黝黑的鼎壁之上,有着一片迥异于四周的色彩,乍一看,好似是一口打磨的锃亮的铜镜镶嵌在上。 那是他心海于暴食之鼎中的映照,也是得了真传的,八九玄功。 【八九玄功(真)】 何为真? 何为假? 杨狱心中默然看去。 似如铜镜镶嵌的光华之地,拓印着他对于这门避劫圣法的诸多修持,这,无丝毫变化。 铜镜之中,映彻出他的模样。 镜中的自己盘膝而坐,五心向天,背负七星龙渊剑,腰悬紫金吞煞宝葫芦,镇邪印。 齐全的百脉百窍经络之间,有血气、真气、电光游走,也有温养之中的金蛟剪,人种袋…… 可见板肋虬筋,可见天眼、通幽,可见精金玄铁浇筑的骨架,可见右掌之中的芥子空间…… 也可见,穴窍之中,气机缭绕之间,正自孕育之中的七窍石猴…… 除却暴食之鼎外,镜中映彻出了他的所有! 一条似有似无的雷龙围绕着‘镜中自己’游走,时不时发出闷雷也似的吼叫之声。 那是天雷变。 “这才是真正的八九玄功……” 杨狱的心头升起明悟。 他凝神感知,他心念一动,回想起老道临别之时的呢喃,而铜镜之中的自己身上,也随之浮现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那黑气如雾盘踞,不知从何而来,于他的眉心汇聚成团,好似乌云盖顶! “成道之劫!”
窥见那黑雾的刹那,杨狱心中已是明白过来,这黑雾,便是劫数。 是他成就十都所必然要面临的劫数…… 嗡! 心念一动间,镜中的杨狱似有所感,突然伸手自眉心拈起一缕黑雾来。 嗡~ 旋即,镜中气机流转,似有白雾升腾,氤氲之中,好似有景象从无到有,从模糊到清晰…… “这是……” 那渐渐清晰的雾气之中,他看到了一座熟悉而陌生的大山,那是大蟾山! 不对,是,达摩伏龙图内的大蟾山! 仙魔幻境?! 杨狱的心头一震,旋即在山中飘忽的云雾之间,看到了一个陌生而熟悉的身影。 其着青衫,盘坐于大蟾石前,缭绕的云雾遮掩其身、容,而在那云雾之中,他看到了熟悉的东西。 那是一头淡蓝色的巨鲸之影,它在摇曳,在挣扎,在怒吼悲鸣…… 却渐渐地,消失在云雾之中,没入那青衫中年的体内。 唰! 某一瞬间,青衫中年陡然睁开眼,似有雷霆自其眸光中迸射而出: “谁?!”
咔嚓! 镜中的景象消散,如被打乱了平静的潭水,片刻之后,又映出杨狱的面容。 “陆沉。”
这一幕,并未在杨狱心中掀起波澜,因为陆沉的威胁,他早已知晓。 不过…… “他杀了那头龙鲸,是要借体重生吗?”
心中念头一闪,杨狱已是回神,小杨间似是被吓到了,不住的喊着。 “哥,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 “没事。”
杨狱回神,安抚着自家小弟的情绪,也问他是否有听到什么。 “那位老爷爷,传了我八九玄功……” 小杨间回答: “我闭上眼,心里就有一面镜子耶,好好玩哦……对了,镜子里,还有哥呢!”
“嗯,我?”
杨狱一怔,旋即想起了什么: “你的八九玄功,已经入门了?”
“嗯,一重,好像是……” 小杨间老实回答。 “果然,定阳城里那劫数,是应在小弟头上,所以,五六年前,他八九玄功已是入门了,不过……” 杨狱心中一定,又有些诧异: “你的变化是……” “是哥啊。”
杨间回答。 “……你……” 杨狱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小弟会选择自己作为第一变…… “哥,你生气了吗?”
许是因杨狱沉默,小杨间顿时有些忐忑起来,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变化既成,则无从反悔,希望你不要后悔才是……” 事实已成,杨狱也无法苛责什么,六年前的小杨间才半岁,哪有什么思维能力。 只是,那老道虽说八九玄功变化无定,但不选寰宇诸炁,而选人…… “哦……” 小杨间似懂非懂。 杨狱心中叹了口气,借助两人这难得的心心相印,开始传授自家小弟武功。 这种状态下,极适合教学,无论他说的如何晦涩,小杨间也都能完全理解他的意思。 其间,他也不忘告诫一句: “这变化之术,非到万不得已,万不可轻用……” …… …… 轰! 轰! 轰! 马蹄声如雷,绵延一片,此起彼伏的喊杀声震天也似,充塞了整片战场。 战鼓轰鸣,杀声震天。 处处都是刀枪,处处都是残肢断臂,人尸、马尸,浓烈的血腥气混杂着硝烟火气,弥漫了不知几十几百里! 以万骑对万骑! “杀!”
