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了大概两分钟,门外突然热闹了起来。 小草探出脑袋,朝外看了一眼,冲黄安喊道: “四爷,人来了!”
黄安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很快,第一个大头兵,就在自己什长的带领下,战战兢兢,既好奇又激动地走了进来。 张云龙走入院内,一眼就看到了屋内,大刀阔斧坐着的大哥。 大哥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桌子上有一口打开的红色大箱子。 下面也有一口一模一样的大箱子,只不过桌下的箱子是封闭的。 里面装着的,不会真的是钱吧? 他咽了咽喉咙,鼓起勇气,跟着什长张仁走了进来。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流程,小草站在院门口。 张仁就站在屋子门口。 他催促手下张云龙进屋去,自己像是木头一般,就守在屋门口。 这排队和进屋领饷银的顺序,自然是按照当初起名字结束后,按照队伍标号,整理统计名册时的顺序进来的。 这样能保证最高的效率,还能保证不漏过任何一人,也不给多发一人。 名册打开着,黄安见张云龙进来,试探道: “张云龙?”
张云龙浑身一震,大哥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心中更激动了,他立马大声回道: “哎,唉!大哥,是我!”
黄安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张云龙,似乎要将他的面孔记下。 “走上前来!”
张云龙上前,不敢直视黄安,视线稍稍放低。 突然,他猛地一怔,随即眼中发出精光。 他看了铜钱,好多铜钱,满满一大箱子,他这辈子见过的钱加一起,也没这么多。 突然,他看到一把大手,向串好的铜钱抓去。 呼吸瞬间变得粗重,他几乎要忍不住,下意识出手抢夺了。 突然。 “这是五千文铜钱,你一个月的饷银!拿好了!”
黄安的一声叮嘱,让张云龙瞬间回过神来。 他猛地抬头,看向自己的大哥。 便见眼前的大哥双手捧着铜钱,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他瞬间一个激灵,下意识伸手接过。 “哎,哎。”
语无伦次,手脚和五官表情都不协调,似乎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点清楚了,一共九百文铜钱!”
黄安没有嘲笑,仍旧细细叮嘱。 “大,大哥,不用了!”
张云龙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没想到,张老哥说的是真的! 他真的能领饷银,每月足足九百文铜钱,这能买几百个大包子啊。 他的嘴唇不停哆嗦,似乎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一切都太不真实了,就像做梦一样。 “谢,谢谢大哥!”
正不知所措间,突然。 “点清楚了!”
黄安一声呼喊,又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张云龙抬头看去,见大哥眼中满是平静,他突然愣了一下,好像一下子回过神来。 忙不迭地点头,然后往前走了一步,将怀中的铜钱小心翼翼放在桌上。 然后,细细清点。 黄安暗暗点头,倒也是个识数的。 看着低头点钱,浑身依旧不停抖动的张云龙,黄安没有催促,他就静静等着。 门口的张仁看得眼热,他舔了舔嘴唇。 这第一个人都这么慢,这饷银要发到什么时候啊? 约莫过了三分钟,张云龙全部清点完毕,他此刻真正的才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桌上的这一大堆铜钱,真的是属于他的! 他在数钱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今晚一定要去城里快活一下。 “大哥,九百,九百是对的!”
黄安点了点头,面色突然严肃了起来。 他盯着张云龙,一字一句道: “记住,这九百文铜钱,是你的饷银!若是有人想强取豪夺,或者威胁你将你的饷银交出去,那你来找我!我摘他的脑袋!”
黄安刻意在“你的”上面,加重了语气。 等张云龙牢牢将银子抱在他的怀中,不住点头时,黄安突然一指门外站着的张仁,继续道: “哪怕是你的什长张仁,也不能让你把饷银交出去!哪怕一文都不行,记住了吗?”
张云龙顺着黄安的手指方向看去,顿时看到了一脸尴尬的上官张仁。 他迟疑了,眼神有些闪躲。 他不敢说。 这向长官交饷银,不是正常的吗? 他就算不想交,也不行啊! 那是会被打死的! 黄安见张云龙眼神闪躲,将目光转向了门外正尴尬的张仁。 张仁看着黄安眼神中的淡漠,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哥这是要他做个表率啊。 当即脸一板,冲张云龙吼道: “看什么看?大哥说什么,你就怎么做!这饷银,全部是你的,我也没资格拿!任何人都没资格拿! 谁敢拿,你找我!我帮你讨公道,我若讨不到,我们找大哥来给你讨!听到了吗?”
张云龙终于被骂醒了,他眼中透露出惊喜的光芒,连连躬身感谢。 “多谢两位大哥,多谢两位大哥!”
语无伦次,兴奋难以自己。 甚至,还跪下给黄安磕了一个。 若不是黄安阻止,他还打算扭身对着张仁磕头的。 黄安叫他起身,然后对他挥了挥手,临走前又说道: “将这件事,告知外面的兄弟们。记住,任何人都不能拿你们的饷银,哪怕是我!”
