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依依的事情结束之后没再横生波折,任聚他们顺顺利利的吃完了晚饭。 第一桀的鸡汤被时故喝了一大半,他自己忙着和刘易轩聊天,反而没喝多少。 清蒸鲈鱼也没逃过魔掌,半条都进了时故的肚子。 剩下的三个人分,点菜的刘易轩根本没吃爽。 时故成为了晚餐竞争的最大赢家。 剩下三个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任聚这两天处在【伯乐】的后遗症里,吃多少都不会觉得饱先不提。 俩小的是扎扎实实的没吃饱,正一脸哀怨的看着时故。 由于早年的经历,时故吃饭的时候一直都奉行着光盘政策。 不管是什么场合,食物摆在面前第一件事儿就是在凉了之前吃干净,渣都不剩的全数进肚。 吃饭的时候把食物放凉了是对食物的不尊重。 实在吃不下了就打包带走,这是第二件事儿。 不能有丝毫的浪费。 就以这顿饭来说好了,本来菜饭都是完全够四个人吃饱的。 但是第一桀刘易轩聊天聊得忘形了,他们的份就被时故吃了很多。 既是为了不让食物放凉,也是为了避免浪费。 主要也是因为在幽州,没地儿可以打包带走,所以只能尽量多吃。 等第一桀他俩聊够了回过头来继续吃饭,桌上已经没剩多少了。 收拾完其实不用怎么收拾的被吃的一干二净的餐具之后,时故打着嗝:“谁叫你们吃饭的时候不专心的,食不言寝不语这可是老道理了。”
两个小孩也知道自己没吃饱怪不了他。 毕竟,别人吃饭的时候,他俩在聊天。 没吃饱只能怪他们在吃饭的时候开小差,怪不了任何人。 时故是吃了很多,但并不能因此而责怪人家。 毕竟,你自己不吃,总不能让别人也停下筷子等你吧? 没这样的道理。 只不过,虽然该懂的都懂,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但也第一桀和刘易轩也还是有些幽怨。 理是那个理,但情分上,总还是会觉得有些怨念的。 “好了,他连我都不给面子,何况你们。”
任聚见两个小孩有些委委屈屈的样子,笑着道:“我也没吃饱,一会儿咱再吃点儿。”
放在十年前,任聚在吃上和时故其实是一样的。 他还记得自己两人当初第一次自己挣到一笔稳定的收入之后,走进过去根本不敢踏足的路边小馆子以后是怎样的狼吞虎咽。 他们恨不得把餐具都吃进肚子里去。 后来,能稳定赚到钱的两个人,彻底远离了曾经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一饿就要饿几天,好不容易弄到吃的,不是泔水就是各种剩下发霉的食物,不吃就只能饿死的生活。 那之后,任聚和时故慢慢地改掉了一些过去留下的习惯,获得更像是一个正常人了。 不再是曾经那两只苟延残喘的孤魂野鬼。 只是时故改了很多,但始终改不掉关于食物的习惯。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些已经是刻进他本能的习惯了,改不了的。 不让食物放凉了不是因为不好吃,而是因为凉了再吃进肚子里会拉肚子。 没钱买药看医生的时候,拉肚子会死。 不浪费食物不是为了环保,只是因为食物来之不易,没有浪费的权利。 不想死,那就一点儿馒头渣都不能浪费。 这是时故幼年时,生活刻在他血肉上的经验。 任聚也是一样的。 但他能改,是因为他更像人,更具人性。 而时故,兽性更多,更依靠本能生存。 靠本能生存的他,又怎么改得掉自己的本能呢? 那是否定他的一切。 更何况,不是每个人都要成为方方面面完全遵守社会规训的那个样子,不同没什么不好。 只要不违法犯罪,不挑战公序良俗和道德底线,不同就不同。 人生而不同。 …… 由于中间穿插了一点事,任聚他们吃完饭已经九点多了。 “哎,阿桀那个节目要播了。”
任聚正在给第一桀刘易轩俩没吃饱的点第二轮的外卖时,手机备忘录弹出了一条信息,提醒他《音乐是用来听的》第一期要开播了。 这两天事情太多,光今天就有许一兮手术,刘易轩苏醒,裴依依遇潜规则等等一系列的事情。 任聚担心自己忘记什么事情,和申屠芸琴第一次见面谈判那天晚上就开始弄备忘录随时提醒自己。 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哦对,今天是周末了。”