“杀!”
“杀!”
旌旗猎猎之下,望着那如山岳横压,气势雄浑可怖到极点的骑兵。 不要说是麾下的诸多兵丁,便是心怀死战之心的李闯,也只觉心头冰凉一片。 这支汇聚西北一道资源而铸就的赤血军,实在是强横到了一个他无法想象的地步。 于此处望去,只觉气血弥散,如山如海,伴随着万马奔腾,一骑冲锋,真真是天崩地裂! “武曲应命,武曲应命……” 听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李闯只觉心头滴血,终于,他再也忍不住,拔出了身后的血刀! 这是那泥塑临战之前交给他的,相传乃是远古流传下来的一口神刀碎片制成,有无上威能。 “秦厉虎!”
惊雷也似的大喝声炸响在战场之上,似比几千几万人的厮杀声更为激烈。 砰! 长刀横扫,斩落十数骑的秦厉虎猛然抬头,却见得一口赤色缭绕的可怖刀光, 犹如贯日长虹一般,直杀向自己! “这口刀?!”
于后方掠阵的王牧之的瞳孔都是一缩。 那刀鸣声响起的刹那,偌大的战场都为之一寂,可怖的气息弥散之下,所有的怒吼、厮杀,铁血杀伐之气,都被一下浇灭了! 而更为惊人的是,那口血刀横空的同时,洒落在整座战场之中的污血,都似受到了什么感召,犹如千百条血蛇,极速向着那口血刀汇聚而去! 而其刀锋所向之处,无论人马,无论敌我,气血都于瞬息之间,被抽离出来! “尔敢!”
王牧之心头一震,迸射而其,催发阴阳化殛手,如电光横拦而去。 “杀!”
这刀光之可怖,似将整座战场都压住了,首当其冲的秦厉虎却似恍若无觉。 在那铺天盖地的血色刀光笼罩之前,立马横刀,长啸震臂: “赤血军,何在?!”
“在!在!在!”
万马万骑似于同时发出嘶吼,惊天动地般的炸响中,雄浑到了不可思议的气血, 尽数汇聚于秦厉虎一人之身! 大成的兵形势,于战阵之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此刻,万人万骑的气血汇聚之下,秦厉虎的气血之雄浑,已超过了寻常武圣! 轰隆隆! 石破天惊,飞沙走石。 两股气浪于战场之中陡然炸开,可怖的威能扩散,距离稍近一些的骑士,无论人马,皆如稻草一般被吹飞出去。 “噗!”
一刀斩落,万人咳血。 龙马长嘶着立起,秦厉虎似中百刀,周身血染也似,但他却发出大笑: “什么神通?不过如此!”
轰! 大喝声中,他纵然一跃,于那雄浑气血消散前的那一刹那,生生顶着那如洪流也似的血色刀光, 冲至李闯身前! “噗!”
血刀落地,李闯的身躯一颤,他僵硬的转过头,望着满地死尸,惨然一笑: “听说,西北道,只诛首恶,不伤军民……” 嗯? 一刀斩出,咳血大笑的秦厉虎闻言,神色一怔,旋即脸上没了笑容与不屑: “不错!”
“好!”
点头间,李闯轰然倒地。 只是心头仍有莫大的怅然不甘无法散去: “竟连那杨狱的面,都未见到……” 泥沙飞溅间,李闯仰面朝天,如潮的黑暗淹没自身的刹那,他似看到了那振翅而来的苍鹰, 以及那鹰背之上,迎风猎猎,似遥遥可见的身影: “……真是不甘啊!”
“何必不甘?”
黑暗笼罩一切,李闯已失去了对外界的所有捕捉,却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一尊似神似佛的泥塑之影,在他的心头浮现,继而,他看到了一只无尽完满汇聚而成的手掌, 向着自己抓来: “借命一用,完你不甘!”
唳! 长空之上,苍鹰长鸣着俯冲而下,掀起的气流化作狂风吹散风雪与血腥。 一道赤金色流光夹杂的身影,如流星坠落,无形的气机化作的手掌重重拍向虚空: “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