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众人手上多多少少都抱了一些账本,黄安目光一闪,看了一旁当看客的,双手空空的骆飞瑶一眼,然后吩咐身边的总旗官。 “你们继续,一定要把我说的卷宗和账本,全部找出来,并且放好保护好,物证之类的,也一并拿过来存放好。”
“黄安大人请放心!”
总旗官没有多问,立刻答应下来。 他对黄安带着将三年内账本搬走的行为,喜闻乐见。 以他现在的眼光看,这间屋子里,最重要的就是这三年内的账本,因为只有这些账本,才能完全看清楚。 黄安能将这些账本搬走,还是减轻他身上的担子,和所要承担的责任呢。 黄安吩咐完,扭头冲着跟在身后的,抱着账本的众人,吩咐道: “跟我走!”
话闭,又看了骆飞瑶一眼,然后抬脚就向往屋外走去。 骆飞瑶眼神一动,什么意思,看我干什么? 难不成要我也抱着这些发潮,散发着霉味儿的账本? 她可不干。 眼看众人脚步不停,继续往院外走去,骆飞瑶连忙跟上。 黄安的操作,她是彻底看不懂了。 刚才还不是叮嘱众多手下兄弟,看好院子里放好的卷宗和账本。 还煞有其事的好一番警告,但现在呢? 他自己大摇大摆的抱着一堆账本,直接走了出来。 要去哪里? 看这样子,很明显,要去府外,但然后呢? 难不成抱着账本在城里转圈? 略一沉吟,便有了猜测。 “是去赵家武馆吗?可是他带着账本去赵家武馆做什么?查看账本,在城主府内,也行啊!而且,找一辆马车运送这些账本,岂不是更方便?为何要用如此多的人手,还这么招摇?”
骆飞瑶一肚子怀疑,难受的是想问也不出口。 她压下心中的诸多惊疑,连忙跟了上去,就跟在黄安身侧五六步的位置。 也不表现出对黄安他们的举动感兴趣的样子,四顾探看,像是在看风景一样。 他们一行人的动作很是奇怪,人手都抱着编制好的账本,出了院门之后,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不管是忙着从其他院子搬运卷宗的手下,还是在城主府内忙活着干自己事情的下人,都齐齐扭头看着他们。 看见的人很多,达成了他做这一切的目的,可是,黄安的眉头还是皱了起来。 周围二十米内,能看到自己怀中抱着账本的人,都是自己的人。 而那些没有被驱赶出去,故意留在城主府内的下人们,站得远远的,根本不敢靠过来。 他们看不见自己的举动,或者看不清,估计很难将自己带人搬运账本出城主府的消息传递出去! 只是,黄安的反应很快,现在,他需要找个人多的地方! 眉头稍缓,脚步不经意间一拐,往正门方向而去。 那里外人很多,必然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想必此时城内大户人家的家主和主事人,以及本就在城主府内任职的大小官员,应该还未散去。 “都抱好了啊,一本都不许丢!”
他突然回头,叮嘱了身后紧紧跟随的众人一句。 “黄哥,放心吧!”
“丢一本,大哥你打我板子就是。”
...... 众人笑得很欢快。 一行人速度很快,七拐八拐的,很快就走到了距离城主府正门还有不到一百米的位置。 拐过一角,正门口近在眼前。 只是,黄安的目光,却被路中间的一个老头子,给吸引住了。 目光一凝,心中猛地一喜。 是丁治! 来得可真是时候! 正愁着如何以更快的,更合理的速度,将消息传出去呢。 没想到丁治就突然出现了。 黄安的反应速度极快,在看到丁治的短短一息间,就决定利用这个老头子,达成自己手段的最好的效果。 丁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黄安自然也知道。 毕竟刚刚双方才见了面。 想必这是他才将刚刚赵师姐告知他的话,转告给李县尉他们一众人吧。 只是很快,黄安的目光就是一凝,他脚下速度放慢了许多。 丁治现在的样子,很不正常。 脸上的表情,有些沮丧。 而且此时的丁治,从衣着上看,颇为狼狈,两边衣袖被撕扯成布条,衣领子斜着,似乎被多人拉扯过一般。 一张老脸,皱起的褶皱很是显眼,在沮丧中,似乎还有种解脱释怀之感。 丁治见黄安突然出现,面色一怔,随后大喜,正要凑上去巴结两句,说几句好话。 说说自己刚才在府正门口,坚决完成赵颜大人吩咐之事,拒绝四位同僚入府请求的英勇姿态,好卖一个好。 只是,他很快就变色了。 他看到了黄安怀中的,堆成一摞高的暗黄色书籍,再一看跟在黄安身后的其他人怀中的书籍,顿时面色一变、 糟糕,看厚度,和书籍外貌,绝对是府内的账本或者卷宗。 自己看到不该看的了。 事出突然,以至于连混迹官场数十年的丁治,都未发现其中的逻辑漏洞。 本来要伸出的手立马放下,脱口而出的显摆打招呼的话语,硬生生咽下去。 同时,年迈的身子以不符合年纪的速度,直接转过去,侧面对着众人。 他在装糊涂,在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黄安呵呵一笑,眼神却是微微一眯,脚步也停了下来。 心中冷笑道: “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老色鬼,等的就是你!”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找的就是你呐! 不过,黄安的眼底,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惊诧之色。 这老家伙,竟然这么谨慎? 仅仅只是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就选择了最稳妥的处理方式,装糊涂。 丁治的行为,正映衬了他老家一句话,“我宁愿什么都不做,也不愿犯错。”
可是,丁老头不知道的是,在黄安这里,什么都不做,也是一种错。 他还想借丁老头之口,将自己带走账本的消息大肆传出去呢,没想到他竟然不上钩? 那可别怪他主动出手了。 黄安继续往前走,丁老头一动不动,就像是木头人一样。 眼看这老家伙来真的,真的不想掺和到此事中去,黄安心中一笑,眸光一闪。 等走到丁老头的背后,双方距离仅有两步时,又停下了脚步。 他假装喘了口气,装作很累的样子,卖惨道: “丁大人,小子我修为低下,手中这账本着实太重,可否帮忙搬到赵家武馆中去?”
