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秦娘子,赵显玉认得这是解时雨身边的人,气息一颤,两腿发软的跌了下去:“解姑娘......鸣蝉......” 秦娘子顺手就抓住他的后衣领子,将他拎了起来,然后将他提了进去,放在凳子上。 “皇孙殿下,您说什么?”
赵显玉满身都是干草,嘴唇哆嗦,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秦娘子抓了个杯子,倒上一杯冷茶水,捏住下巴,给赵显玉灌了进去。 茶水从赵显玉喉咙里滚进去,一路凉到肺腑,激的他一个哆嗦,话也说的清楚了。 “鸣蝉让人带走了,有人要抓我们两,不知道是谁的人马,快叫解姑娘回来,让人去找鸣蝉,再告诉五皇叔,镇国公世子被人劫走了!”
一杯冷水下去,他的头脑倒是渐渐清楚了,知道要提鸣蝉镇国公世子的身份,才会让五皇子重视陆鸣蝉被带走一事。 秦娘子连忙点头:“好,我这就去找姑娘,您先......哎呀,您这......” 她话音未落,就见赵显玉又慢慢的陷入了茫然,而她手上则是一手的血。 血不是来自致命的地方,而是他慌乱之中,胳膊上中了流矢,护着他的人只保障他活命,并不会为了他暴露自己。 哪怕他是皇孙,他们也有自己的规矩和自己的主人。 好在箭离的远,到他胳膊上时,已经失了准头和力量,只在他胳膊上留下一指长,半指深的伤口。 秦娘子连忙将他抱起来,平放到躺椅上去,再去拿伤药。 “皇孙殿下别怕,这是皮外伤,没伤着筋骨,伤药也是上好的伤药,陆大人常用的。”
赵显玉作为皇孙,平生连点油皮都不曾擦破过,此时剧痛之下,软的和面条一样,任人摆布,并不反抗。 但他的头脑依旧是清醒的,心焦如焚,一边忧心陆鸣蝉的下落,一边疑惑究竟是谁要抓自己。 迷迷糊糊的,他察觉到房门再次开了,熟悉的身影夹杂着冷风从外面冲进。 身影单薄纤细,在他眼里却是坚若磐石,让他心神彻底的松懈下来。 他张了张嘴,刚想再说一遍,秦娘子已经将他说的话都告诉了解时雨。 解时雨俯身看他:“您歇着,这里有我,鸣蝉会没事的。”
她摸了摸他的额头,吩咐秦娘子:“外面冷,皇孙殿下还受了伤,要注意会不会发烧,我现在就去找五皇子。”
秦娘子点头。 解时雨起身出去,脸上关切的神情慢慢消失,最后归于冷漠,目光锐利起来。 “吴影,”她拢住披风,“看来刚才看的没错,这山上确实有两拨人,去叫越达——草上飞来。”
吴影想着放箭的那些人,看做派是军中之人没错,掳走陆鸣蝉的人,莫非也和徐家有关? 他立刻命人去找越达。 越达心不甘情不愿,然而知道自己飞不动,所以来的很快。 山中四处都是一股焦糊的气味,越达的口袋里还装着一把烧熟了的黑豆。 “解姑娘,”他不敢站的太近,“徐家军已经知道粮草不足,不仅全是黑豆,连黑豆都不够的事情了,现在幕僚都围着徐六爷在房里,我听送茶水的人说要快马密折回京城。”
这不是什么秘密,徐家上上下下同仇敌忾,恨不能一折子进京,就将贪污他们粮草的五皇子给打倒。 在外面,徐家带的人只是普通的护卫,甚至还有不少“一无是处”之人,但其实这一支队伍,连军医都有。 解时雨点头:“徐六爷最近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没有?”
越达想了想:“没有......不是,我不知道,我现在在喂马,有时候会去帮忙抬抬东西。”
徐康根本不知道他是谁,更不可能让他近身伺候。 解时雨微微蹙眉:“吃黍米的马有多少?”
越达掰着手指头算了下:“十匹。”
“没有多出来过?”
解时雨问。 越达这时候脑袋忽然灵光了:“您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喂过不是徐家的良马和战马?”
见解时雨点头,他苦着脸道:“待客的马不归我喂,我还是不知道啊。”
解时雨叹了口气:“你回去吧,有发现再来告诉我。”
越达唯唯诺诺的走了,吴影这才发现一直站的笔直,看起来十分镇静的解时雨,手指竟然在止不住的颤抖。 丢的是陆鸣蝉,她有些慌了。 越达从解时雨的院子里出去的时候,高处一座小楼上,王闵玉正拿着一个千里眼,对着解时雨所在之处看的细致。 对于着火的混乱,她全然没放在心上。 这都是上位者之间的斗争,她一个姑娘,只需要牢记父亲的教诲,等候安排即可。 小女子,只需要依附男人、掌握男人,平定一方家宅,就足够了。 她旁边站着的是常悠心,这小姑娘来王家做客的时间比解时雨还早。 看着越达出去,常悠心瘪嘴:“她可真是不守一点闺阁之礼,近身跟着的护卫不避嫌不说,还不停地有外男来去,再说那镇国公世子,也那么大了,竟然还跟着她。”
王闵玉笑道:“陆大人非一般人,解姑娘应该也不是一般的女子吧。”
常悠心哼了一声:“哪里不一般?我就没见过这么乏味的人,木头美人一个。”
“木头美人不也是美人,”王闵玉放下千里眼,“你瞧,这个时候我们只能躲在这里忐忑不安,她却能出门,这就是她和我们的区别了。”
常悠心拿过千里眼一看,就见解时雨带着吴影,出了门,看方向,是往五皇子那里赶去了。 她咬了咬嘴唇:“一点规矩都没有,深更半夜四处乱跑,哪里配得上陆大人。”
说完,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咱们不如去请了刘姐姐明天来玩,明天去见见她?”
这位刘姑娘能将《女戒》倒背如流,也能将人训斥的体无完肤。 “淘气,”王闵玉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也好,现在出了乱子,解姑娘恐怕会在这里多停留一段时日了,我们也尽尽地主之谊,多和她交交朋友, 那我们今晚就走,留在这里我担心给人添乱。”
常悠心亲昵地抱着她的胳膊:“我们都是知书达理的好姑娘,怎么会给人添麻烦,不过走也好,这里男人太多,对我们不好。”
两人又嘁嘁喳喳的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