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兰从老太太家出来，拿了两包红糖，两瓶酒、盐蛋、粽子，又把李向阳送来的肥膘肉装夹背里，和林月珍打了招呼，背着去了杨丽英家。　　把钱还给她后，姑嫂俩一起朝杨丽群家走去。　　乐兴大队一共三个小队，三队离城要远一些。　　杨家老俩口当初把姐妹三个全都许配在一个大队，有城市边条件好的原因，也为了让姐妹几个在附近照顾杨老幺。　　顺着水渠走了一多小时，往右拐上了田坎，田坎刚好容两个人并排走过。　　一栋栋土墙麦草顶的院子坐西朝东，屋后是翠绿的竹林，屋前有条一米来宽的水沟，还有一眼望不到边的绿油油稻田。　　到了杨丽群家门口，杨丽英笑道：“大姐虽说离城远些，他们这边的地基宽，院子也大。”

林兰点点头：“这边的院子都挺宽的。”

两人到了屋前，听到里面传来吵闹声，还有孩子撒泼打滚，扯着嗓子哭嚎的声。　　“我还要吃肉粽子，我就要吃肉粽子……”　　委屈的声音说：“大哥，我们明年不来了，来了受气不说，还被人瞧不起！”

尖细的声音响起：“凭啥不来！这是我大哥家，就许她掏空家底，替娘家兄弟修坟办丧事，我们来吃两顿饭都不行啊！”

“就是，大哥攒点钱容易吗！敢偷拿我哥辛苦攒的钱贴补娘家，就别怪我们说话难听……”　　“我妈轮不到你们说！”

王志学的怒吼声传了出来，“走！你们走！”

“啊！”

王家大姑指着王志学，“天老爷，侄子赶姑姑，天打雷劈啊！”

“啪！”

王泽民给了王志学一耳光，“龟儿子，敢吼你姑姑，老子还没死轮不到你来赶人。去，把那些东西拿出来给洪明吃。”

嘭！杨丽英猛地一下把院门推开，看到杨丽群满脸泪痕的靠着小儿子志东。　　王志学愤怒的捂着脸，愤怒的瞪着王泽民。　　王志林也捂着脸，厌恶的看着院子里坐着哭嚎的男孩。　　三个女人坐在杨丽群对面，阴阳怪气。　　所有的人都扭头看向门口，王家几个姑姑也闭了嘴。　　杨丽群急忙擦掉眼泪，迎上去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林兰，丽英，你们咋来了？”

林兰和杨丽英见她脸色蜡黄的样子，上前扶住了她，冷冷看着王家兄妹几个：“大姐，杨老幺走时我昏昏沉沉的，不清楚当时的情况！　　我只记得那些钱是你和大姐夫借给我办丧事的，为啥刚才我听她们说，你偷家里的钱给老幺修坟办丧事，你和我说说到底咋回事？”

杨丽群看着两人眼泪夺眶而出：“我……”　　“我清楚，那天我也在场。”

杨丽英说着扭头看向王泽民：“大姐夫，我记得是你带头找我家德海，还有二姐夫商量先把钱垫上，说好了等林兰有钱了再还给我们。　　当时家里的长辈都夸你这个老大带头带得好，有情有义！难不成是我记错了。我回去把德海和二姐夫喊来，咱们当面说清楚吧！”

说着就转身往外走。　　“三妹！”

王泽民涨红着脸：“你大姐拿钱是我同意的。”

杨丽英呛声道：“那你刚才咋不把这事的缘由，对王家姑姑和几个孩子说清楚呢？让他们以为我姐手脚不干净！　　志学他们大了要讨老婆，你们这样坏我姐的名声，以后他们咋找对象、讨老婆？”

王泽民自知理亏，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嗫嚅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初见小舅子死在那，连下葬的钱都没有，是他带头借钱替杨老幺办丧事。　　几个姐妹不知道从哪知道这事，以为他家有好多钱，都来找他借。　　家里仅有的钱全都拿出去了，买盐的钱都是去二弟家借的，哪来的钱借给她们。　　姐妹几个就哭闹说他心狠，说他偏心。　　吵的他没办法了，就推说杨丽群没经过他的同意，偷光了家里的钱给杨老幺办丧事。　　谁知道姐妹几个从那后一见杨丽群就冷嘲热讽，说她偷钱败家。　　王家大姑见自家弟弟理亏不敢应声，不满的看着杨丽英，讥讽道：“不管是借的还是偷的，我大哥拿钱替你杨家办丧事这事你们总赖不掉。”

“这位大姐，借和拿是两回事。还有，我杨家从来都是有借有还，从没想过要赖哪个亲戚的钱。”

林兰说着从兜里拿出欠王家的钱，递给王泽民，“大姐夫，谢谢你帮忙，这是当时借你家的八十块钱，请你点点。”

王泽民看着林兰手里的大团结，看着三个儿子的目光，怎么也伸不出手。　　杨丽群伸手接过了林兰递来的钱，塞在他手里，扬眉吐气的看着他：“王泽明，拿去点清楚藏好了，以后借给谁了最好记个帐，不要再乱说谁偷了你钱。”

王泽明看着手里的钱，听着杨丽群的话，恨不得地上有条缝，立马钻进去躲起来。　　王家大姑姐两眼发光的盯着王泽民手里的大团结。　　林兰看了他们一眼，夹背里的节礼也不打算给了，笑着对杨丽群和王志学兄弟三个说道：“大姐，带上志学他们回家过节。”

王志林自从吃到大哥从舅母那拿回来的粽子和糕点，早就想去舅舅家了，听后看着杨丽群：“妈，我们去舅舅家。”

杨丽群也不想留家里伺候三个姑姐，解下围腰，放在高凳上，笑着对三个儿子说：“你们进屋换身衣裳，咱们娘几个就去舅舅家过节。老三背上书包，上学从舅舅家走。”

王志学点点头，兄弟三个朝房间走去。　　林兰笑着对王泽民说道：“大姐夫，我接大姐回去耍几天。”

王泽民讪讪的看了杨丽群一眼，点头应下了。　　不一会儿兄弟三个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出来，杨丽群提着篮子，看了一眼王泽民，带着儿子跟着林兰她们走了。　　几人刚走出院子，王家大姑就上前问道：“大哥，你小舅子家不是穷得叮当响么！杨老幺才死了几个月啊？他老婆哪来的钱还你？”

“她娘家有钱。”

王泽民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把林兰她们摆摊的事告诉妹妹。　　王二姑上前盯着他手里的钱：“哥，借二十给我把欠大队的钱还了，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