张云龙这次是真的相信了,千恩万谢,抱着几大串铜钱就赶忙出了屋门。 未走至院门口,就已经将铜钱塞入胸口衣服下,双手紧紧抱在胸前,生怕别人抢了似的。 正要跨出院门,突然。 “这位大哥!”
一道女声传来,让他的脚步下意识停了下来,双手更是下意识抱紧了胸口。 他扭头看去,神色猛地一惊,竟然是大哥的女人。 连忙低头哈腰,谄媚讨好道: “小草姑娘!”
小草看着对自己谄笑的张云龙,心中悄悄松了口气,按照四爷的吩咐,连忙开口叮嘱道: “四爷说了,今日领完银钱后,可以去城内置办所需之物。但晚上,必须回来。否则要打板子!”
张云龙微微一愣,面露纠结之色,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小的知道了,晚上一定回来。”
小草“嗯”了一声,便叫他走了出去。 整个发饷银的过程,从早上十点多,一直持续到中午吃饭的时候。 饷银的人越多,看热闹的人群也越聚越多。 从张云龙领着九百文的铜钱出来后,整个下林寨都沸腾了,不仅仅包括黄安收下的980人。 就连下林寨其他三位当家的手下,及其家属们,都被惊动了。 他们可从未见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过,这种发饷银的事情。 他们不是下林寨的人吗? 又不是朝廷的边军,怎么还发银子呢? 一定是假的吧?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等拿饷银出来的人多了,他们才真正的相信,这帮新来的家伙,还真的有饷银! 而且,一发就是九百文! 甚至,全部都是属于个人的,连他们的上官,都无法插手抽成。 嫉妒羡慕的种子,在他们的心里开始扎根发芽。 哄闹和拥挤声,一度影响到黄安的发银子收买人心的任务。 不得已,他让监督完毕的什长,去外面维持秩序去了。 今日的午饭,吃的人必然不会太多。 从第一支小队领着饷银走出大院开始,陆陆续续走人,直至现在,已经少了一大半。 那些得了饷银的汉子们,呼朋唤友,齐刷刷往城里赶去。 骤然得到这么多的铜钱,他们自然要享受一下。 临出院门时,有的人将小草的叮嘱记在心中。 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得意忘形,不能忘了晚上一定要回来的事情。 他们不想挨板子,更不想失去继续给大哥黄安当小弟的机会。 九百文铜钱,足够他们全家老小两个月的开支了。 他们第二次尝到了,在大哥黄安手下效劳的好处。 第一次,就是吃饱饭。 黄安给他们放了一天的假期,因为今日他们待在下林寨,也没有事情要干。 不过,这些普通的手下领着饷银走了,但那二十位什长没有。 黄安将他们聚在一起,然后每人二两银子,亲自发了出去。 众人围坐一堆,黄安吩咐道: “银子都拿到手了。你们拿的银子多,要操心的事情,也多!”
众人点头,知道下午,甚至往后的日子,都不能随意潇洒了。 但是,得了二两银子的好心情,让他们得以克服对潇洒的冲动。 “下午,你们就按照早上分配好的计划,去找寻匠人、木料商之类的吧!”
众人点头,黄安也没再多说,让众人记好账后,就直接打发他们离去了。 他现在的手下,一共890人,其中没有老人,孩童不到三十个。 剩下的所有人,不论男女,都是强壮的劳动力。 在这么多劳动力的保证下,将整个居住的区域大修一遍,在劳力方面绰绰有余。 大修整片区域,将木屋推到重建,等安然居住,不是一蹴而就的,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既然决定在这里好好发展自己的势力,那黄安就要保证,自己从一开始,就走上一条正确的道路上。 根据自己从老家抄来的建设和扩充势力的流程,结合当前自己所处的情况,以及大明的特殊性,黄安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从内到外,从上到下,将自己的手下和势力,进行深层次地改造。 将什长们打发出去替他干活,黄安又将小草叫了过来。 随后伸手向桌下的木箱子抹去,将最后的九百文铜钱,拿了出来。 “吧”的一声,铜钱扣在桌上。 黄安看着小草,吩咐道: “既然你跟着我,那我也不能亏待你!这些铜钱,你每月都有!”
小草闻言,神色猛地呆住,随后使劲儿摇头,同时还下意识往后退去。 “不行,不行,四爷,真的不可以!”
“奴婢,奴婢不能要银子!”
小草很惊恐,对于她这个被卖于黄安的奴隶来说,根本就没有例钱的概念,她从未接触过这种事情,听都没有听过。 在被卖人,来到这院子中以前,还是现在,她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明贫农的女儿。 天然带来的胆怯,让她现在根本无法接受黄安给她的报酬。 她的反应,出乎了黄安的预料。 他盯着惊惶不安的小草,久久不语。 良久之后,他才道: “拿上这些银子,我有事情要交给你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