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零年的大年三十，村里很多在外面打工的人回到家，与家人团聚，热热闹闹过年。姜诚去了一趟学校，算是与严校长和学校告别。那是他工作了八年的地方，当初他进入学校的那一刻，满心欢喜，而且雄雄勃勃，立志要好好教学，改进教学方法，尤其是推广普通话。他暗暗想，此生就在这个平凡的岗位工作一辈子。几年之间，学校的生源减少，有好几位老师议论纷纷，准备离开学校。姜诚想到自己离开学校，不想让学校通知他离开。姜诚一路走回家，他时不时会看着自己写的标语：那些字体虽然褪色，但依旧完整，好看，找不出一丁点的缺陷。他现在看来也是无法修改，堪称完美。此时，他的心里却涌现出悲凉的情绪：想不到自己离开学校，仅靠家里的那一亩三分地难以为继。为了生存必须进入一个陌生的城市打工。姜诚教书的时候，曾想过去北洲，但那时候不是真的想去北洲，只是想了解一下在北洲打工人的现状。他写了一封信，表达出想去北洲打工的想法，并选择了同学江明的地址。江明在一个在北洲的一家制衣厂打工，还带了三个徒弟。过了一个多月，他自己都忘记了这件事的时候，收到江明在北洲寄回的信。来信很短，大意是：工厂不要生手，只是招收老师傅，很多时候加班，通宵达旦。姜诚想到这些，暗暗好笑，看来“未雨绸缪”，不是没有道理啊。他想去海洲，但他从未去过海洲，周围的人也没有人在海洲工作。他想来想去，试想去黄洲，他想起那次全体老师去选择去黄洲旅游，心想，黄洲那么大，一定有一个属于自己生存的地方。姜诚回到家里，家里依然空无一人，就连十岁的女儿姜玥也不在家里。他想到在东洲打工的老婆刘大梅，怒火中烧。刘大梅只好去东洲，虽然两个人经常吵架，但头几年过年的时候还回来过年；这连续三年都没有回家过年了，平时也不联系，偶尔打打电话，没有说几句话，就会争吵起来。前几天，姜诚决定从学校离开，想到女儿姜玥的抚养和教育问题，还是想和刘大梅打电话说一说，商量是让姜玥去东洲，还是怎么安排。姜诚打电话给刘大梅，一说到让姜玥去东洲，刘大梅就不愿意了。姜诚怒火中烧：“回来离婚，我带孩子。”

刘大梅立刻挂了电话。姜诚认定自己的婚姻已经死亡，那种没有任何解药，和无可奈何的地步，那么，自己必须作出选择，选择自己的工作，生活。姜诚压抑烦躁的情绪，一个人打扫屋子，然后写好对联，自个贴上。姜玥这个时候跑过来，“爸，去吃饭。”

姜诚的眼泪就流了出来，他非常深刻的感受到只有自己的父母，在任何的时候，都会对自己的孩子负责。唯独刘大梅对女儿不管不顾，对自己也是如此。姜诚想到这里，他再也无法忍受，必须离开，离开吧。再想她又有什么用？姜诚和刘大梅仓促结婚，婚后发现两个人性格，爱好，极不相同，而且难以忍受彼此。姜诚没有应答，他控制着情绪，担心一开口就会哇的一声哭起来。他不想当着十岁的孩子哭。姜玥拿着笤帚，打扫屋前的灰尘和撕下来的纸片。姜诚等情绪完全稳定之后，笑着对姜玥说：“姜玥，你先去奶奶屋里，外面冷。我不吃饭。”

姜诚住在学校，只是晚饭回家自己做，但大多数的时候，就去父母那里吃饭。姜玥一直在爷爷奶奶家里吃住。姜诚填好对联，就窝到床上睡觉了。在学校是一个人睡，回家也是一个人睡觉，在哪里过夜都一样。姜诚躺在床上开始思考自己的婚姻，说白了就是奉子成婚。几年前的那天晚上，刘大梅急匆匆地来到姜诚家里。“这么晚了，什么事？”

姜诚问刘大梅，他想到刘大梅还是几个月前来过的。刘大梅不说话，呜呜地哭起来。姜诚一下子就火了，大声问：“什么事？”

“我有了。”

刘大梅低声说。“有什么啦？”

姜诚满不在乎问。“孩子。”

刘大梅眼泪汪汪地对着姜诚嘶哑的声音喊。姜诚听到“孩子”两个字，立刻瘫倒在床上，身上就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无法动弹。“我不管怎么样，都要生下孩子。你不用负责的，孩子是无辜的，我一个人抚养孩子。”

刘大梅咬着牙说，之后又呜呜哭起来。姜诚脑子一片混乱，他思前想后，认为自己必须负责，再说一个女人都这么负责，作为男人，作为孩子的父亲，更应该负责啊。于是，他立刻站起来对着刘大梅吼道：“结婚吧。”

两个人匆忙之间结婚，可新婚之夜两个人就争吵不休，这样的无休止的争吵一直持续着。姜诚想到这里，就呜呜的哭了，他担心有人听见，用被子捂着头。渐渐地，他的心情平复下来，他想起那次去黄洲旅游的情景：“听说三峡那好多景点都要淹了。”

齐主任走出食堂依然看着报纸，猛地站住对要走出食堂的老师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