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淼惶惶然,背后出了一层牛毛汗。 他年少时就离开了崖州,之后一直在外闯荡,后来因为打抱不平身陷险境,一路逃到京城。 之后在京城他也交了几个意气相投的朋友,又认识了冯番,凭借着他的拳脚功夫和心狠手辣,进了百无禁忌的侍卫亲军,混到现在的都虞候,可谓十分辛苦。 哪知道眼前这人一下就叫破了他的身份。 他又宽慰自己,自己横竖无牵无挂,来去自由,侍卫亲军干不了,去别的地方就是。 话虽如此,难免十分心酸。 正在这里胡思乱想之际,南彪忽然打了两个哈哈:“杜兄弟这么严肃搞什么?我不过是开个玩笑,我这个人生平最爱开玩笑,凡是姓杜的,我都说是杜炁重的后人,你可别生气。”
杜淼松了口气,直起腰,对着南彪拱手:“南兄过滤,冯大人也爱玩笑,我习惯了。”
他也知道南彪是个厉害人物,不敢小觑,命人将那两个汉子拖过来,交给南彪。 “有了线索只管使人来寻我,是要用刑吗?不过看这些人是铜皮铁骨,恐怕用刑也不会招。”
那两人都冷哼一声,对杜淼的话以示赞同。 南彪抬手从杜淼腰间抽出刀,随手将其中一人杀了。 他看了一眼活着的另外一个人,对杜淼道:“留一个就够了,我没时间一个个去问话。”
杜淼咽了下唾沫,只觉得今夜注定有些邪门。 他收回刀,还想说什么,就听见上面开了门,一串脚步声响起,在阴暗的地窖里回想。 众人抬头看向楼梯,就见面色苍白的解时雨,披着件黑色斗篷,带着尤桐走了下来。 解时雨也是冯番请来的。 冯番自己忙的不可开交,又担心南彪胡来,心想一个也是请,两个也是请,干脆再让解时雨也来镇一镇。 方才还在嫌冷的南彪,立刻将屁股从凳子上移开,站起来迎了上去,低眉顺眼的躬着腰:“姑娘,您来了。”
杜淼目瞪口呆。 他错愕地看着南彪将解时雨请上座,使劲揉了揉眼睛,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南彪已经指着地上的尸体道:“姑娘,你看我杀的怎么样?”
解时雨漠然的下令:“将地冲干净。”
地面夯实了,冯番的小厮提着水桶,带着瓢,将地上血迹小心冲洗到角落,擦干净。 解时雨看向另外一位直愣愣的汉子。 南彪搓着手道:“姑娘您来的正是时候,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正想着怎么解决。”
解时雨将手插进袖子里:“给他一刻钟,他愿意说就说,他不愿意说就处理掉,不要浪费时间。”
杜淼急道:“解姑娘,这人是好不容易才拿下的,将他也杀了,我们岂不是会漏掉线索?”
汉子也是有恃无恐。 “不会。”
解时雨简单的说了一句。 她很有耐心,无论那汉子怎么口出不逊,她都静静的坐着不动弹,只偶尔听上面传下来的消息。 在一刻钟还差一点的时候,胡邦从上面下来:“姑娘,又抓着一个送菜的小子,机灵的很,知道自己会死,马上就说要招,这个不必留了。”
南彪喜的一拍巴掌:“这不是运气来了?”
他伸手就去抽杜淼的刀。 方才还要英勇赴死的汉子在这一刻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毫无预兆的大喊一声:“我说!”
南彪踢他一脚:“早要你说你不说,现在来放什么屁,我还懒得听,杜兄弟,一拖出去杀了,别在这里脏了姑娘的脚。”
杜淼点头,上前将人提了起来,那汉子哪里肯赴死,之前的嘴硬无非是依仗他们不敢杀他,此时苦苦求饶。 解时雨起身往外走:“既然他要说,就留他一条命吧,今天是祈福的日子,见血太多,折福。”
南彪连忙称是,将解时雨送了出去,又折了回来,对胡邦道:“你手快,你来写吧。”
等到这汉子事无巨细的交代清楚,南彪又让人去证实了三次,才将人丢开。 杜淼问道:“那送菜的小子可还要审?我去押过来。”
南彪哈哈一笑:“什么送菜的小子,不过是一起编个瞎话罢了。”
说完,他拍了拍杜淼的肩膀:“这都是些小把戏,你进来之后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做戏,包括杀人也是。”
杜淼张大嘴,再一次无言以对,老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那解姑娘不是你主子?”
南彪在他耳边低声道:“这是真的,还有你是杜炁重后人,也是真的,还有,对我的主子尊敬点,在地牢里关着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杜淼汗毛直竖,出了地窖,忍不住仔细回想了一遍自己的言行。 想完之后,他看一眼夜色,夜色十分明亮,月亮高悬,是割破天幕的银钩。 冯大人也是能人,找来的全是能人,今天夜里太子的安危,绝不会有失。 光是解姑娘身后那个护卫,便不可小觑。 夜色之下,解时雨在屋子里独坐,只有一墙之隔,就是太子和太子妃住处。 她的耐心无限,可以长久的等待,观察形势。 尤桐蹲在屋顶上,也是长久的一动不动,盯着太子那阔大的地盘。 灯火辉煌,三辆板车从外面运进去,里面装着干净的泉水,冯番站在门口,仔仔细细检查,连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又有拜见太子妃的妇人送手抄佛经进去,冯番连佛经都打开看了一遍。 这人胆大心细,将太子处守的滴水不漏。 尤桐转开目光,看向左侧,就见文花枝、解时徽在和小鹤拉拉扯扯。 略过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他顺着屋脊转了个方向,就看山道之上都是火光,一路蔓延下去,没有放过任何一条路,想要从山下突围上山,也需要费一番功夫。 他还看到杜淼带着十来个人,围住了一大堆布口袋,捅开一袋,里面哗啦啦往外吐豆子,再捅一袋,豆子就变成了血。 不管怎么看,普陀寺都是固若金汤。 寺庙的厨房很大,里面灯火通明,忙忙碌碌,十几辆板车拥挤在一起,人也是来来往往不停。 一个送菜的小子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在无人注意之际一溜烟跑的没了踪影。 他看的很仔细,看完之后跳下去,事无巨细的告诉解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