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铖听了皇帝白话了半天,感觉三观被颠覆了。原来陛下口中的中肯是这么个意思啊?总结起来就是大骂大帮忙,现如今的大明是有各种问题,这种问题都可以讲出来,前提是要把造成这种现象的根源说中肯。出现这种问题的根源就是大明已立国近三百年,历史遗留和历史欠账太多,所以才会有目前的种种乱象。什么流寇作乱、建虏犯边、官员贪腐、赈灾不力、官军无饷、等等都是这玩意造成的。皇帝本人没有任何问题,而且皇帝也正在想办法解决这些弊政,所以大家要给皇帝和朝廷时间处理复杂大明的乱象。 “集之、咱们大明有两明、两暗四大敌!两明是流贼和建虏,两暗是劣绅贪官和三百年累积下来的腐化宗亲勋贵!新民时报的作用就是将这些敌人的罪行全揭露到天下百姓的面前,咱们先说明贼!对流贼主要揭露他们对地方和百姓生活的破坏,对建虏要揭露他们对汉民的残暴,要从民族大义这个角度宣扬我大明在保护天下汉民所起砥柱作用!就从太祖、成祖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开始讲,要把咱大明历代皇帝节衣缩食抵御虏寇不进犯中华的功劳和不易都讲出来。比如宪宗皇帝的犁庭扫穴、英宗皇帝为抗虏入关深陷虏手仍不失节、神宗皇帝的三大征。还有朕登基以来在国事如此艰难的情况下,依然想尽办法在关外启动了数次大战,目的是什么?还不是要防着建虏肆虐中华、犯我汉地,屠戮我汉民?天下汉民近三百年里为何免收鞑虏侵犯?不就是咱大明皇家一直以天子守国门的担当,带着天下的忠兵义将在这里撑着吗?虏贼数次突破边关,兵临神京城、我大明可有一位皇帝弃城远遁的?这些事要让天下百姓都知道,都得理解我大明天子的担当和不易。”
话说到这里,朱由检把自己说的都有点感动了。别说、就硬钢这事,老朱家做的还真没得说。从立国以来,在边防上没有任何一个之前的朝代做的比老朱家好,包括汉唐!在立国近三百年的历史上,也就崇祯这段时期被外敌攻入了腹地,其它时候都是牢牢的将北方的敌人钉在边墙之外。老朱家对边防的重视,从后世留存的长城就能看出来。明长城的长度、规模、以及质量都是前无古人的。 有人可能会说不练强军,修长城有个毛线用,长城能一直挡住外敌?长城是挡不住强敌,但它能挡住小规模的游牧武装犯边,对中原汉地来说,最麻烦的不是大规模的武装犯边,而是游击式的抢掠队。说长城没用的人,可以看看现在的漂亮国在干什么?他们修的边境墙不就是现代版的长城吗? “高、陛下之见确实是高!”
阮大铖到现在才算是有点明白皇帝要让他干什么了!这事怎么感觉和东林的那帮货整的差不多?不过似乎要比他们整的更大更全的样子。于是他开始捧起了皇帝的臭脚,当起了点赞员。 “咱们再说说对两个暗敌的策略,眼下朝廷最大的问题是财税入不敷出,无力养兵、无力戡乱。而造成这种现象的就是这两大暗敌,劣绅、贪官钻国家空子,侵占了无数良田财货,而把重税压到了升斗小民之上,这样一来国家岂有不乱之理?宗室亲贵的情况和这也差不多。按道理来说集之你也是这其中的一员,但朕希望你是一个智者,明白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个道理。要为天下的存亡,勇敢站出来!要勇于揭露劣绅之祸,让天下人清楚的知道,天下之财被一帮什么样的东西给窃取了。当然不是所有的士绅、亲贵都是坏人,也得通过报纸团结一部分真正希望国朝变好的人,要将那些真正食天下百姓腐肉之人的罪行全面揭露出来。朕听闻南边有些士子,一听朝廷征税就打着为民请命的幌子,跑到夫子庙哭跪。夫子是让他们偷税漏税吗?简直是给圣人丢人而不知耻!要告诉天下人,纳税是为国为民,作为生员富户他们本应为天下多担一份责!”
情况有些严重了!阮大铖听完皇帝的这些话,不由自主的汗如雨下。陛下这是要对朝政有大动作啊。关键是怎么感觉要让我打前战的样子?这差事有些烫手啊。 “陛下、能为国朝出力、臣自是义不容辞,可罪臣怕是能力有殆,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啊。”
阮大铖确实是一个为了当官而毫无节操的人,可现在皇帝是既要让他打前战又不给官,他不打退堂鼓才怪。 “集之怕是嫌没官可做才推辞的吧?朕也给你说个实话,这事确实是有些费力不讨好之嫌,特别是要和一些伪君子为敌。但集之先生要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以国朝目前的情况,集之能在哪些伪君子手中有出头之日?新民报社的社长确实不是实官,可做好了未必比首辅对天下的影响小。天下言事也是一个是关国朝兴衰战场,这个战场朕想让集之当主帅,这可是托国之付,还请集之先生三思。”
说完这话,朱由检就让阮大铖喝了杯茶,然后到驿站休息,好好的考虑一下这事,三日后给个准备的答复。 老阮同志离宫的时候五味杂陈,皇帝给了一个这样的差事,这并不是他所期望的,甚至是完全没想到的。他又不是傻子,皇上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把他当马前卒来使,而且要在税制上和天下士绅争话语权。这事要是揽下来,他就不止是东林党的敌人了。整个天下的官绅都会将他当敌人,恨不能除己而后快。 接不接这个差事哪?不接他的仕途没有任何希望,接了他就得做好彻底不容与士林的准备。这玩意真是让人陷入了两难之境!阮大铖觉得自己这辈子真是够倒霉的,好好做个官怎么就这么难?当年东林党和阉党将他摆在案子上烧,现在怎么又出现了这种要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