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连巧珍一贯的强势,康豪压根没想从她这里听到解释和悔过。 有顾天成条理分明的讲述、和通州有名有姓的几个人证,再有现在连巧珍模棱两可的回答,康豪对这件事的怀疑更深了几分,当下沉声说道:“我若没问清楚,绝不会把事情揽到自己媳妇身上。事情到底如何,你比谁都清楚。我没别的意思,只希望不会有下一次!”
最后一句加重语气的话,让连巧珍猛的抬眼,盯着康豪,恨声问道:“你居然为了个外人如此对我!什么叫下一次?若有下一次,你又当如何?”
康豪也毫不退让的看着她,把手边的那叠纸推到她面前,说道:“我刚才还在想,你如此聪明能干、如此有见识。嫁给我,嫁入康家,许是真的委屈你了。我刚才也想了,是我配不上,让你在康家受委屈了。”
这就是他的意思,若她就是这么要高于顶,任意妄为,这日子,不过也罢。 说完,他不看连巧珍脸色如何,便站起身,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眼看着康豪离开,连巧珍气急。 这个该死的!他是什么意思?他和他家得了她若干好处,日子好过了,所以敢放这样的狠话了! 他是说,若再有一次,他就要休了她?! 他怎么敢?他又怎么有脸这么说、这么做?! 可是……他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呢? 想到自己重生回来的打算,想到袁冬初,想到侯夫人的尊贵……她受了如此委屈,康豪又是如此无耻,她却不能和康豪分开…… 瞬间的念头纷杂,让她悲从心起。 重生之后,她第一次落泪了。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想起:加上上一世那漫长的岁月,多少年了?她恨过、怨过、不甘过,却没因此哀切哭泣过。 可是,康豪、康家拿了她若干好处,却如此伤她的心! 连巧珍脸色变换,终究义愤难平,猛地擦干泪水,伸手把桌上的茶壶茶杯扫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上房中,康母一直提着心呢。 她先是听到东边房间的门响,急忙推窗看去,却只看见康豪走出院门的背影,那大步离开的冲劲儿,让顾母感觉事情不妙。 屏气凝神之间,便听到东厢房发出茶杯碎裂的声音。 康母叹了口气。 康父说道:“阿豪不是说想去通州吗?等阿劲娶过媳妇,收拾些盘缠和安家的银子,让他们去吧。”
康母点了点头,今日晌午儿子没回来吃午饭,儿媳就很不高兴。 这种事以前也有,康豪若是如往常那样,主动和连巧珍招呼一声,事情也就过去了。 哪想康豪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也没个好脸色。 瞧瞧,这不就开始了吗?一个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留下的这个心气儿那么高,岂能咽下这口气? 随即,东厢房就传出嘤嘤的哭声。 原本女子哭两声没什么,可哭的是连巧珍,却是让康母吃了一惊。 大儿媳性格要强,从她嫁入康家,无论贤淑,还是温和,亦或是阴郁,从未有过软弱的时候。 这一声哭泣,着实把康母惊得够呛。 “要不,我过去瞧瞧?”
康母和康父商量。 康父摇了摇头:“还是算了,一会阿豪回来,叮嘱他耐下性子好好哄着便是。”
康母还没来得及点头,东厢房似乎又有了不一样的动静。 两人再不说话,静悄悄中,东厢房的干呕声分外明显。接下来,听声音,居然真的吐了。 “怎么了这是?”
康母一边自语着,一边急急穿鞋下地。 来到康豪夫妇的房间,果然就见连巧珍惨白着一张脸,正抱着屋里的铜盆呕吐不止。 养育过四个儿女的康母,立即就有了大约的猜测,连忙上前扶住…… 稍晚时康豪回来,除了面有不豫,其他一切正常。 只是,走近时,能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 康母正坐在床边安抚连巧珍,眼看着已近亥时,也焦急的支愣着耳朵,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听得院门有声响,立即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见果然是康豪回来,上去就是狠狠的两巴掌:“你个混账小子,明知巧珍在意你,午间不回来便也罢了,回来了还耍脾气!你媳妇有喜了知道不?竟然敢这么气她!”
“有……有喜了?”
康豪僵住。 ………… 若在过去,康家还在贫困线上挣扎时,儿媳有了怀孕的征兆,顶多也就家里注意着些,不要太过劳累,不要拿重物,等着看接下来还有没有月事、是否显怀。 有些人家子嗣不紧张的,就像康家这样,家里有三个儿子的,很可能连这些早期的注意事项都没有。顶多就是大家点个头,知道有这么档子事儿就算了。 但如今康家家境不错,连巧珍也不是寻常儿媳可比。 所以,第二日一早,康母压根儿没敢再用连巧珍,自己带着闺女做了早饭。 待安顿了丈夫、儿子各自离开,康母便陪连巧珍出门看诊。 连巧珍看起来不怎么好,脸色苍白,一直都有的精干利落也大打折扣,很有些萎靡。 连巧珍脸色不好,其中有她昨日那番孕吐折腾、和生气的体力损耗,也有她不想给康家人陪小心的因素。 把她折腾成这样,难道想就这么完了?哪有这么轻松的事? 她要好好过几天舒心日子,待到康劲成亲之后,她就可以离开这个家,去通州大展拳脚了。 事实上,昨天康家一家子和康豪给她赔着小心,她的心情已经舒展了很多。 而且经过昨天的事,她也想通了。谁有都不如自己有,好处给出去,那就不是自己的了,人家也未见得感恩。 待到日后去了通州,别想让她再把钱财和家当交到任何人手中。 即使日后康豪有了侯爵之位,他若念着她的好,她就和他好好过。 若不然,还像现在这样颐指气使,那就他当他的勇冠侯,愿意三妻四妾随他。只是,别想让她受气,别想动用她的东西。 他是侯爷,愿意给谁看好脸色就给谁看去。 而她,只要那个位置便好。 连巧珍就这么低眉顺眼的随在康母身边走着,待走到医馆门前的台阶,康母扶她一把,说道:“台阶有些高,小心些。”
连巧珍原本已经想开,心情也凑合,可是随着康母的声音一抬眼,首先印入眼帘的不是医馆,而是医馆相邻的一家布庄。 布庄墙壁上,很抢眼的贴着两张幅面挺大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