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阵阵,夹着小雪,仿佛刮人骨髓,泥泞的官道上除了辆马车外,连个行人都没有。 “唉,再过二个月就过年了...” 伢子趴在车窗旁,稚嫩的小脸满是感慨之色。 想她豆蔻年纪,跟着主子到处奔波,救死扶伤,没几天安定的日子。 不过相比起深宫大宅的孤寂,她还是喜欢这种劳累又自由的时光,跟着主子长了不少见识。 宽敞的马车内,星辰雪敲了一下她脑袋:“你想回去,我便让石猛带你回去好了。”
“我才不会去呢!”
伢子缩了缩脑袋,看向车帘外两道影子,小声问道:“小姐,你说他们是不是在谈情说爱呀?”
星辰雪又敲了她一下,没有多说。 伢子委屈死了,感觉脑门起了两个包。 车帘外,许沐耳朵微微一动,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淑冰倩就坐在他身旁,怀抱横刀,神色清冷,但耳根有些莫名的发烫。 气氛,莫名的暧昧了几分。 从小镇离开后,因为路途遥远,他们一行人乘坐马车而行。 许沐成了马夫,淑冰倩也从不呆在马车内,所以两人一直坐在外头,在伢子眼中成了形影不离的情侣。 一路上,众人交谈并不多,但气氛融洽,偶尔遇到一些逃荒乞讨的人,伢子就拉着石猛去施舍几番。 毕竟小姑娘心地纯善,那些逃荒的人,太可怜了,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马车前行了数日,周遭的景色也逐渐荒凉起来,通常难见人烟。 倒是逃荒的难民遇到过几次... “我们已经进入北凉之地了。”
淑冰倩突然开口,她打开总图,查阅了一番又道:“沿着官道再前行一百二十里,便有一座官府驿镇。”
所谓官府驿镇,便是边疆重镇,或是重要边防通道要镇。 许沐他们沿着这条官道出发前,就是一座小型驿镇。 驿镇通常间隔三四百里设立一座,专为运送军用物资的补给休整之地,由官府设立县令直接管理。 所以这些驿镇在总图上是有标记的,绝不会随意更改位置。 “一二百里,按照马车速度,我们明日最迟傍晚能赶到。”
许沐算了算,无奈道:“今夜又只能露宿了...” “叮当...叮当...” 夕阳西下,前方传来铃铛声响。 伢子好奇的把脑袋伸出车窗外眺望,隐隐约约看到了前方一队赶着牲口的人。 待靠近了,那些头盘抹布身裹袈衣的人骑着高头大马,手提长鞭不时抽打牲口和吆喝,这在寒风中显得少见。 他们驱赶的牲口有不少,有羊,有驴,也有驼,甚至其中还夹杂这几头毛猪。 这些牲口统一被绳索牵着,大约有七八十头,它们挤在一起前行,不时吃到一鞭发出惨叫声。 “这个时候也有人放牧吗?”
伢子好奇的问道。 许沐扭头笑了一句:“这是赶牲口呢,大雪天的应该是回...” 说到一半他突然戛然而止,目光盯着那些前方的牲口,闪过一丝异色。 “咩咩!”
“啊啊——呃!”
“哼哧哼哧!”
与此同时,那些牲口一见到马车上的人,拼命的叫唤着,十分古怪。 而那几个姑且称作放牧人的家伙,手提长鞭狠狠鞭打着大叫不安的牲口,并不时呵斥。 淑冰倩目露冷光,看了许沐一眼。 许沐微微摇头,示意不必理会。 他们马车缓缓驶过放牧队,在那几个装扮古怪的放牧人眼中,远去。 “小姐,为什么那些牲口见到我们就叫呀?”
伢子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星辰雪虽然一直坐在马车内,但对外头并非一无所知,她微微一叹:“他们可能不是真的是牲口...” “啊?”
伢子惊呼一声,捂嘴道:“那它们是妖?”
星辰雪摇头不语,目光有些复杂。 伢子一脸疑色,她虽然大小算个玄者,但道行低微,看不出什么。 瞧她一脸难耐的不解之色,许沐微微一笑:“他们原本是人,后来变成牲畜了。”
“啊!造畜之术?!”
伢子一惊,差点叫了出来。 许沐微微点头,方才那些大叫的牲口是在求救,他用天眼通一眼便可洞悉本质,牲口皮下,是一道道人身! “他们被造畜之术变成牲口了,你们为什么不救他们?”
伢子小脸顿时急了,语气有些不忿。 小姑娘同情心又泛滥了,许沐笑道:“你怎么知道你想救的人是好人?万一他们是犯了事的坏人呢?亦或者是因贪婪落人圈套的人呢?”
伢子反驳:“那也是人啊!而且你又知道他们是坏人!”
“伢子,不要胡闹,方才那些放牧人,是驿镇官兵。”
星辰雪又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呵斥了一句。 “驿镇官兵?”
伢子捂着脑门,一脸古怪之色,她还从未听说过官兵贩卖人口的事。 难怪小姐没有出手相救,原来是官兵... 但她还是不服气的嘀咕了一句:“就是因为他们是官兵,作案才更方便...”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星辰雪神色微动:“冰倩,你怎么看?”
“今夜看他们行径就知道了。”
淑冰倩看了一眼天色,指向前方一个避风地道:“今夜就在这里露宿,他们也会在这里休整,一看便知。”
那避风处,正好是官道从山体开辟出来的,能挡住大部分风雪,确实是个不错的露营之地。 “嗯,今夜看看便知。”
星辰雪微微点头,吩咐了石猛几句。 许沐呵呵一笑,没多说什么。 他将马车驱使到避风地一角,拴好缰绳后,就跃上了山头。 此时夕阳已完全下沉,地平线上之余一丝落日余晖,许沐扭头回望官道,那支赶牲口的果然没有停歇,徐徐赶来。 他从山上下来后,石猛已经拉起帐篷了。 帐篷可不小,够五六人入驻。 但淑冰倩显然不喜欢与他人同住,在一旁自己支棱起帐篷来。 许沐很想与她混账,但奈何人家不肯,只好自己一人睡马车上。 天色黑得很快,寒风呼呼作响,小雪从未停止过。 几人一同吃过热腾腾的面后,伢子顶不住寒冷先回帐篷了。 “叮当...叮当...” 这时,那支赶牲口的放牧人才堪堪赶到避风地,在另外一侧驻扎。 兴许察觉到许沐一些人有术士气机,他们并没有来套近乎,相反带着一丝戒备。 而那些大声叫唤的牲口被抽打得老老实实的,也不敢再发声。 “来,今晚宰了那只逃跑的黑驴!”
几人刚驻扎,就将一头三百余斤重的黑驴割喉剥皮! 许沐几人目光一沉,星辰雪更是面露怒色。 造畜之术将人变作牲畜多为贩卖人口,但若用来吃,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人一旦吃人,那是有违人伦之事,会折损人道气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