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真不贵?”
怎么一个大男人处事如此磨磨蹭蹭, 不爽利? 颜青棠不耐往他手里一塞,本不想说话,想想还是耐心道:“真不贵,你想我哪有银子买贵的玉。你到底要不要?”
话到末尾, 成了威胁。 那意思你不要, 我就生气了。 此时纪景行颇有点自己就像那被人养在外面的外室, 因讨了男人的喜欢, 男人就送他金银首饰头面。 想不要吧,看她双目灼灼地看着自己。 她从没用过这种眼神看过景,她应该是真的喜欢季书生, 虽然不知这份喜欢有几分。 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酸涩,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复杂至极。 “那小生就收下了, 待日后……” 薄唇被人掩了住, 她拥着被子坐了起来。 “我是真要起了。”
“我穿衣裳时,你不准看。”
又瞅了瞅他还光着的上身,她觉得这么着不行,“还是你先起吧, 帮我打一盆水来。”
说完, 她又把自己蒙进被子里。 身后响起一阵窸窣声,不多时他下了榻, 又转身把帐子拉了上。过了会儿, 门响了,他应是出去了。 颜青棠把脸露了出来,咬着下唇, 脸色十分精彩。 忍不住想, 他出去也不知去哪儿打水, 会不会蠢得给她弄盆子冷水来?又想,他若给她打了冷水,她定要泼他一身。 又怕他脸皮太薄,若出去碰见同样脸皮薄的素云,又或者碰见磬儿或是同喜,再闹出什么乱子,哎呀,总是就是一片乱七八糟。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家里其他人比她想象的更识趣,他也比她想象的脸皮更厚。 不一会儿,他就端了盆水回来。 在帐子前说了句‘我去西间’,然后人就走了。 颜青棠摸摸索索从榻上起来了。 试了试水,是温的。 还算他不蠢。 可等着要用帕子擦洗时,她又纠结了,因为脸盆架子上没有多余的帕子。 只有那一条,似乎是他常用的。 . 几日不见的潘大娘又来了。 如同以往的洗菜做饭,满院子都是欢声笑语。 颜青棠在一旁瞅着,懒懒地和素云他们说着闲话,莫名竟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普通百姓也有普通百姓的乐趣。 用饭时,她特意没接那书生的眼神。 用罢饭又故意叮嘱素云,说今天累了要早点睡。 素云现在也会看眼色了,见姑娘故意当着书生的面说,定是那书生缠得紧,姑娘想避避他。忙连声应是,说洗了碗就去烧水给姑娘洗漱。 之后洗漱上了榻,素云前脚出了东间,后脚房里进来个人。 “你怎么进来的?”
颜青棠隐隐有些头疼。 书生一派斯文道:“小生是走进来的。”
好吧,院门是一定会锁的,但房门除非里面的人都要睡下了,才会从里面拴上。素云去洗漱了,人还没回来,他便卡着空来了。 “我是问你来做什么?”
话出口,颜青棠意识到不对,这不是给人送话茬。 果然—— “难道,太太不想看到小生?”
“……” “太太说好今日要补偿小生的,难道说话不算?”
书生眼中隐隐有着控诉。 她是个心中仰慕着季公子的商户太太,不能用完了就翻脸无情,毕竟还要再用几回。 心里如是想,她笑道:“怎么会?只是下午那会儿……我实在是累了……” 她装作臊红了脸,忍不住将自己往被子里藏了藏。 “小生只想陪着太太,什么都不做。”
人已经摸上来了。 他可真会打蛇顺竿爬啊,是不是男人都这样?哪怕斯文老实如季书生,也是床下一个样,床上一个样? “其实我晚上睡觉不太老实,会踢人。而且还会打呼噜,很吵人。”
为了不让他来,她也算无所不用其极自毁形象了。 “小生不介意。”
可她介意啊,她一个人睡惯了,一个人睡想怎么滚怎么滚,不想分给别人。 而且—— 他是不是有点太粘人了? 颜青棠总觉得就照这书生的痴缠劲儿,以后大抵不好甩开,但想想她有杀手锏,又放松了下来。 罢了罢了,痴缠就痴缠吧,新盖的茅坑还有三天香。这刚勾搭上,他又是个雏儿,会总想缠着,也是正常的。 遂,也不挣扎了,任他从身后抱着自己。 抱了一会儿,她有些嫌弃上了。 “你不脱衣裳的吗?”
见书生眼神怪了起来,她忙又道:“我是说,你睡觉不脱外衫的?”
“当然要脱。”
他坐了起来,把外衫解了,又把腰带也解了扔在旁边小桌上,只剩了一身中单,进了被子中。 见他如此,她倒有点紧张了,忍不住往里面睡了睡。 书生躺了下来,见她离得远,用手搂着她的腰,将她搂过来抱着。不过倒挺老实,没有动手动脚。 躺了一会儿,见他真没想要做什么,颜青棠放松下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太太可觉得十九之年尚年少?”
