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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章 陆良生卖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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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祈火教之下,埋了多少人。”

官道行人往来喧闹,蝉鸣一阵一阵此起彼伏中,陆良生重复了一句,盯着桌面茶水写的‘斩’字。  对面,左正阳独臂捏拳砸在桌面,震茶水溅出,筷笼哗的抖动,他压低嗓音。  “这帮人着实该杀!”

“嗯。”

陆良生指尖轻轻在水渍写出的字迹上一抹,‘斩’字化作一条溪流凝聚在书生指尖,一甩袖口遮掩下去。  “但这事,千卫还是不要动刀,你才踏入修行,修罗道可不好走的。”

说着,起身走去茶棚外,解开老驴的缰绳,抬头仰望去天空,温热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只有那边道人、左正阳能听到的声音在说。  “我来吧!”

陆良生牵过老驴,走过交错来往的行人间,再显出身形相貌,已是一个中年儒生的模样,半尺须髯,衣袍陈旧,恍如家道中落的酸儒。  熙熙攘攘进城行人商贩之间,身形模糊,径直穿过了关隘。  茶棚里,道人和左正阳对视一眼。  “我们做什么?”

后者抓起长刀,抗去肩头,大步走出茶棚:“去紫翎山等他。”

......  俊阳城位于灵贺州东面,临靠大海,海产丰富,辖有十六个乡集,西、南两面良田肥沃,整体上要比州内其他县城富庶许多,宽整干净的街道,高檐阁楼商铺林立,也有低檐小巷,挑担的货郎走街串巷高声叫卖。  阳光倾斜,洒下余晖,亦如往日的长街上,不时有身形打扮各异的绿林人挎刀负剑往来。  “今日有位大人物在会里,听说不喜人多,今日回去晚点。”

“不知是谁?”

“对啊,不过大师兄还想作陪,听他说好像是紫翎山上的......”  “别多话。”

一行七八名像是武者打扮的人相互说着话,从长街正中间走过去,过往的绿林客还是城中商贩、行人连忙躲去两侧。  这时,过去的几人当中,有声音忽然喊道:“等等,那边有个书生。”

前行的众人停下脚步,视野随同伴挑下巴示意的方向望去,一个中年书生,青色衣袍都洗的泛白,头上缠着纶巾,牵了一头秃毛老驴坐在街边,须髯邋遢像是好几天洗澡。  若是一个老孺生倒是不至于引起几人注意,而是对方坐在那里,环抱一口宝剑,剑鞘黑鲨包裹,剑柄镶嵌三颗红玉,识货之人,一眼便能看出不凡。  七人对视一眼,其中一高个儿忽然:“哎哟”一声,快步走了过去,嗓门儿扯开,就去拿老孺生手里那把剑。  “这不是我前天刚丢的吗?怎么在你这老家伙怀里,赶紧还我!”

那中年书生赶忙朝驴子那边靠了靠,双眼有些惊慌扫过逼过来的七人,侧身将怀里的剑搂紧。  “怎么能是你们,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今日才拿出来,想要变卖。”

“什么你祖上,你祖上不就在这吗?”

高个儿见刚才的话不好使,在同伴面前有些丢脸,呸了一口,挽起袖口,一把就从那老书生怀里将剑抢过来,使劲拔了拔,没拔出,连忙遮掩了下尴尬。  “回去再看。”

随即,朝同伴挥了挥手:“走了,回去呈给当家的,定会高兴。”

“你们回来,把剑还我啊!”

被拉倒在地的老书生哭嚎几声,狼狈的从地上爬起,追了两步,被旁边几名摊贩给拦住。  “哎哟,这位先生,你可别追上去,这几个人惹不得。”

“可.....可是我的剑啊,那可是我祖上传下的,若非家道中落,我也不会拿出贱卖,怎么一上街,就遇到这种事哟!”

书生使劲捶打胸口,旁人叹口气,拍拍他手臂,又宽慰两句,从摊位上取了两个油饼子包上,递过去。  “算了,好比丢命好啊,这点东西你拿去,快回去吧,别去招惹这伙人,官府就算管,过几日还不是放出来,到时候遭殃的也是我们。”

周围摊贩、居住附近的百姓一一点头,七嘴八舌的附和。  “是啊,这些人都会拳脚功夫,还使刀棍,惹不起啊。”

“上次有个菜农,就是不甘被拿了几把菜,就追了上去,到现在都几个月了,没见他再来这边摆摊,听说人被打断了手脚,丢荒山里喂狼了。”

“可不是吗,这事我也听说了,他邻居还跑去报官,半路上被打了一顿,躺了半个月才下得床,官府想追究也难,人找不到,凶手也找不到,到现在那菜农婆娘都疯了,天天在家门口坐着,等男人回来,唉......”  “唉,所以说,这位先生,剑丢了就丢......哎,人呢?”

围着说话的一群百姓摊贩这才反应过来,那被抢了祖传宝剑的中年书生连带那头老驴都不见了。  有人张望了四周:“可能走了吧。”

长街拐角,擦过行人肩膀的中年书生,在拐过街口已是青衣杏纹白袍,身后牵着老驴摇着脖下的铃铛,穿过街道人潮,来到城外。  循着之前那群人口中说的菜农家方向,走过一片荒芜田地,夕阳西下,田边不远,有栋茅草屋,发髻斑白的妇人,衣服破旧,卷缩腿坐在门槛边,头靠在门框,望着外面。  听到铜铃叮叮当当的声音,才动了一下,微微偏正头,看着走近书生和驴子。  “......你有没有看见我家顺义啊?”

陆良生摇摇头,从书架取出画架支开,就在老妇人旁边坐了下来,对她身上一股臭气浑不在意。  “没有看见。”

“哦。”

老妇人扶着门槛缓缓起来,“他应该要回来了,平时他都这个时候回来......要回来了......我要进去给煮饭.....”  陆良生笑了笑,让过她进去,一边磨起墨,一边问道:“顺义长的什么样?好不好看?”

进屋的老妇人眼睛亮了一下,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表情。  “好看什么.....都老了,年轻的时候啊......浓眉大眼的.....还算长得好看.....就是皮肤太黑.....”  说起男人,老妇人虽然有些疯,可脸上有着喜悦,也不知道瞎捣鼓什么,灶里的火也没点燃,就坐一张矮凳上絮絮叨叨的说起名叫‘顺义’的菜农。  屋外,坐在门口的陆良生,手中笔墨游走,在洁白的纸张上飞快勾勒,老妇人口中描述的‘顺义’渐渐露出了轮廓。  夕阳落下最后一抹残红,陆良生站起来,在画卷下角落下顺义二字。  拿起纸张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汁,转身走进草屋,挂去屋中墙壁,收起毛笔,回到外面,这才牵过老驴离开。  彤红的残阳里,一个扛着锄头的老农从田中走来,与书生擦肩而过,走去屋里。  不久,响起老妇人嚎啕大哭。  “就当给她留个念想。”

风拂过田野,衣袍猎猎飞舞,陆良生偏头望去城池.....你们就没有了。  ......  夜色潮水般吞没残红,笼罩天地,威严的府邸升上大红灯笼,赶回来的七人,与守门的打过招呼,簇拥着手中一柄宝剑飞快跑去前院大厅。  “当家的看到这宝剑,定会赏赐我们!”

说着话的同时,走去前方的大厅,灯火通明,照出对饮酒水的两道身影,正断断续续的说着一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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