时故也想起来了。 他打量了一下病房:“不过咱们这也没条件看节目啊。”
病房里有电视,但是不大,而且挂在墙上,距离也远,别人不知道,反正近视五百度而且没带眼镜的时故是看不清的。 自从自己的第一幅眼镜只带了两次就因为在公交车上睡着而丢失之后,他就再也没带过眼镜。 怕自己搞丢,舍不得钱。 “你来点菜,我打个电话。”
任聚想了想,把自己点好的单付款之后,让时故接着点,然后拨通了陈鸣延的电话。 “喂。”
陈导似乎很忙,接通之后不等他开口就一股脑地说道:“联系的人还没到位,再等我几天。”
“快的话明天就能让你见第一批了。”
任聚笑了笑:“那个不急,我找你是想借录制基地里的投影仪用一用。”
“你要带出基地?”
陈鸣延知道自己意会错了也没什么反应,顺着任聚的话头就接了过去。 “对。有朋友住院了,陪床。节目不是今晚播嘛,打算在医院看来着,没设备,就想到基地里的设备了。”
任聚如实说道。 “那你自己去拿,跟值班的人说一声就行。”
陈鸣延一口答应了下来,然后就挂电话了:“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拿到许可之后,剩下的就好办了。 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是基地那边,值班的人也还守着电视准备看节目。 节目的成败可决定着他们的奖金,都很积极。 任聚回去之后顺利的拿到了设备,转回医院的时候还刚好碰上他们的外卖,一切都发生的刚刚好。 回病房之后,装好设备,摆好饭菜,节目也刚好开始。 时故还想着要不要邀请许山许一兮来一起,被任聚按住了。 他们看他们的,就别去打扰人家父女俩了。 “三哥你还是明星啊……”刘易轩还在感叹着。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刚认识的三哥居然还是个上电视的明星。 “我只是个唱歌的。”
第一桀摇了摇头:“不是什么明星。”
他对自己的定位一直很清晰,从不认为自己是明星。 他也不想做明星。 在他看来,被当做明星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意味着,他会主动或被动的脱离人群,被异化,被特化。 是会有很多人追捧他,让他赚很多很多钱,把他高高的捧起来。 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只想简简单单的,唱歌给听众听,然后收获听众的支持。 仅此而已。 第一桀希望自己和听众的关系是平等的,单纯的,干净的。 他唱歌,他们来听。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可你上电视了啊。”
刘易轩指了指正在播片前广告的投影,不太明白第一桀的说法。 没办法,刚认识,他对这个三哥还不太了解。 自然也不能理解他的说法。 不过,他很快就不会这么陌生了。 “上电视很了不起嘛?”
时故拍了一下刘易轩的头,毫不留情的说道:“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歪瓜裂枣都能上电视。”
“而且明星有什么了不起的?”
“偷税漏税,吸毒嫖娼,出轨睡粉,还违法犯罪伤害未成年,这些玩意儿有什么了不起的?”
刘易轩更傻了。 这不是把三哥也骂进去了? 虽然也知道自己大哥骂的是事实,但这还有个在那娱乐圈(juan)里混的人在,这么直接是不是不太好? 他看了看第一桀,发现自己这刚认的三哥面不改色,丝毫不在意时故对这年头那些比废物垃圾还不如的明星的评价。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第一桀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淡淡地说:“所以我只是个唱歌的。”
好嘛,原来是英雄所见略同,怪不得一个毫不顾忌,一个淡然自若。 刘易轩了然又有些愣神地点点头。 他还有一个疑惑,既然如此评价那些人,又为什么要同流合污呢? “来钱快。”
任聚猜到了他的疑惑开口道:“而且同流合污可未必,为什么不能是出淤泥而不染呢?”
