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军的士兵太多了,光发军服的布料就发了足足半个月。
一晃神的功夫,已经到了八月初,天气一日比一日凉爽,府上的冰也都撤了,都送去了西郊大营,没必要再用。
这一日,谢知筠好不容易得了空闲,一整日都在读书,等到傍晚时分,晚霞刚刚烧起来的时候,卫戟就踏入家门。
他同谢知筠点点头,先去洗漱,然后才回到八棱海棠树下,灌了一大口酸梅汤。
“虞氏的事有眉目了。”
谢知筠立即放下手里的书,正襟危坐,认真听了起来。
卫戟道:“八日前,二弟妇和三哥一起抵达了隆绥,在隆绥的二哥已经收到了我们的密信,所以早就做了准备。”
“听闻这几日隆绥频繁爆发小范围的战争,大多都是大齐士兵和北越士兵的摩擦,直到三日前,据说大齐越界杀了一队隆绥的守城军。”
做戏就要做全套,虞二郎非常聪明,以前这种同大齐的小打小闹都不会上报,这一次却事无巨细都发加急军报,直接送到了紫极宫。
司马翎哪里知道真假呢?
卫戟道:“之后,他直接上报,说大齐在隆绥附近大规模集结,被斥候多次探查到动向,根据以往大齐的作风,很可能要入侵隆绥,请求陛下支援。”
接连两封军报直接把司马翎砸晕了。
一个月前大齐的秘密书信还说不会对北越动手,让司马翎放心可以除掉心腹大患,可转头就集结兵力,这简直是挑拨在先,动手在后。
趁你病,要你命,这一招真是阴损至极。
谢知筠有些惊讶虞二郎动作之快,也惊讶他的行动之简单,没有那么多花招,直接上报两封军报,就足以让司马翎心惊胆战了。
“司马翎可是害怕了?”
卫戟浅浅勾起唇角,难得露出一个恶毒的笑。
但他这么笑,谢知筠却看得高兴极了,忍不住跟他一起笑了起来。
夫妻两个狠狠嘲笑了一番司马翎,卫戟才道:“据说司马翎气得桌子都掀了,不停咒骂大齐,还责怪虞氏无能,大齐有动作怎么不早些禀报。”
谢知筠冷冷道:“虞氏若是无能,他早就死一百次了。”
要不是虞氏挡在了隆绥,挡在了长寿关前,而大齐又忌惮卫苍和虞秉,所以这两年才没动作。
可现在早就不是过去了,大齐的右相重新上位,他可不是优柔寡断的左相。
近来北越这么多动作,很难不让人觉得大齐也坐不住了。
卫戟拍了拍谢知筠的手:“还有精彩的。”
谢知筠立即洗耳恭听。
卫戟浅浅勾着唇角,那双深邃的眸子也染着笑意,显得兴致昂扬。
“听闻知道消息之后,司马翎发了一通脾气,然后立即就要派兵去隆绥,但他身边的几位心腹大将却一个个都推脱了。”
卫戟摊开手,一个个给谢知筠讲。
“御林卫殿前都指挥使周夺说自己前几天打猎伤了腿,不能骑马,所以无法替陛下上战场,非常痛苦,已经连续两日没有好好入睡,腿上的伤口都发炎了。”
“金吾卫都指挥使刘柏说金吾卫人数不足,全部都用来保护颍州,若他离开,颍州就危险了,为能贴身保护陛下,他也离开不了。”
“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反正不是伤了腿,就是受了冻,年纪轻轻没有一个身体好的。”
谢知筠忍不住笑了起来。
“然后呢?”
卫戟看着她笑,这主意明明是谢知筠自己提的,现在她却依旧听得津津有味。
可见,让司马翎倒霉,是多么的大快人心。
“然后他们就在大殿上吵了两日,到了今日,终于有了些眉目。”
“我们安排的人都没出手,周夺就说上柱国大将军一贯最熟悉隆绥的地形和战事,之前的谋逆叛国都是无稽之谈,这一次也只有忠心耿耿的大将军才能挽救北越,保护北越百姓。”
谢知筠冷笑:“这叫周夺的不应该去御林卫,他应该去翰林院才对。”
能说会道,打仗却不成,还不如做文臣。
卫戟浅浅勾起唇角,听谢知筠不带脏字骂人,怎么就那么悦耳呢。
“周夺都开了口,刘柏等人就立即跟上,朝堂上本来就没有那么多倒虞派,趁机一起发声,让立即放了虞大哥和虞伯父。”
“到了这个份上,司马翎不放人也得放了。”
“而且为了让虞伯父好好去隆绥保家卫国,他甚至不好扣下虞氏的族人,若是他那么做了,那百姓要如何看他。”
本来就就是污蔑的虞家,无凭无据就严刑拷打虞大郎,又关押了虞秉将近一个月,现在国家有难,不得不让老将军上阵杀敌,若是再扣押其家人,就实在太没有仁德之心了。
“司马翎还是有些脑子的,既然要放人,就弄得漂亮一点,”卫戟淡淡道,“他先找了个小官,说是那人诬告,直接下狱抄家灭族,然后又亲自去把大哥从诏狱接了出来,亲自送到了大将军府。”
“这一番做派,倒是漂亮极了。”
谢知筠都有些惊讶了。
“没想到,司马翎还有些脑子。”
卫戟学她骂人:“是啊,在装腔作势这一方面,司马翎说第一,无人敢说第二。”
谢知筠终于松了口气,这时也笑出声来:“小公爷,孺子可教也,这话说得对极了。”
夫妻两个悄悄骂了一会儿司马翎,谢知筠才叹了口气:“不知道虞伯父什么时候抵达隆绥。”
既然要让虞秉帅军出征,就不可能让他一个人上路,总得调些兵马。
另外司马翎确实害怕大齐来犯,这一次是非常认真的。
他白送给虞家那么多兵力,虞秉自然全单照收,临走也要挖司马翎墙角,让他难过死。
就是这么一耽搁,估计又要一个月了。
卫戟看向谢知筠,道:“快不了,最快也要八月中旬。”
谢知筠叹了口气:“这几日二弟情绪也不是很好,你抽空同他谈一谈吧。”
“要不然,等虞伯父抵达隆绥的那一日,就是他的和离日。”
“二弟会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