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如陛下所言、流寇设制后其行事会更有章法,将有步步为营逐步蚕食国朝之象,如此看来接下来他们将向何方用兵将尤为重要了。”
陈新甲受皇帝启发,开始从慌乱中恢复过来,认真的思考这事。 “来人去取副舆图过来、朕和太师、本兵观图定略。”
打发着身边的小太监赶紧去取地图,没有地图说这种事会非常不方便。 太监取来地图铺开之后,朱由检找到了襄阳的方向。看了看然后说道:“如今流寇在襄阳、若是继续南下会进入武昌府。武昌府有左良玉的大军在,而且这一带还有献贼在活动,朕判断这条路不会是他们的首选。不能南下、往东西方向进军也非上佳之选。因此朕判断,他们会折翻北上,继续打开封。”
“陛下所见与臣相同,臣也认为流寇会继续打开封。流寇已数次兵围开封,若是他们继续北上,开封会非常危险。臣认为,当赶紧调大军在开封一带集结,堵住即将攻开封城的闯贼。”
“见恒、你说发兵,那有大军去发往开封?”
“从京城调勇卫营新军南下、然后着令孙伯雅兵出潼关光复洛阳,两军在开封、朕州一线汇合,合兵共击闯贼,一举溃敌。”
陈新甲这人怎么还是没转变过来态度,总想着做一锤子买卖。这人当兵部尚书,真是才具堪忧啊。 “见恒你见过救火吗?火势甚大时,往里泼小水非但不能浇灭和延缓火势还会助长火势你可知道?你知道百姓们遇到大火一般是怎么救的吗?”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周延儒,听了皇帝的问话,心思一下子活泛起来,开口说道:“救火?百姓们遇到大火之势,一般会推到周边房屋,抽了柴薪,让其无薪可燃,待火力延缓之后再来救火。陛下是说贼势甚大不可力灭之,要行抽薪阻火之策。”
到底是首辅、周延儒这人看来还是有点战略眼光的。“太师之言,正是朕要说的。让贼火烧一会,未必是坏事。当务之急,并不是要和贼势硬碰硬,而是要在周边有可能被贼火蔓延过去的地方筑牢防火墙。中原已然糜烂,以贼寇善于破坏不善于恢复的情势来说,让他们再折腾些日子并不大碍。然咱们不筑牢防火墙,让贼势从中原、湖北再蔓延到其它省份,哪就真正难控了。”
朱由检的这番话一说完,内殿里出奇的安静下来。周延儒和陈新甲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个方略大家能想到,可不好说出口。作为正经的国家政权,坐视两省之地糜烂,好说不好听啊。不过既然皇帝开口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事情似乎有些好办了? “目前来说湖南有何腾胶、川陕两省有孙传庭、庐凤有马士英,这三人在阻敌上倒是表现可以,能稳住形势,朕没有担心的。令人担心的是山西和山东两省,还未有阻敌之虑!太师、本兵你们可有可靠人选举荐。文弱当年的四正六偶之策现在看来亦有可鉴之地,只不过操之过急,让贼势脱控了。朕反思之后觉得当重启这一方略,不过这次要以扎稳阵脚为优先。”
皇帝突然提起死了杨嗣昌以及他的四正六偶十面张网的剿匪策略,周延儒和陈新甲两人听了自然吃味。当着现在的人,说死了的人,这不是给人上眼药说他们两个没有定国安民策吗? 客观来说,四正六偶十面张网的策略是正确,杨嗣昌的这个战略甚至都成功了。张献忠被打的投降了,李自成流窜进山沦落为土匪,其它主要流寇的匪首降的降、进山的进山,所有明面上的反政府力量基本上一扫而空,这还不算成功?剿匪剿到这个程度,都能算全功了。真正的问题是杨嗣昌只治了标,后续的治本之策没有跟上。民乱的核心矛盾没有解决,民乱存在的土壤没有治理。这才导致,朝廷的剿乱大军一撤,局势就又回到了原点,甚至变本加厉更难控制。 当然了这也和清军的拉扯难逃干系,没有清军的入关,情况可能会好很多,起码能一鼓作气将明面上的这些匪首给斩草除根了。 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朱由检现在的想法是将杨嗣昌的方略改进之后重新拿出来。把中心地区让出去,在四周扎稳篱笆,然后赶紧编练新军,一支五万左右的精兵,再加上地方武装的配合,剿匪并不难。之所以敢让出中原和湖北,是源于对李自成、张献忠、以及名为官实为匪的左良玉的执政水平看不上。他们没那个本事搞建设和恢复,中原、湖北又是四战之地,表面上看人口众多,又能产粮,实际上现在是个彻彻底底的烂摊子,并不是理想的根据地。 “陛下、若是想用干吏稳守山西、山东臣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就是有些不合规制!”
沉默了一会的周延儒开口说起了话。既然皇帝把方向都给定下来了,老周也只好就坡下驴,补一补锅。 “先说说看!”
“罢官在家的陈玉铉,对剿匪之事熟悉,也有些军才!老臣斗胆,请圣上起复此人为山东巡抚,让其戴罪立功,为国朝剿匪大业出份力!”
陈玉铉?这人谁啊!朱由检想了半天才从原有的记忆里搜出来了这人的情况。原来周延儒推荐的是陈奇瑜啊,别说这人确实还挺合适的。自己也是马虎大意,居然忘了现在活着的人里边还有这么一号人才。据历史评价来看,这人的才能似乎不比孙传庭、洪承畴等人差多少。周延儒居然能想起他来,这老小子也不是一无是处啊。孙传庭是他举荐起复的、马世英也是他举荐任庐、凤总督的,他还是很识人善用啊!自己是不是对周延儒这人的人品和才干有些误会了? “陈玉铉,现下高龄?还堪一用否?”
虽然这人似乎很合适,但朱由检想不起他的年龄了。感觉他是自己执政前期的人物,很可能是六七十岁的老头了。要是这个年龄,让他出来做这么高强度的工作,肯定是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