颜青棠脑中冒出问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他是觉得她嫌弃他今年才十九,比她‘小’了好几岁? “不小,不小,小什么,公子英俊伟岸,堪比大丈夫。”
她回答得很随意。 纪景行见她这样,一看就是话不过心,随口就来哄骗他,大掌一紧,抚住她的腰,下手那一刻又收回了力。 颜青棠见他不老实,忙拨开他的手,又打岔道:“对了,我明儿还要出门一趟。”
“怎么又要出门?”
于是她便十分有耐心地,把自己要去干什么说了说。 大致就是她有个打小一起长大好姐妹,最近丈夫竟从外面弄了个女人回来,她怕被人欺负了她的好姐妹,所以要去陪几天。 这是说的吴锦兰? 她可真是编起谎话,眼睛都不眨。 可看看她总想躲自己的样子,再想想有景跟着,又是去办正事,纪景行自然别无二话。 之后,颜青棠便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总觉得房里的灯一直未熄,她想叫了素云来熄灯,又突然想起昨晚书生睡在她这儿。 想到这里,她稍微清醒了一点,艰难地睁开一条眼缝。 乍一睁眼,灯光有些刺眼,她看了好几眼才发现书生没有睡下,正靠在床头,手中拿着一本书看着。 她睡得迷迷糊糊,反应迟钝,心想这书生真用功,半夜都不忘看书。 过了一会儿才想起,他在自己房里,从哪儿拿的书来看? 顿时清醒了,忙睁大眼,去看那书皮。 霎时她脸色变了,忙撑起来要去夺那书。 没夺到,反而被人压住了。 “小生没想到,太太竟看这等书。”
什么书? 讲男女之事的书,还有避火图。 苏小乔知晓她要行事,还要隐藏自己的完璧之身,既要隐藏,最起码要会懂得怎么做,以免露陷。 可这种事,光用嘴教也教不会啊,于是就送了她几本讲男女之事的书,和带画儿的避火图,让她拿回去自己研究。 这是其中一册。 之前颜青棠没少趁着晚上睡觉时,一个人躲在帐子里看,看得面红耳赤,又不得不看。 这不,研究完就随手塞在枕头下了,素云收拾床时,估计按照她的习惯没敢乱动,谁曾想竟被这书生发现了。 她的脸涨得通红,耳根子一片热。 这次是真红,不是装的。 忙推开他,又往床里头钻去,逃避之意明显。 他显然不想让她逃,追了过来。 “太太看到哪一页了?”
这还用问? 她看到的地方,被她折了一角,他都看过了,还要问她? 明知故问! “太太可是看到了这里?”
他把书拿到她眼前晃了晃。 她就是不看,紧紧地闭着眼睛。 这时,她被人从背后压住了,耳垂又被人咬了一口。 他含糊道:“太太既好奇这般,要不我们就按图索骥试一试?”
. 次日醒来,书生已经走了。 幸亏他还知道给她留面子,没缠到都起了才走。颜青棠揉着腰心想。 走,必须得走,马上就走,不然她命都别想要了! 连早饭都没吃,颜青棠就带着人匆匆出了门。 这次没带磬儿,留他在家中给那主仆二人作伴。 回到颜宅,她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心想去哪儿找那个景。 之前他们就是在颜宅分开的,他走时说去找钦差大人,那她现在要离开苏州,又要去哪告知他? 正想着,一道黑色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晨阳正好,洒得满屋子细碎金光,他从门外背光走来,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马尾高翘,身姿挺拔,如琼林玉树。 少年,身条真好! 颜青棠心中赞叹,忍不住就想若让书生脱下大袖青衫,换成这么一身衣裳,也不知孰高孰低。 书生应该不如景,虽然他身上也结实,但毕竟是个读书人。 不像景,从小习武,必然浑身都是腱子肉。 就像那回,她不过不小心撞上去,就把她撞得生疼,可书生——脑中不由地浮起昨晚书生起起伏伏、挥汗如雨的模样。 想得她脸就是一红,忍不住咳了一声。 一旁的素云还以为姑娘噎着了,忙去端茶来。 殊不知颜青棠手里就端着粥,还用得着喝茶来缓解?真是越帮越乱。 这时,景已经走到她面前来。 “你怎么了?”
“没事。”
她没忍住用手扇了扇脸上的热,“你来的正好,可用过了早食?若没用,就一起坐下来用些,我已经让人去备船了,等会就出发去扬州。”
景自然没用。 于是便一同用早食。 期间,景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方才的脸红有些怪怪的,而且她怎么眼神闪闪烁烁的,像是干了什么亏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