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夫人冷哼道:“现在知道错了?把账目留下,都给我滚回去!回去好好反省反省,若有下次,可就别怪我新帐旧账一起算了!”
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甄夫人训斥他们一顿立了威没打算往下追究。 “是,是,夫人!”
马管事等哪里还敢提结算支取银钱几个字,忙不迭将单子掏出来双手举着交给小圆,重新给甄夫人磕了头,规规矩矩起身倒退着缓缓出去。只有东郊百果园的万管事硬着头皮陪笑道:“禀夫人,百果园那边需要购买一批农具和果苗,请夫人今日批示,若是迟了,怕要错过季节了。”
甄夫人冷冷瞅了他一眼没言语。万管事不敢再说,随众退了出去。 这里甄夫人扭头向锦绣道:“派个人去管账房的肖妈妈家里说一声,她若是私事多,便专心料理自个的事吧,账房的差事,还是让能够专心办事的人来做比较好!”
“是,夫人!”
锦绣精神一振,向甄夫人请求自己亲自去一趟,甄夫人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怎么样?”
甄夫人问办了事回来的王妈妈。 王妈妈便上前跟甄夫人耳语一番,甄夫人微微冷笑,缓缓吩咐道:“去把刘姨娘、吴妈妈、阮妈妈都传来!”
“是,夫人!”
王妈妈早就在等这句话,立刻与锦芳分头去玉玲珑馆和刘姨娘住的畅绿轩。 不一刻,刘姨娘、吴妈妈、阮妈妈都来了。 三人一进门忍不住悄悄打量甄夫人的神色,见她满脸恬淡自然没有半丝怒意戾气,不由得心下微松,暗自舒了口气。 甄夫人不由得瞅了刘姨娘一眼心中暗叹,这也是个可怜却不中用的。 她不敢跟沈姨娘斗,沈姨娘装病,她虽然没装,却是什么事都不敢替甄夫人分担,大事小事都要问甄夫人拿主意,把个甄夫人瞧得直叹气。 “都坐下吧!小圆,给刘姨娘和吴妈妈、阮妈妈上茶。”
甄夫人微笑着吩咐。 “夫人面前,这怎么敢当!”
不等沈姨娘出声,吴妈妈赶紧陪笑着客套。她心里顿时得意起来,果然,连甄夫人都不敢不给她面子的!再怎么说,她可是沈姨娘身边有头有脸得用的大管事!想起今日在玉玲珑馆前受了甄钰的气她顿时不甘起来,盘算着怎么寻个机会在甄夫人面前进上几句让甄夫人替她做主才好! 三人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一口茶,甄夫人目光一扫,淡淡道:“今日府中出了一件奇事,我想跟刘姨娘和两位妈妈商量商量怎么处理的好。我这边派去账房取账本跟各商铺掌柜伙计结算的两个丫头,居然让人锁在了账房里边,你们说说,这算什么事?”
吴妈妈端起茶碗的手一抖,差点摔了个粉碎。 刘姨娘身子微颤,心头亦是一紧,下意识抬眼慌忙又垂下眼皮,这件事,她可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这,这,会不会是有人不知道里边有人所以才锁上了?”
刘姨娘在吴妈妈、阮妈妈相互夹击的眼角余光暗示下,不得不硬着头皮出言,可这话一说出口,她自己都觉得滑稽可笑。 吴妈妈、阮妈妈更是有气,心道真没见过这么笨的人,怎么会说出这么没水准的话! 甄夫人笑了,笑得气定神闲,不急不缓笑道:“这倒也难说!吴妈妈,平日里看守账房门锁的差事是谁办的?难不成府上任意什么人都敢去动账房的门锁?”
吴妈妈顿时就黄了脸,起身陪笑道:“账房,账房的管事肖妈妈告了假了,今儿,今儿不在府上,账房的门锁钥匙,除了沈姨娘,就只有她有。平日账房门锁,除了沈姨娘和肖妈妈,旁人,是不许随意乱碰的。夫人,今日之事想必是府里哪一个跟两位姑娘开的玩笑罢?”
“对,对,八成就是个玩笑!或者,谁一时糊涂锁错了门也不一定!如今各铺子上的掌柜伙计们也都走了,事情也解决了,夫人为了这么点小事动气不值!”
阮妈妈也忙起身陪笑。 “我有什么可动气的?”
甄夫人面上含笑,依然不紧不慢道:“既然在我管事期间出现了这样的事,可见沈姨娘平日里管得太松散了以致下人都疏忽了!账房重地不比别处,这次若不查个明白,下次怕就有人破窗破门而入了!那个上锁之人是谁,我是一定要查出来的!府上就这么点人口,我就不信,她还能飞了!”
“夫人……”吴妈妈和阮妈妈脸色大变,她们本以为甄夫人吃了这个暗亏也只得罢了,没想到甄夫人会如此较真,竟是一副非水落石出不可的姿态。 “既是夫人有心,奴才们少不得照办。但不知夫人要如何查起?”
