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你看,那是不是祝湘湘?”
明尘本是百无聊赖的趴在窗口,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出住院部,立刻指着那人问明镜。 怎么说也跟祝湘湘朝夕相处的在祝家住了几个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明尘自认不会认错。 明镜往窗外瞄了一眼,从十楼看去,只是一个小黑点罢了。 “她怎么会来医院?”
明尘好奇的问道。 明镜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我去办点事,你回病房陪他吃饭吧。”
明尘想拉住她说二姐你不要走,曲哥哥想要陪着吃饭的人可不是她…… 然而她没胆子说出口,眼睁睁看着明镜离开了。 明尘回到病房,曲飞台看到她身后没人,“你二姐呢?”
“二姐有点事,曲哥哥我陪你吃饭吧。”
明尘端起碗,“这是二姐亲自熬的营养粥,曲哥哥我喂你。”
明尘舀了一勺递到曲飞台嘴边。 曲飞台脸色肉眼可见的尴尬,让一个小姑娘喂自己吃饭,实在是…… “曲哥哥,你不是饿了吗?你怎么不吃呢?”
曲飞台眼馋,肚子饿的咕噜噜叫,但他还是忍住了。 他看了眼果篮里的苹果:“明尘,你帮哥哥削一个苹果吧。”
“哦哦,好。”
明尘放下碗,拿着水果刀开始削苹果。 —— 另一边,明镜走楼梯来到七楼血液科,这一楼层十分安静,偶尔有一两个护士在走道上往来穿梭。 明镜来到一间病房前,这时恰好病房门打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瘦弱少年走了出来,冷不丁撞到了明镜。 “啊对不起对不起……。”
少年慌忙后退一步弯腰道歉。 “没关系。”
头顶响起一道温柔动人的声音,邓阳下意识抬头,看到眼前的人,整个人忽然怔住了。 “姐姐,你终于来看我了。”
小少年扑进明镜怀里,抱着她的腰开心的喊道。 他虽然十二岁了,但长年累月的生病,身材比明镜要矮小许多,瘦骨嶙峋,宽大的病号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 明镜笑着揉了揉他光溜溜的脑袋:“身体好些了吗?”
“嗯嗯,医生说我马上就可以出院了,姐姐我一直在想你,你终于来看我了。”
少年目光亮晶晶的,带着些崇拜和小心翼翼。 他拉着明镜走进病房,另一张病床空着,也不见赵小惠身影,床头柜上放了一个厚厚的画本,明镜拿起来看了一眼。 “这是你画的吗?”
有山有水有花有鸟,大好河山未涉足,但全都在他的想象中,在他的笔尖下。 画风有些抽象风格,很有想象力,在这个年龄来说,很有天赋了。 再往后,画的大部分是人像,而且是同一个人。 邓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把姐姐画丑了,是我太笨了。”
“你画的很好。”
“真的吗?”
邓阳猛然抬头,目光中像忽然注入了一束阳光,亮的逼人。 “你很有天赋,假以时日,一定会有所成就。”
邓阳开心的笑了,比当初得知有配型的骨髓还要开心。 “你妈妈呢?”
“刚刚有个坏女人来了,跟妈妈说了一些话,妈妈回来就不开心,你来之前去打热水了,姐姐你别走,妈妈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她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 赵小惠打完热水回来,见邓阳又在画画,抽走他手里的笔,“医生让你好好休息,画画以后多的是时间,不急在这三两天。”
邓阳乖乖的躺在病床上,“刚刚我见到姐姐了。”
赵小惠以为他指的是祝湘湘,“你姐姐也不容易,说起来也是妈妈对不起她……。”
赵小惠一边说一边拿毛巾裹着手背上的肿块,刚才打热水时不留神被滚烫的热水烫到了,半边手掌都肿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眼眶里绪了一层水花。 邓阳心疼的抱着赵小惠的手吹风,早把刚才的话题忘到了九霄云外。 忽然、邓阳捂着肚子倒回病床上,小脸苍白如纸,很快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阳阳,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
赵小惠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肚子……疼……。”
邓阳断断续续的说道,牙齿咬着下唇,咬出了一排牙印。 赵小惠狂拍床头上的急救铃,转身跑了出去大喊:“医生、医生快来,我儿子出事了……。”
很快主治医生冲了进来,给邓阳紧急检查了一番后,眉头紧蹙:“最糟糕的情况终于还是发生了。”
赵小惠被两个护士拉出了病房,赵小惠抓住护士的手,急切的说道:“医生不是说过几天阳阳就可以出院了吗?他只是肚子疼,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两个护士面面相觑,叹了口气。 主治医生走出来,赵小惠连忙冲过去问道:“医生,阳阳他没事吧?”
医生看着她,似乎在犹豫怎么措辞才不会伤害到这位辛苦的母亲,“阳阳妈妈,阳阳感染了巨细胞病毒,必须立即转移到无菌层流病房,这属于排异反应的一种,我们千防万防,最终还是没有防住。“ 医生叹了口气,神情颇为遗憾。 赵小惠只是急切的追问道:“我的阳阳还有没有救?”
医生不能打包票,安慰了一番便离开了。 赵小惠眼睁睁的看着护士把邓阳推走了,到了无菌区她就不能进去了,只能透过玻璃窗干着急。 她认识的一个跟阳阳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就是做了骨髓手术后,一切指标正常,排异反应来的猝不及防,人说不行就不行了,孩子妈妈哭的撕心裂肺,她当时感同身受,还上去安慰了几句。 没想到那块悬在头顶的石头,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赵小惠整个人犹如虚脱了一般,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塑料椅上。 护士催她去缴费,刷了一张又一张的卡,再也刷不出来一毛钱,而之后的治疗还需要大笔的钱支撑,这些年为了给邓阳治病,她已经把亲朋好友得罪光了,邓坤更是在出了上次的事后,把她也给记恨上了,现在更是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管了,赵小惠从他身上讨不到一分钱。 赵小惠想到明镜,之前阳阳的手术费就是明镜出的,送佛送到西,明镜小姐那么善良,只要再求求她,她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不、不行。 赵小惠犹豫了半晌,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没想到你能这么快打给我,看来我还是高估你了。”
手机里传来祝湘湘讽刺的声音。 “我可以帮你,但你要先给我转二十万,你弟弟出现了排异反应,必须要尽快治疗。”
“二十万?”
祝湘湘声音忽的尖利起来。 赵小惠咬了咬牙,“你不是祝家的千金吗?祝家家大业大,你连二十万的零花钱都拿不出来?我还怎么相信你的话?”
“等着。”
祝湘湘甩下硬邦邦的两个字挂了电话。 五分钟后,赵小惠收到了银行的转账短信。 二十万到账。 赵小惠赶紧先把治疗费缴了。 不管是善意的谎言、还是恶意的谎言,都没有阳阳的命重要。 “二姐,你回来了。”
明尘一激动,递到曲飞台嘴边的苹果粒掉到了地上,牙签差点捅到曲飞台的鼻孔。 曲飞台立刻乖乖躺好,扭头看向明镜。 明镜看了眼纹丝不动的粥,什么也没说,重新装好放进了包里。 曲飞台张了张嘴想解释,“明镜……我……。”
明镜伸手摸向曲飞台的额头,试了试温度。 曲飞台整个人僵住,直直的盯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她身上没有一般女子浓重的香水味,只有淡淡的檀香,悠远而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