此言一出,别说身后众人了,连心中紧张的要死的丁治,都懵了。 账本太重? 这理由能不能再假一点? 你一个六腑境的武者,这样说不是把他们当傻子吗? 别说就手里这些了,再加上三倍,你也可以毫不喘气地搬到赵家武馆去。 这话是黄安说的,要是换个人说,指不定现在众人就开始大笑了。 丁治嘴角一抽,强行咽下吐槽反驳的话语。 更没空深思为何黄安要将这些账本转移到赵家武馆中的原因。 不过,他的反应依旧很快。 眼珠一转,消弭惊骇表情的同时,立马就转过身来,正对着黄安。 脸上的表情仿佛是突然才看到黄安一样,透露出一股很明显的,很真诚的惊喜之色。 在这极短的时间内,他脸上的表情,由懵逼快速转变为惊诧和讨好。 这变脸的功夫,一度让包括黄安和骆飞瑶在内的所有人,都叹为观止。 陈于和张毅二人,眼神呆愣,一瞬间,他们好像才明白,为何同为铜皮境的武者,这其貌不扬的老头子就能来这丰安城,当那武道司管事。 而他们两个,只能在军中厮混苟活了。 就这一个变脸的本事,他们自觉自己一辈子也学不会。 这是一种天赋。 众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很奇怪。 佩服、呆滞、惊诧、鄙夷..... 只不过丁老头的脸皮,和他的年纪一样厚重,仿佛没看到一样。 脚下一窜,直接走到黄安的正前方,两人距离一步之遥,他懊恼道: “哎呀,老夫,啊,不,老头子我老眼昏花,竟然没有看见黄小兄弟过来,罪过,罪过!”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呵呵!”
黄安轻轻的一声冷笑,并不搭话茬,反而笑问道: “丁大人这是?”
问话的同时,眼神上下打量丁治。 他也在不懂装懂。 丁治暗骂今日倒霉,竟然和黄安这个难缠的家伙碰到一起了,估摸着还要被继续拉着壮丁得罪人。 黄安现在问他的去意,满满都是套路。 这不明摆着嘛,他刚才代替赵颜大人传话去了。 可是,话不能这样说啊。 通过黄安反常的行为,他其实能猜出来,也知道黄安可能在给他下套。 甚至,在坑他。 可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没有丝毫的反抗的本钱和底气。 正要说些好话,只是,黄安没有给他这个老滑头这个机会。 “丁大人,要不跟我走一趟,帮忙抱抱账本如何?”
这是他第二次开口说同一件事。 黄安的语气虽然委婉,但话语中的意志,却不容丁治辩驳。 配合此情此景,以及他身后眼神不善的看着自己的两位同境界的武者,丁治认输了。 他咽了咽口水,脸露无奈之色,随意拱了拱手,伸手道: “既如此,那老头子我就走一趟。”
说罢,接过黄安送过来的半摞账本,抱在了怀中。 “哈哈,走!”
黄安本身抱的账本就比较多一点,摞起来自然就高一点。 如今去掉一半,剩下的账本,以正常姿势抱在怀中,也就是将双手放在肚脐眼上方一寸的位置,账本最高处,倒也勉强和他的眉头平齐,能遮住大半张脸。 这样的姿势,可比刚才好多了。 “哈哈,走!”
黄安一声大笑,催促众人继续前行。 此时,他和丁治并肩而行。 当然,骆飞瑶也和他们并行,只是距离他们比较远一点,而且她仍旧空着手,摆出看戏的样子,就像是个局外人一样。 紧随在他们三人后面的,是负责保护他的陈于和张毅两位百户。 二人后面,才是一并出府的十余人。 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普通士兵,虽然相较于外面的普通人的身体强一点,但也强不到哪里去。 每人抱着的账本,平均重量在三四十斤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