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敦突然说话了。 “幽州这帮人所谋盛大,要不是我姑姑齐王妃临走之前,派人告知于我,事情原委,我至今还被蒙在鼓里。这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了,死得快。”
黄安心神一震,师傅竟然开口了,还说了这么多! 但师傅话语中的内容,却让他面色突变。 齐王妃走之前,这些事情连师傅也蒙在鼓里? 不等他详问,赵敦又补充了一句。 “这些事情,我连你两位师姐都瞒着,她们也不能知道。”
说完之后,他挥了挥手。 “我的事,你不用操心,也不要参与。出去吧,把门带上!”
黄安心中还在沉思,见师傅真的不再多说,应了一声后,双目失神地走出了屋外。 师傅说了这么多话,可见心态已经恢复了很大一部分了。 那为何还躺着? 装的? 肯定不是的,最起码最开始那几天不是的。 但现在,肯定有装的成分在。 师傅在等什么? 或者在拖着什么? 还是...? 有什么事难以取舍,在犹豫? 黄安走出屋后,朝着一旁露出焦急之色的两位师姐,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然后往厨房走去。 虽然心中疑惑更多了,但其实黄安内心已经非常开心了。 他将师傅的话转交给两师姐,又告知了自己的猜测。 两人俏脸都露出了笑容。 不论如何,师傅(爹爹)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心态恢复了一些,就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 至于多余的事情,师姐弟三人打算听师傅的,暂时不掺和。 他们需要继续维持现在的样子,等待师傅做出决定,是去火器司任职,还是继续待在屋内,等待事情出现转机。 吃过晚饭后,黄安轻车熟路上了院墙,然后踩着邻家的屋顶赶路。 不消五分钟,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内。 进屋后,他直接躺在床榻,开始沉思。 他觉得,师傅肯定会答应出任火器司主的。 因为在黄安看来,师傅别无选择。 齐王妃已经放弃师傅了,师傅最大的依仗,可能已经失去了。 这幽州刺史编织出一张张大网,将师傅层层叠叠地包在其中。 师傅,只能和刺史他们合作。 想到这里,黄安心中一动。 他需要做一些准备,以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局面,免得到时候被打个措手不及。 细细想来,他在老家那里,搜集一些新的知识,因为日后可能用得上。 事情的转机,来得就是那么出乎意料。 第二日的黄安和赵颜,继续带着面具去了下林寨大院。 一连三天,都维持着以前的样子。 可是,每日苦修黄安也遭不住,武者修行讲究松弛有度,不能急功近利。 赵师姐还好,不肯多吃宝药。 黄安不一样,他练武时宝药基本上没有停过,身体终于承受不住。 在万界垃圾场中时,洞察之眼提示他,劳逸结合,给予身体恢复和消化药力的时间。 故而,在和余茂进行非常友好且深入的沟通过后,黄安得到可以加入下林寨护卫队中的允许。 他可以出去放风了。 说实话,黄安来到大明大半年,将近九个月的时间,一心扑在武道上面。 毕竟,练武续命是他在大明拼搏奋斗的最大的动力。 这么就了,他对除丰安城和幽州城,两城之外的其他地方,了解非常少。 对于幽州内部的风土人情,也是知之甚少。 师傅的状态,以及身体的持续恢复,甚至是信心重振有望,让黄安生出了探索欲。 他想要更多的了解这个大明,这个第二锚定世界。 毕竟,他不能一辈子都待在这里,迟早都会出去的。 而加入下林寨护卫队,走汾县和幽州城内的这段路,就成了他目前最好的选择。 安全,还能听到很多小道消息,还能深入地了解下林寨,甚至还能和余茂加深交情。 何乐而不为? 黄安这些天在下林寨大院,可不是白待的。 每两日和余茂碰面,也不是都说些废话,不是只说宝药的事情。 他现在对下林寨的底细,或者说,下林寨护卫队所行走这段一百二十里路途的了解,已经非常深了。 下林寨在一定层面上,确实是贼匪。 他们在幽州城内的靠山,不是黄安最开始认为的刺史高大人,也不仅仅只是刺史。 他们连判司王魁王大人的面,都没有资格见到,他们更不可能和刺史直接联系。 他们的靠山,其实有三个,都是幽州城内大人物府上的人,基本上都是管事儿。 就比如余茂,他的靠山,只是张司马府中的一个小人物,一个管事儿。 下林寨的一亩三分地,算是这些大人物的黑手套,勾当自然是过往行人的腰包。 同样的,在这条路上出没的人马,包括回龙山在内的贼匪,甚至连异族,都是幽州城内各位大人物们的人马。 