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季把谢知筠喊来,就是让她提前知晓此事,也知道府中的打算。 这样以后行事就会方便多了。 “紫极宫下这一封诏书,其实是为了试探我们,但却又不想立即同卫氏闹僵,这位定西王过来,身边只能带五百府兵,府邸的话,紫极宫没有说要给修王府,只能暂时用城东的一处皇室旧宅做暂时的府邸。”
这么一来,既没有同邺州起冲突,又成功把定西王送了过来。 毕竟,邺州明面上还属于北越,肃国公是北越的臣属,是司马家的臣子,他们不能违逆圣旨。 若是违逆,岂不是要造反? 谢知筠安静听着,然后缓缓开口:“父亲的意思,应该是让他来,且看看?”
崔季赞许地点了点头。 因为卫宁安的那点不愉快,此刻也都被谢知筠的聪慧驱散,不论如何,家里还是有聪明人的,不是吗? 崔季道:“正是如此,五百精兵翻不起花样,但司马翱一旦进入邺州,咱们也不会拿他如何,反而会奉为上宾。”
“毕竟,他若是死在邺州,一切都说不准了,”崔季笑了笑,“他当年坚定跟随司马翎的脚步,不是为了成为弃子的。”
谢知筠道:“我知道了。”
不用犹豫,谢知筠便道:“我会让管事娘子好好管束下人,非必要不出府邸,即便出去办事,也必须两人以上成行,不能同人闲言碎语,关于定西王的事一律不谈。”
“母亲,我过几日会去一趟庄子,看一看庄子上的菜蔬耕种如何,以后家中所有的吃用全部从自己庄子上走,不再外买。”
崔季点头:“好,就这么办。”
其实对于整个肃国公府,乃至肃国公治下的八州百姓来说,司马氏的这一个动向不啻于明晃晃挑衅。他们高高在上,似乎过去的两年时光是施舍给卫苍和百姓们的,告诉他们那些不过是朝廷怜悯,等到朝廷大全稳固,你们就还得归属北越,归属司马氏,给朝廷交一层又一层的税。 北越要养那么多军队,那么多士兵,还有那么多权贵和皇族,他们的税几乎是八州的一倍甚至更多。 卫苍打了一辈子仗,许多事都门清,军粮几何,军衣几何,军器几何,每一样差事卫苍都亲自经过手。 因为卫苍的人品和信誉,其中一半的军资都是由八州的各世家大族来支持,为此他们减少了纳税,却付出了更多军资。 以谢氏为首的琅嬛世家是第一个站出来要交军资的,因为谢氏起了个好头,所以其他世家也不敢再闷不做声。 世家大族拥有最多的就是土地,卫苍也不贪心,只让他们出粮食,这样就解决了大部分军粮的问题。 如此一来,他们虽然多掏了钱,却反而博得了更好的名声。 卫苍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这八州中大家都能过好日子。 他们治下没那么繁冗的政体,没有享乐不尽的皇族,只有勤勤恳恳的小吏,只有辛苦劳作,想要安稳生活的百姓。 这种情况下,百姓的税银就交的比北越百姓要少了。 百姓们自然不愿意再给什么定西王再交一层税。 一个定西王,一个不重要的死了都没人心疼,反而有人期盼的王爷,却能把邺州好不容易努力而来的平静一夕打破。 谢知筠道:“母亲,你说司马翱会甘心吗?”
崔季愣了愣,旋即笑了:“这个就得等见到他再说了。”
“他不是下个月才来邺州?”
崔季点点头:“是下个月才来邺州,但府邸也得提前收拾出来,那旧宅子荒废了好多年,只能勉强住人。”
“今日随着诏书一起来的,还有定西王府……的管家亲自送来的请柬。”
“说是下个月定西王府要开暖宅宴,还请肃国公府举家前往,一定热情相迎。”
谢知筠忍不住也笑了。 “看来,他是不想当这个弃子了。”
婆媳两个说了会儿话,外面就传来咚咚咚的声音,有人在外面敲门。 她们在书房里关起门来说的都是正事,丫鬟们自然不敢打扰,那么只有一个人会来捣乱了。 反正事情已经说得差不多,崔季便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进来吧。”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卫宁安探进来一个头,刚要说话,眼波流转就看到了谢知筠。 谢知筠好笑地看着她,就见她那张哭红了的小脸一下子皱了起来。 “长嫂怎么来了。”
卫宁安嘀咕着,不情不愿进了书房。 崔季淡淡道:“给你长嫂见礼,没规矩。”
卫宁安当着崔季的面,还是能勉强有些规矩的,于是她很僵硬地对谢知筠行礼,说了一句:“长嫂晨好。”
谢知筠也笑了笑:“妹妹安好。”
于是,书房内就安静了下来,母女三人都不吭声了。 卫宁安本来是想跟母亲撒娇的,但谢知筠在场,她又不想让她看笑话,就挺着脖子站在边上不吭声。 谢知筠也觉得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便要起身:“母亲,我先回去了。”
崔季却道:“等一等。”
她拍了拍谢知筠的手,目光炯炯看向了卫宁安。 谢知筠从没看过她同人生气,但现在的崔季确实沉下了脸,身上的气势也一点点变了。 “宁安,你问问你长嫂,几岁学会的珠算?而你,到现在都不会。”
卫宁安小脸一下子就白了,她可以在母亲面前撒泼打滚,可以哭闹撒娇,却不能在嫂子们面前被崔季下面子。 这对她是极强的侮辱。 卫宁安死死咬着嘴唇,眼泪就在圆鼓鼓的大眼睛里打转,却强忍着不流下来。 “你问问你长嫂,几岁学会的四书?”
珠算是五岁,四书通读是十岁。谢知筠在心里回答,没有说话。 “你到现在连三字经都看不懂,觉得自己很光荣?”
“你讨厌你的嫂嫂们,你可知道你二嫂现在就能率军打仗,你三嫂能直接开办商会,你长嫂可以管理我们这么大一个家。”
“从家中到庄子上,甚至到西郊大营,你嫂嫂都能管。”
“你呢,您会什么?只会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