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芸的母校是X大。 她当年是以第一高分被录取。 赵东沿当然知道这所学校建筑系有多牛逼,只不过身临其境的感觉,和纯粹的所见所闻是全然不一样的。 温芸眼神熠熠,似乎在等待夸奖。 赵东沿说:“你真是一个笨蛋学霸。”
“喂,你是骂还是夸啊?”
温芸双手搁腰,很不满。 “对不起说错了。”
赵东沿改正:“一个美丽的笨蛋学霸。”
温芸迟早有天能被他给气死又哄活。 “我记得五年前,我辅导功课的收费不算便宜。”
温芸回忆道,“你很舍得在小北身上花钱。”
确实不便宜,倒也不是她故意乱抬价。而是那会儿,正好和游兰青闹不愉快,游兰青拍着桌板让她滚,有本事别花她一毛钱。 温芸当时倔气地一抹眼泪,自己养活自己,谁不会啊! 赵东沿笑,“我和丈母娘的不解之缘,原来从那时就有了。”
温芸说:“能选我,是你的眼光好。”
一语双关,盖章从前与现在吗? 赵东沿笑了笑,“谁说不是呢。”
温芸没有多想,麻辣烫鲜香咸辣,饱腹的满足,冷冽干燥刚刚好的冬夜空气,让她此刻心情大好。她走在前面,在母校的大门前轻盈跃步,还哼起了最近新收纳的流行乐曲调。 赵东沿看她一眼又一眼,越看越想不明白。 不明白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还会有人不知珍惜呢? 温芸骂得很对,姓程的确实是个狗屁混蛋。 再狗屁的混蛋,都不能避免接下来的会面。 与游兰青昨日大吵一架后,本以为关系自此剑拔弩张,但今天她竟主动打来电话。 “温温,是不是还在睡懒觉呀?”
温情细腻的关爱,让温芸以为换了个妈。她特意看了眼屏幕确认,是游兰青没错。 “我呢,现在和你爸爸在一起,对,我们喝花茶呢。”
游兰青的声音悦耳温柔,“对啦,爸爸呢,让你和……嗯,你们小两口回家吃晚饭。他想见见女婿呢。”
游兰青变脸速度之快,也是她在贵太圈能勉强立足的原因。 能屈能伸,对自己狠,对女儿狠,对别人宽容。 温芸面色冷淡,但语气雀跃,欣然答应,“好,谢谢妈咪的祝福,我们一定准时。”
精心伪装的甜蜜蛋糕,欺骗顾客买回家品尝到一嘴苦涩。上当了几次后,也学以致用,将计就计。 一味的忍让,并不能带来局面反转。 这是婚后课堂,温芸学到的第一个有用知识。 “你怕吗?”
温芸扭过头,问开车的赵东沿。 “怕什么?怕程家豪华的别墅,怕你美丽高贵的母亲,怕那位地位显赫的后爸,还是怕不太干人事的程岭墨?”
赵东沿说:“我是你的同盟军,既然选择冲锋陷阵,就不怕牺牲了。”
温芸的心被一瓢温水浇淋,回暖又回甘。 她目光坚定,负责任地承诺:“赵东沿,我不会让你牺牲的。”
— “东沿是做什么工作的?”
“地质勘探,帮一些冶炼机构找矿脉。”
“挺好。你还有个弟弟?”
“对的,在明大,离芸芸的学校很近。”
“成绩不错,教育有方。那你父母呢?”
“他们退休了,在浙江创业,经营一家公司。”
关键问题的对答,赵东沿不卑不亢,从善如流。 程与平很满意。 当然,这不是真正的满意,或者说,赵东沿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并不在意。 半路婚姻,温芸算不得他程家人。 只要所谓的女婿过得了眼,别拿不上台面就够了。 “你也是,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
程与平对游兰青说:“让孩子们见笑了。”
游兰青赔笑脸,低声似撒娇,“芸芸的保密工作做得好,我也才知道没多久的。”
“多关心女儿,我工作忙,很多时候你要多费心。”
游兰青连连说是。 看向温芸和赵东沿时,目光嫌弃不悦。 家宴开餐,刚上冷盘,阿姨惊呼:“少爷回来了。”
程岭墨风尘仆仆,刚才应该是在快步或跑,不平的呼吸连带着他的神情都不太镇定。 他进门,没换鞋,径直走到餐厅。 游兰青简直心惊肉跳,下意识地站直迎接,笑得胆战心惊,“岭墨回来了,正好一块吃。”
程岭墨的目光粘在温芸身上,怒气占据所有,直到程与平发话:“不是有视频会,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程岭墨压住火焰,从容如旧,扯松领带,坐在温芸旁边。 他嗯了声,“改时间,顺路路过。”
青松冷杉调的淡香笼罩温芸鼻间,是程岭墨惯用的香水。温芸曾一度沉迷,好像是引路的路牌,闻见了就安心。但此刻,她只觉得像忽然闯入的异味,刺鼻,不过如此。 她微微侧过头,往赵东沿的方向换换新鲜氧气。 程岭墨故意挪动椅子,挨着她更近。 “吃这个?”