在几个人的连番解答下,刘易轩大概了解了一点他三哥为什么会否认自己说他是明星的说法,只说自己是个唱歌的。 “可是我听说,在那个行业里混,抱团取暖拉帮结派是常态……”刘易轩说着自己青涩的看法:“三哥这样,能混出来吗?”
虽然他还小,但这年头网络极度发达,在这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十几岁该懂的不该懂的也都懂的差不多了。 娱乐业又是个非常依赖曝光度的行业,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他自然也多少有些了解。 毕竟,就算不想了解,在那些玩意儿疯狂的宣传攻势下,也很难一无所知。 而且刘易轩被送进去之前可是顶级冲浪选手,要不然也不会被送进去。 虽然他主要是玩游戏,但架不住他身边的女同学喜欢追星啊。 在同学们的耳濡目染下,关于那个圈子的各种八卦阴谋论他也是有所了解的。 于是他才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你见过老虎拉帮结派吗?”
时故看都没看他,盯着片前广告播完,开始放主持人口播广告的投影:“弱者才成群结队,强者从来孤身一人。”
“你三哥是强者中的强者。”
“他一人,足抵千军万马。”
时故对第一桀给予了非常高的评价,比珠穆朗玛峰还高那种。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少年的能力。 能把他那些歌词唱的那么极具感染力,充满了画面感,让人光听就仿佛身临其境。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常说朽木不可雕也,时故自觉自己写的那些歌词就是朽木。 但第一桀却能用这些朽木雕龙画凤,这是何等的天才? 刘易轩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大哥有些夸大其词了。 他还没听过第一桀的歌。 “其实不用担心。”
任聚重新给刘易轩调整了病床升降靠背的角度,和他的坐姿,让他可以更舒服的看节目:“你三哥有我们支持,不用拉帮结派。”
刘易轩似懂非懂:“老大有资本?”
“是你三哥有能力。”
任聚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这个时代的小年轻提起娱乐业动不动就是资本,充分体现了年轻的天真幼稚和愚蠢。 诚然,业界有很多资本,没钱也基本玩不转。 但,这该死的资本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多。 也没有那么一手遮天。 神州始终是社会主义国家。 在这里,资本的势力再大,也有极限。 它可以大过很多人,但大不过所有人。 它很黑暗,很肮脏,但它只能在阴沟里蠕动,见不得光。 娱乐业的黑暗不仅仅是因为资本控制,还在于那些从业人员制定的潜规则,对彼此违法犯罪行为的视而不见,甚至包庇,乃至于习以为常。 这些人不正常的三观长久的潜移默化的改造了环境,然后畸形的环境对后来者规训,污染,和改造,如此等等。 资本很坏,每一个毛孔里都六哲肮脏的血。 但也不能把所有的坏都归咎于资本。 娱乐业的坏,有没有资本都一样。 因为那里的人本就是坏的。 “有能力的,迟早能混出头。”
任聚想了想,虽然觉得没必要给刘易轩说太多,但还是说道:“资本只能包装没能力的或者让有能力的更早出头,但从来阻止不了有能力的人出头,也不会阻止。”
“资本逐利,它傻了才会阻止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有能力的人出头。”
“阻止有能力的人又赚取不了利益,跟有能力的人合作一起赚取利益才是资本运作的逻辑。”
“只要有钱赚,它巴不得捧着有能力的人。”
“资本很坏,彻底消灭资本这个世界会更美好。”
“但不要把自己出不了头的原因归咎于资本。”
“这个世界不公平,有能力会被埋没,没能力也有可能出头,但出不了头,绝不仅仅只是因为世界不公平,或是资本或别的什么东西的影响。”
任聚揉了揉一知半解的看着他的刘易轩扎人的头发:“有时候出不了头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黑恶势力,资本力量打压,仅仅只是因为,能力不足。”
“你三哥是有能力的,所以不管他的行事风格如何,该出头一样能出头。”
“没有资本,没有圈子支持又如何?”
“能力才是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