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虞晗昭的事,谢知筠忽然心念一动,也想给卫戟写一封回信。 当然,她知道家信要夹在军报里送出去,且卫戟刚出门三五日,这时候送一封家书,倒是显得她太过粘人了。 谢知筠左思右想,也决定写一张条子回过去。 她自己把纸笺裁开,做成一指宽的条子,然后便在上面写起来。 小公爷,院中海棠已开,家中一切安好,勿念。 谢知筠写完这一行字,等到墨迹晾干,这才对折叠好,叫来了小钟。 “府中每日都要送去军报?”
她说得含糊,但小钟一听就懂:“是的少夫人,每日都会快马送至太址山。”
谢知筠便笑了:“明日替我把这条子送过去。”
她没说给谁,小钟却很伶俐:“是,小的一定叮嘱好,请少将军亲启。”
朝雨白了他一眼,推了他一下:“就你话多。”
小钟也没吭声,低着头笑嘻嘻走了。 谢知筠意味深长看了看朝雨,没多说什么,倒是开始翻看往年府上的防火布置。 春夏交替时雨水足,倒是不怕夏日炙热起火,但到了夏日,府中人的平安就要上心了。 谢知筠忙完了这些,又叫来郑娘子叮嘱她在几处增加水缸,便到了晚饭时。 一晃神的工夫,这一日就过去了。 用完晚饭,谢知筠想松快一回儿,正想让朝雨带人在院子里摆上桌椅,他们在海棠树下打一会儿麻雀牌,却不料桌椅还没搬出来,忽然一道惊雷闪过,瓢泼大雨便倾泻而下。 邺州早夏的第一场夏雨便忽然而至,仓促得让人回不过神。 谢知筠站在抱厦里,身边是春华庭的丫鬟们,就连贾嬷嬷也从房里出来,站在她身边一起仰头看着这大雨。 暴雨伴着惊雷,声音震天,天地之间一片混沌,仿佛有人把天捅了个窟窿,天上的星河倾泻而下,把所有的河水都浇灌到了大地上。 谢知筠蹙起眉头,看着这瓢泼大雨,不由有些心惊肉跳。 她想起早晨卫戟送来的条子,上面只说落了雨,却不知究竟是大雨还是小雨。 若是这样的大雨,夜里在山上住是极为不安全的。 贾嬷嬷取了褙子披到她肩上,轻声道:“小姐,夜里让丫头们陪着你吧。”
谢知筠打小怕打雷,府中上下都知道,今日这般暴雨,雷声震天,谢知筠一定会害怕。 但她心里最惦记的却不是自己的害怕,而是远在太址山的卫戟。 “嬷嬷,也不知山里的雨大不大。”
谢知筠说着,叹了口气。 贾嬷嬷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温和:“姑爷送回来的条子字迹清晰,也没有被雨水打湿,应该不是大雨,小姐放心便是。”
谢知筠关心则乱,忘了去分析这些细节,被贾嬷嬷一提醒,才回过神来。 “嬷嬷说的对,”她拍了一下自己的头,笑了一声,“是我钻牛角尖了。”
几个人安静看了会儿雨,朝雨拽了一下牧云,两个人就一起看向谢知筠。 “小姐,不是说要打麻雀牌?咱们去厅里打吧,听着外面的雨,倒是很有意境。”
朝雨也道:“是啊小姐,今日咱们玩一把大的,五文钱打一番如何?”
谢知筠平日不怎么打麻雀牌,但她聪明,九章算术尤其精通,故而非常会算牌。 若是同丫鬟们打大钱,那她们的月银都不够输,谢知筠即便回回都让,耐不住运气好技术也高,最后也总是不输不赢。 所以他们平时就是添个彩头,一番一文钱,打着当个乐子。 今日朝雨倒是阔气了。 谢知筠睨她一眼:“你倒是有钱了?”
朝雨昂首挺胸:“钱是没有,但是奴婢觉得自己今日手气一定好,奴婢是雨天里生的呢。”
抱厦里的人一起笑了。 谢知筠脸上也重现笑容,她道:“好,就打五文钱的,最后若是你们都输了也不用给,算我的。”
牧云也跟着笑了:“小姐真好。”
他们就听着落雨打了一晚上麻雀牌,谢知筠让了一晚上,最后丫鬟们不好意思,催着让她全力发挥,倒是让谢知筠胡了一把大的。 夜里谢知筠没让那么多人陪,只让朝雨陪着她在罗汉床上说了会儿话,加上入睡时雨已经小了,谢知筠总算踏实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天朗气清,天穹蔚蓝。 谢知筠早早起来,看到外面开了的海棠被雨打落大半,不由有些心疼。 她让人捡了几朵还算完整的花瓣,准备晒干后制成花笺。 用过了早饭,她就去了一趟荣景堂。 今日崔季起得也早,见她来了,便笑道:“昨日的雨落得太急,我正想让人问问你那里有没有事。”
谢知筠坐在她身边,取了茶壶煮茶。 “母亲放心,我已经让郑娘子他们各房都去问了,除了柴房有些漏雨,需要修补房顶,其余各房都无事。”
崔季叹了口气:“有你在,我是真的不用操心了。”
两个人说着话,谢知筠犹豫再三,还是简单说了说虞晗昭和卫耀的情况。 她没有说的那么详细,只说他们两个又吵架了。 “母亲,他们一直争吵,一直不和解,到底不是办法,”谢知筠道,“母亲若时得空,还是劝一劝二弟,有些话我做嫂嫂的不好讲。”
“其实让小公爷说更合适,”谢知筠顿了顿,道,“但有些事,我怕二弟不肯同小公爷讲,还是母亲去劝一劝吧。”
崔季也有些发愁。 她道:“这孩子从小被我惯坏了,特别不知变通,自己认为的就一定是对的吗?”
崔季难得有些生气:“你不用操心,回头我说说他,看他还想不想好好过了。”
谢知筠柔声劝了劝她,道:“昨日我也劝过晗昭了,我瞧着,晗昭是有心要好好过的,母亲也别跟二弟着急,问一问他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如今咱们家都这般情景了,还能让孩子们受委屈不成?”
谢知筠浅浅笑了,“若是两人最后都觉得这婚事不成,寻了时机就和离,两个人就都不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