赵东沿适时夹进一筷子红烧小排骨。 温芸借机跟说话,也挪动椅子,近乎贴着赵东沿。 两颗脑袋挨着,小声讨论着。 三个人,程岭墨是多余的那一个。 程与平说:“温芸也领了证,比你还快一步。”
游兰青笑着附和:“芸芸瞎胡闹了,但我们家也算双喜临门,给岭墨先开开道。”
程岭墨的汤勺快被他掰断,一眼冷冷扫过去,游兰青立即闭嘴不语。 “多吃鱼。”
赵东沿若无其事,把鱼刺摘剃干净后的鱼肉给到温芸碗里,“多吃鱼聪明。”
如无意外,他应该是在一语双关。 温芸忍不住想笑,凑近说:“我已经很聪明了。”
“兹拉——”勺尖重重划在碗底,程岭墨眼中的火星子连程与平都看出了端倪,皱眉提醒:“菜不合口味?”
程岭墨“嗯”了声。 赵东沿说:“估计也是,程董吃的这道菜,米醋放得多,酸到他了。”
“你们慢吃。”
程岭墨起身,借口去洗手间,一秒都不想多待。 饭后,温芸也不打算多留,走个过场就算交代。她让赵东沿楼下等会,自己上去拿个东西。 温芸一进卧室门,就被用力抱住,箍紧的手,急躁的唇,需要强烈认同的吻,如暴风疾雨凌乱落下。 “程岭墨,程岭墨!”
温芸去推,躲,没有多忍让,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 程岭墨嘴角渗血,呼吸急促,“温芸,你这是报复我。”
“你把自己看得太重。”
温芸冷冷道:“你早已让我认清事实了。”
“先斩后奏,难道不是赌气?”
“不,是明志表真心。”
程岭墨忽然反应过来。 结婚这件事,她第一时间告诉的,不是游兰青,而是程与平——程家最权威的存在。 这样就杜绝了任何人,以任何借口撒泼打滚、奋力阻挠的可能。 程岭墨握住温芸的手,“但凡你挑个好点的人嫁,我也不会这么生气。他是怎么跟爸爸说的?父母在沿海,开公司?当老板?你被他骗了知不知道!他怎么不坦白,他没上过大学,一个小破城镇的无业游民,他能买得起婚房吗,能给你买钻戒吗?能带你去吃法式大餐吗?他什么都做不到,一个无能的男人!”
温芸心平气和地笑了笑,“哥,我需要的从来不是这些,你看你,这么多年,你还是什么都不明白。”
说完,她甩开程岭墨的手。 “温温!”
程岭墨刚想再去牵她的手,被一道身影彻底拦截住。 赵东沿久不见人,自己找上来的。 程岭墨的眼睛能滴血,“别以为我不清楚你打的什么主意。”
赵东沿坦荡道:“我又没骗谁,我打的一直是温芸的主意啊。”
温芸起先还不放心,但看他如此从容面对……嗯,有人收拾烂摊子的感觉真好。 待她下楼走远,赵东沿才笑着问:“看样子,你好像舍不得我媳妇儿。怎么,你想三个人一起?那你一定没我行。”
程岭墨气得肩膀微颤,良好的家教支撑他维持最后的体面,只低声斥责:“无耻小人。”
赵东沿点头,装模作样地鼓掌,吊儿郎当地说:“程董对自己的评价真到位。”
程岭墨甩脸要走。 “站住。”
赵东沿挡住去路,“有个事,你还没做的。”
程岭墨不明白他在胡说什么。 赵东沿微扬下巴,自豪傲气道:“混蛋,你现在该叫老子——‘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