这就是一片巨大的利益场,每一位大人物都在其中有自己的代理人。 这条路上出现的贼匪,甚至是异族,其实和下林寨三兄弟之间,都互相之间都认识。 余茂甚至直接当着黄安和赵颜的面,透露出那回龙寨的人,其实是边境的军士假冒的。 整个回龙山上千号人马,假扮劫匪者有,做正经生意者有,在边境厮杀劫掠者,同样也有。 回龙山那些贼匪的名册,在指挥使下面的某位大人物手里。 这些山匪,名义上可还领着朝廷的军饷呢。 至于军饷能不能到这些山匪的手里,余茂没说,黄安也没问。 但估摸着半道上就被各位大人物拿走了。 这才是兵匪! 养寇自重,黄安只能暗暗感慨这幽州的黑暗。 自己了解到的都这么骇人听闻,那未了解到的呢? 想必只是冰山一角,更加令人绝望。 所幸,他现在就处于黑暗的边缘,勉强算是个自己人。 自加入下林寨护卫队后,黄安的练武节奏终于正常了。 他七天都能走上一趟。 一趟一个来回,正好是四天的时间。 每次回城,就能见到一道顶着麻子脸的倩影,在城门口翘首以盼。 那是赵师姐。 他们师姐弟二人这段时间,同出同归,前段时间更是每日厮混在一起。 切磋锻炼时难免身体磕碰,擦除暧昧的火花,互生好感,也丝毫不为过。 师姐弟二人早出晚归,没有露出过丝毫破绽。 师傅赵敦依旧保持老样子。 不过,自上次打开心结后,他现在吃饭也在桌子上吃了。 只是,两位师姐追问,师傅仍旧忍着不说话。 黄安越发觉得,师傅一定在等着什么。 果然,黄安的猜测是正确的。 二十五后的一天,黄昏时分,黄安骑着马,跟在余茂身后,老远就看到了幽州城门。 城下那到黄色倩影,在春风中翘首以盼。 余茂嘿嘿一笑,朝着黄安一阵挤眉弄眼,最后一巴掌拍在黄安肩膀上,催促他离队。 黄安笑了笑,没计较,告辞一声,双腿一夹马腹,老马四蹄抬起,变向城下跑去。 等到赵颜身前,老马便停下了,甩着脑袋和赵颜打招呼。 “这趟可顺利?”
赵颜很自然的牵过缰绳,仰着雪白脖颈关切问询。 黄安从马背上下来,笑道: “很顺利!”
“走,我们快些回家!”
两人招呼着,便往师傅家的小院走去。 想必小财迷已经准备好饭菜了,黄安脚步快了许多。 经过这三个多月的锻炼,小财迷的厨艺见长,尤其是这段日子,每次吃饭他和师傅、赵师姐三人都赞不绝口。 谁也没想到,小财迷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回到小院内,黄安牵着老马,准备去拴好,然后吃饭。 一旁的赵颜轻车熟路,准备去为黄安准备洗漱用的热水,还有擦脸的毛巾去。 双方都已经对此习以为常。 黄安拉着老马,才走了两三步。 突然。 “师弟,爹爹叫你。”
是小财迷! 她从厨房探出头来,冲着黄安喊了一声,然后又哼着歌缩回了脑袋。 这心大的丫头,觉得现在的日子也不错,挺好的。 听到小财迷说,师傅主动叫他过去。 黄安和赵颜都愣了愣。 赵颜月眉闪过一抹喜色,接过马鞍,冲黄安挤了挤眼,推着他的胳膊,示意他快去看看,好回来会他说。 屋内。 黄安见到了师傅,坐起来的师傅。 师傅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拿着筷子夹着油炸花生吃。 桌上的酒坛子密封着,没有打开,旁边放着两个空碗。 他似乎在等着自己。 黄安很惊奇,他悄悄吸了吸鼻子,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屋内没有浓郁的酒味儿,今天师傅没有喝酒?!! 突然,他注意到师傅左手旁的一份暗黄色的书信。 心中微微一动。 见到黄安进来,赵敦抬了抬眼皮。 “来了?”
“坐吧。”
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师傅!”
黄安叫了一句,顺势坐下。 黄安屁股还没坐稳,赵敦左手一动,将那份写满密密麻麻字体的信封推到黄安身前。 “看一看,我姑姑让人送来的!”
师傅的姑姑? 齐王妃! 黄安神色一怔,眼底惊讶。 当日齐王妃那等决绝的样子,不是和师傅闹翻了吗? 怎么又来了信? 还有一点,黄安也很疑惑,齐王妃送来的信,师傅为什么要给他看? 我谁啊? 难不成齐王妃在信中提了自己? 那怎么可能! 黄安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同样的,师傅的行为确实古怪,连师姐都不给看? 虽然心中诸多疑问,但黄安还是接过了书信。 字体娟秀,是女子所写,想必是那齐王妃亲自写的。 “吾侄嬴敦亲启:.......” 黄安逐字逐句读了下去,越读眼神越是飘忽。 内心掩盖不住的震动和惊讶。 以及后半段的气愤,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