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母亲又训斥了我，临走时，母亲教诲着我：“枝儿，离你那大姐姐远些。”

“母亲，这是为何？”

我疑惑的询问母亲缘由，母亲轻摇头，赶走了我。我走在鹅卵石上，婢女恭敬地走在我身后，池里的鱼儿跳出水面，溅起一片水花，我看着那水面上的波纹，出了神。母亲不只一次这般说了，我总是不明所以的问及母亲缘由，母亲次次避开这个问题，嘴中只是说着“枝儿，听母亲的”。二姐姐却次次与我说，“枝儿，母亲的教诲听着便好，莫要与母亲太过亲近。”

大姐姐见于我时，又说着：“小妹大可不必将我放在心上，莫把情谊看得太重，听着你二姐姐的话，多与她亲近些。”

我记住了母亲的教诲，但与大姐姐相处的也算是融洽，但我更喜欢与二姐姐待在一起。二姐姐喜静，我乖乖的撑着腮看着二姐姐练习书法。二姐姐眉眼间总有股忧愁，看着我时又淡了，指腹点了点我的额头，捂嘴笑道：“小迷糊虫，可是又犯迷糊了。”

我眨了眨双眼，点了点头，与二姐姐说笑了起来。说笑间，母亲的贴身婢女巧儿端着刚熬制好的汤药，站在门口敲了敲，恭敬道：“小小姐，到时辰了。”

听及这声音，我皱着眉头摇晃着二姐姐的手，央求道：“二姐姐，枝儿今日不想喝药。”

二姐姐只是看着我，眼神里有丝疼爱，面上犹豫不定，而后又下定了决心，朝着门外的巧儿淡声道：“退下吧，今日枝儿不想喝，就莫要强迫她了，若是母亲要问责，便让母亲来寻我。”

门外的巧儿应了声，端着那碗汤药走了，而我也松了口气，只是瞧着二姐姐的面色有些不对，我伸出手盖在二姐姐的额头上，嘴里嘟囔着：“这也没发热啊……”二姐姐被我这番动作逗笑了，轻捏我脸上的肉，笑骂道：“枝儿为何不为二姐姐想些好的，尽想些不好的。”

我求饶道：“二姐姐，枝儿错了，错啦。”

戌时，二姐姐领着我出了府，先是去成衣铺为我定制了几身衣裳，又去面馆里买了些我爱吃的吃食，随后去了酒楼，点了些菜肴。婢女守候在身旁，门外站着两个府内小厮，我慢悠悠的吃着，二姐姐的吃相极为优雅，慢条斯理的。吃完时，已是亥时。街上的人寥寥无几，酒楼里热闹至极，青楼里的乐声从远处传来，婢女为我披上了大氅，颈间毛绒绒的，身上的寒意淡了些。二姐姐心疼的握着我的手上了马车，马车里，我靠着二姐姐的肩昏昏欲睡，二姐姐一下又一下的拍着我的手，嘴里哼着温柔的歌谣，我渐渐睡去。不知何时到的府，只知婢女慌张的将我叫醒，醒来时，我发觉我的婢女不知了踪影，别无他想，眼下的事要紧，我询问缘由。婢女哭道：“小小姐，夫人唤去了我家小姐，此刻已经在责罚我家小姐了。”

此言一出，我急忙跳下马车，落地的那瞬间，面前的事物变得模糊不清，耳边有刺耳的耳鸣声，那婢女也似看出我的不对劲，赶忙扶住我，小心询问道：“小小姐，可有不适？”

缓上一会儿，我摇了摇头，连忙往母亲住的小院跑去，婢女在后面小声喊道：“小小姐，注意仪态。”

这仪态可哪有我那二姐姐重要。发髻上的步摇随着我小跑，摇摇晃晃，觉得莫名烦躁，伸手拔了下来，发髻散乱了下来，婢女惊呼了声，“小小姐，夫人会训斥您的。”

顾不上那么多，我扬声道：“你去找大姐姐，我去拦着母亲，快去。”

胸口处有丝痛感朝四肢蔓延开，脚步顿了顿，想及受罚的二姐姐又跑了起来，这条路我竟怨它有些长。等我赶到落轩院时，一道声音恰好落下，“啪”只见母亲握着鞭子，那一鞭子打在那单薄沾满血的后背上，我的心随之颤了颤，眼见下一鞭子就要落下，我跑过去挡在二姐姐的背后，那鞭子不偏不倚的打在我的后背，火辣辣的疼，随即跌倒在地，惊呼声也随之响起。“小小姐……”“枝儿。”

母亲的脚挪动了点，似乎想上前来，却又硬生生地忍住了。“枝儿…”是二姐姐虚弱的呼唤声，我忍着痛意想站起来，腿脚有些不听使唤，哆哆嗦嗦的，刚站起又跌倒。二姐姐失了往日的清冷，皱着眉头跌跌撞撞走向我，瘫坐下，将我抱在怀中，轻声一句句说教着我。“枝儿怎这般犯傻，你身子这般弱，怎就不顾自己挡下鞭子。”

我细看着二姐姐焦急的眉眼，手颤巍巍地伸起，想摸摸二姐姐的鞭伤，又怕自己手笨会弄疼了二姐姐，只是抓着二姐姐的袖子。二姐姐的那个婢女匆忙赶来，扶着二姐姐，而我的婢女不知何时出现，扶起了我，我偏头问及二姐姐：“二姐姐可疼？”

二姐姐摇了摇头，忍着痛意安抚着我，“二姐姐不疼。”

随后我又在婢女的搀扶下，挡在二姐姐的面前，抬起头，眼里清明，问责母亲：“母亲这般是何意？那汤药是枝儿不想喝，是枝儿央求着二姐姐，二姐姐心疼枝儿。”

“我原以为母亲是不会责罚二姐姐，但未想过母亲这般不明是非责罚于二姐姐……”这时母亲开了口，语气里满是自责与责怪，“母亲也未想过枝儿会挡在蕙儿面前，若是枝儿不愿喝药，大可同母亲说一句，母亲断然不会逼迫于枝儿啊。”

一时间，我竟说不上什么话来，二姐姐将我拉至身后，带着伤行了礼，淡声道：“还请母亲念在枝儿年纪尚小，原谅了枝儿。母亲若说蕙儿有错，蕙儿自不会忤逆母亲，母亲若是要责罚，蕙儿自不会反抗辩解……”“那蕙儿这般，可是在责怪母亲不明辨是非？”

二姐姐的身子挺直，道了句“母亲多虑了。”

气氛就此僵硬，我观察着二姐姐的后背，那衣裳裂开一道道口子，娇嫩的皮肤渗出血水，我的眼眶也红了起来。背上鞭伤的痛意朝着四肢散开，我吃疼的握住婢女的手，食指放在嘴边，让婢女不要出声。这夜里忽然起了风，我的身子随着风摇摇晃晃，想开口说些话，那风似无形的手，掐着我的脖子，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看着二姐姐模糊的背影，我一点点的往后栽去。“小姐……”是婢女的惊呼声，后面的就再也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