说到镇定冷静,阮妈妈可比吴妈妈强多了,一见甄夫人如此坚定的姿态,阮妈妈便明白是阻止不了的了,越要阻止反而越显得自己有问题,反倒不如令她知难而退!因此,便忙陪笑着表态。 甄夫人锐利的目光猛的在她身上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扭头向王妈妈示意。 王妈妈略一点头,目光扫过刘姨娘、吴妈妈、阮妈妈说道:“这认真要查也简单,我方才去看过二门上的登记册子,今儿除了胡太医主仆及各位掌柜伙计、庄子上管事外院再无他人进了内院,而他们都没有作案的时间,可见必是内院中人搞的鬼,只要把内院上下人等全部集中起来盘查锦心、锦言被锁起来时她们都在做什么?何人为证?便可找出嫌疑人。这下一步嘛,就看那人识不识得好歹、懂不懂得坦白从宽的道理了,若是懂那最好,若是不懂,少不得要使些手段教她懂!”
“刘姨娘,吴妈妈、阮妈妈以为如何呀?”
甄夫人眼角一睨,轻轻笑问。 “一切但凭夫人做主,婢妾,没有什么意见。”
到了此时,刘姨娘也只能如此说。 吴妈妈和阮妈妈心头大急,却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吴妈妈忙陪笑道:“这,这一折腾下来恐怕天都要黑了,不如,明儿再办,夫人以为如何?”
甄夫人似笑非笑的瞅了她一眼:“明日再办?吴妈妈,你是个办老了事的,难道不知打铁需趁热的道理?”
“夫人所虑极是,老奴这就去把人都集合起来好方便盘查!”
阮妈妈陪笑着,说着向甄夫人施了一礼便欲向外走去。 “站住。”
甄夫人淡淡道:“你们几个都不能走,今日事发之时王妈妈正在正院招呼众掌柜伙计,可见她没有嫌疑,让她来办这事!”
“夫人冤枉啊,老奴也在玉玲珑馆也一步不曾离开,老奴也是清白的呀!”
阮妈妈当即叫起屈来,吴妈妈一回神,也跟着叫唤起来,到了此刻,只得胡搅蛮缠,将事情搅得越乱才越好。 “都给我闭嘴!”
甄夫人一拍桌子冷冷道:“我有说你们不清白吗?沈姨娘病着,你们是她使出来的人,留在这里代沈姨娘做个见证,再有不知规矩哭号乱叫的,这半辈子的脸面要不要可就全看你们自己了!”
一席话说得吴妈妈和阮妈妈面面相觑。 “娘,既然要查,正院也不能避嫌,不如就从正院开始吧!”
甄钰忽然从里边出来笑了笑。 吴妈妈和阮妈妈相视一眼无不得意,心中暗暗叫好,巴不得甄夫人和甄钰来个窝里斗。 甄夫人点点头:“说的是,王妈妈,先从正院开始吧!”
“是,夫人!”
王妈妈点头,当即将正院上上下下十六个,除了锦心、锦言两个仍然关在账房里统统唤了来。一个个问过之后,只有两人不当值在屋里睡觉没有人证,其余众人事发时几乎都在正院里干活且有人证,有在后院洗衣裳的,有替甄夫人、甄钰打扫内室的,有陪了甄夫人在玉玲珑馆的,有给花儿盆景浇水的,有扫地的,也有给王妈妈打下手招呼众掌柜伙计的。 甄夫人问明了便点点头,命人将那两个无人证明的粗使媳妇暂时关在东侧院中,命人把守了东侧院门和正院大门,便点了锦绣、锦芳、小圆小福几个人协同王妈妈将所有的内院下人共计四十五人都集中到正院天井院子中,只说夫人有事吩咐,事先不许走漏半个字风声。 甄夫人想了想,又向王妈妈道:“玉玲珑馆那里,留下香草照顾沈姨娘和五姑娘,胡太医来时香草一直在身边伺候,她也没有嫌疑,其余人等,统统传来!”
甄夫人不想留下任何的把柄和疏漏,沈姨娘既然是病着,如果不留个人在她身边照料,倒显得自己刻薄了。说到沈姨娘的病,她还真有几分佩服,原本以为她是装病,谁想是真病,是真心装病,也亏她对自个下得了手! “是,夫人!”
王妈妈屈膝答应。 “沈奶奶那边的人,我去请。”
甄钰突然笑吟吟道。 吴妈妈想也没想当即叫道:“二姑娘,这如何使得!沈大娘一心礼佛,万事不问,您这么着是不是有点,有点太过了!就是老爷在,也不会——” “沈奶奶是识大体的,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去她的嫌疑,有何不妥?再说了,正院都已经查过了,还有哪里不能查的?”
甄钰不屑的瞟了吴妈妈一眼。 吴妈妈哑口无言,沈氏再尊贵,能尊贵得过尚书府正室夫人、西昌县主吗?既然正院都查过了,查一个区区小桂轩,谁能说得出半个不字? 甄夫人和王妈妈相视一眼均在眼底闪过笑意,若不是甄钰此时提点,她们还真没想过要动沈氏那边,一则沈氏那里只有一个老婆子、一个丫头伺候着几乎不可能是她那边动的手,二则沈氏身份特殊,看在甄老爷的面子上甄夫人还真不便动她。但这话由甄钰来说就不一样了。动一动沈氏,也好叫众人都看看这府里的风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