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天成暗吁一口气,接下来的那个,就不能算太多银子了。把人算计的太狠,一个不小心把人气跑,再跟哪儿找这么有银子还显赫的合作者去? “还有的就不多了。卓大官人独具慧眼,一早与诚运南北商议,在衙门备案创下极有潜力的诚运投递,前期筹建不给您多算,估值二百两银子。”
廖清溪嗤笑不语。 顾天成有些无奈的继续解释:“这么说吧,就现在有鸿江船厂合作的诚运投递,我们什么也不出,把这个字号让人,您说值不值二百两银子?”
廖清溪:“……” 他不得不承认,若现在的信局出让,还真有人买,而且出的钱说不定比二百两还多。 “就现在的信局而言,一成股估值……我看看啊,”顾天成念叨着,“嗯,一成股五百两银子。您若是打算从诚运南北购置一成股,得付五百两银子。”
卓远图乐的不行,他就说嘛,顾天成和袁冬初两人算账,一不小心,算塌天都没准儿。 不过廖清溪,世家大族做底蕴,经营庶务慢慢积累比较成功,说下大天来,也只是守成而已。若真说经营,他真不行。 廖清溪却一点儿不自居,还在暗自冷笑。顾天成前面说的那些他都认,但他给鸿江船厂算了这么多银子,就不怕被鸿江船厂反客为主? 廖清溪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别有深意的问道:“用鸿江船厂的投入折算,一成股估值五百银。诚运南北目前有七成股,顾小友投入了什么,能值三千五百两银子?”
这是三千五百两银子,寻常小富之家,就是拿出全部家当,也不见得能折出这么多银钱。 还是太年轻啊,看不了太远,只盘算眼前利益,却忘了他手中已经有的那些,是不是还能握的住? 哪知顾天成听了他的话,一点儿不见慌张,反而很坦然的说道:“我们有筹建和运营方面的策略啊。”
“有策略?那能顶银子?三千五百两?!”
廖清溪不屑,用金粉写出来也不值那么多吧? “能啊,”顾天成继续坦然,“有正确的策略,才能让信局的收益最大、扩展最快。没有我们一方的经营策略,信局不过是靠卖力气、替人跑腿送消息的闲汉营生。这样的事,别说您和卓大官人看不上,就是小子我,也不屑与耗费精力去经营。”
廖清溪先是不可思议,接着惊异的望向卓远图,这小子说的什么策略,真有这么稀罕? 卓远图正襟危坐,很郑重的点了点头,“几百两银子一成股算不得什么,关键是,要拿到正确的经营办法,让这几百两银子有后续的更大价值。”
卓远图的态度,让廖清溪首先想到的,是卓家写文书的那个年轻女子。 而且顾天成说的很对,廖家的确不能掌控信局这样的机构。否则就是给廖家埋下了祸根,没准儿那一天被人构陷,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那就参一股好了,廖家世家大族,用五百两银子打水漂都没问题。现在用五百两银子参与一个新鲜的经营策略,没准诚运投递后续真有极其宏大的前景。 若真有那一天,一个贯通大河南北、及其周边地区的投递业,即使有其中一成股,也很可观了。 廖清溪刚有了定夺,顾天成就又给他来了一句:“还有,诚运南北是我和袁伯父两家的生意,就是转给廖大老爷一成股,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
廖清溪一大把年纪了,遇到的事不可谓不多。可是今日和一个身份低微的小子谈事,让他觉得分外艰难。 他忍不住恼火道:“难道你还得跑回易水县一趟?找你那合伙人商量之后,再赶回来给我回话不成?”
卓远图看的都有些不忍了。顾天成这小子也不说悠着点儿,人廖大老爷好歹也是长辈级别的人,这样左一次、右一次的打击,还有没有一点尊老爱幼的优秀品质了? 他很良心的在一旁插话道:“不用,袁家的事,袁姑娘就能做主。”
幸灾乐祸的心思昭然若揭。 “那就把那位袁姑娘请来吧?不知方不方便?”
廖清溪很有些意兴阑珊,也因为今天谈话的费劲,连对这个说法表示惊讶的心情都没了。 而且他也想开了,一个小姑娘而已,难道还能比姓顾的小子更难缠?这小子已经是极致了好吗?! 事实证明,他的希望和实际情况有很大差距。 没用太长时间,袁冬初和刘婶便由一个年长的管事引领,来到卓远图办公的房间。 卓远图三人还在就信局的一些事情,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论着。 小厮进来禀报:袁冬初袁姑娘到了。 廖清溪正打算看看这位袁姑娘有什么不寻常呢,他今日经历的事情,全都因这女子而起。 女儿廖君怡说的话,他也是听进耳中的。这个家境贫寒,从未正经读过书的女子,居然能写严谨的商业文书了,其聪慧可见一斑。 只是可惜了,只是个女子。 待那姑娘进门,果然就是一个衣着朴实的平民女子。一身细布衣裳,简朴得不能再简朴,也没什么首饰。 但进门之后,以及她不多的几步行走,却看得出,这年轻姑娘沉静的很,虽不像大家闺秀那样端正优雅,却别有一份自在从容。 袁冬初进来的流程和顾天成差不多,先见过卓远图,再由卓远图介绍廖大老爷。 之后就是让座,由顾天成向他说明廖家的意思,也包括了他转让一成股的主张,以及每股五百两银子的估值。 袁冬初当然知道顾天成的意思,而且,能用这种方法解决购买总号店面的问题,自然好的很了,哪里会不同意?当下回答的极爽快:“哦,顾大哥若是觉得行,那就这样吧。”
廖清溪老怀大慰,这都多长时间了,终于顺当了一回。 心情好起来的廖清溪,看这女孩子更是顺眼了不少,甚至女孩子身后站着的那个粗陋妇人,在这堂皇的房间里,似乎也没那么突兀碍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