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缘结昆仑 > 第七章 陈好运受伤

第七章 陈好运受伤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入夜,淅淅沥沥的冬雨不停地下着,赣东北山区的夜晚寒气逼人,透入骨髓。“陈叔,黑小子虽说油滑,讲的这事不像虚的,咱们得多个心眼。”

屋外的寒气透进来,程天翔打个寒颤,往火炉边靠了靠。“我信,这种事,不是一次了,不过铁头胆也忒大了,没吃过猪肉,还没听过猪叫?也不打探打探,他爷爷吃素的。”

陈好运眼里满是轻蔑。“陈叔,他们人多,我们人少,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得想个对策。”

“人多,才五六个鸟人,怕什么!老子当年在朝鲜,美陆战一师和美步兵七师,王牌的王牌,全付机械装备,我们九兵团,什么装备,主要靠手榴弹。长津湖一仗,我带着一个连,打退美军多少次冲锋,上边飞机炸,下边大炮坦克轰,山头削平了几十尺,结果呢,美军麦克劳林少校只能举手投降。”

他微微喘着气,蜡黄的双颊开始透出一丝红晕。“现在不行了,老了,身体垮了,哮喘和关节痛就是那时闹下的。你想想,那是什么天气,零下四十度的酷寒呀,一个连一百二十多个弟兄,不是战死的,全部冻死在阵地上,人人都是手执武器冲锋姿势,那惨景,木石人见了也掉眼泪。”

说着,他已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你是幸存者?”

“幸存个屁!要是一起走了,也留老子一世英名。”

他显得十分激愤,血红着双眼,吼道:“战争刚开始,一发炮弹落在我身边,左脚断了,人也昏死过去,通讯员把我背到附近的山洞里,包扎好后,发现阵地上特安静,我让通讯员去打探,好一会阵地上传来枪声,我躺不住了,拼命往阵地上爬,又一发炮弹炸了,我顿时失去了知觉……”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住了,眯缝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石雕似的,一动也不动。程天翔还在等待着,只听陈好运深深喘一口粗气,头无力地耷拉在胸前。“陈叔,咋啦?”

程天翔有些惊慌。“没啥!”

他似乎回过神来。“布疑兵吧,吓走他们。”

“能行吗?”

“管不了那么多了,今晚先挺过去。他们也难啊,都是十几二十几的娃,不是生活逼迫,谁愿意做小偷背一世骂名。”

子夜时分,雨越下越大,雨帘中货场的灯光昏暗无力。不远处传来有人走路的声音,谁不小心碰到了路边的杂物,发出的响声格外刺耳。“你他妈两眼成窟窿啦,看不准路。”

铁头恶狠狠骂了一句。几个人影在铁丝网前闪动,有人猫下了腰,掏出了卡钳。立时,道岔上的信号灯齐刷刷亮起,紧接着,铁棍敲击铁皮的声音震耳欲聋。“抓小偷呀!”

有人高喊着。喊声、铁皮声、哗哗的雨声混合震荡,雨夜中有一股摄人魂魄的恐怖力量。“他娘的,吓人呗!”

铁头冷笑一声,抄起地上的石块狠狠向亮灯的地方扔过去,同时命令手下赶快剪洞。不远处一辆停着的机车突然启动了,巨大的车头喘着粗气吼叫着,顺着山坡冲了过来,雪亮的光柱牢牢罩着铁头一伙。“撤!”

铁头咬咬牙,发一声喊,几个同伙慌不择路,忙不迭躲藏起来。“小子,逞能啦,知道吗,老子在朝鲜和美国人干过,还怕你们几个小蝥贼!今儿是给你们长记性的,下次再让我碰到,别怪爷爷不客气了!”

陈好运不知从那儿钻了出来,披着雨披,瘸着腿,边走边喊。“老东西,活腻啦!”

铁头双眼透着杀气,猫着腰顺着车皮的阴影摸过去,陈好运没有防备,被铁头狠狠一闷棍打倒在地。“陈叔!”

程天翔赶过来,飞起一脚踢倒铁头,铁头见程天翔人高马大,不是对手,骂一句:“小子,走着瞧,看谁玩得起!”

很快消失在雨帘中。“陈叔,咋啦?”

程天翔想扶起陈好运,老头儿痛得一下子瘫倒在地上。“陈叔,躺着别动。”

程天翔背着陈好运,一步一趄回到棚屋,雨水和着汗水,浑身湿透了,落汤鸡般。伤得太厉害了,陈好运歪着头,咧着牙,脸色十分难看,那块伤疤痛苦地扭曲着,汗水大滴大滴往下掉。“陈叔,看医生吧,别把病耽搁了。”

“贱命,没那么金贵,死不了。”

他大口喘着粗气,吩咐程天翔拿过床头的小纸盒,找出两粒止痛片,仰脖“咕噜”吐下了。铁头狠下杀手,一棍子打在致命处,程天翔从陈好运的表情看出,尽管他强忍着不哼一声,老头儿的骨头恐怕断了。第二天天放晴,小晌午时分,魏管理员来了,程天翔急忙凑上前。“翔子,有事吗?”

程天翔把昨夜发生的事简单讲述一遍,魏管理员眉头皱起了。“这伙蟊贼胆也忒大了,等我向铁路公安和鹰潭公安反映,统统抓起来。”

“陈叔制止他们,骨头也被打断了。”

“怎么搞的,老陈头骨折啦?”

魏管理员的眉头又皱了。“老陈头自己不注意,制止盗贼要讲究方式方法,切不可硬来,造成被动,自己吃亏,这不,盗贼没抓住,先让自己挂彩了。”

“魏管理员,陈叔得急送医院抢救!”

“送医院?”

魏管理员自言自语。“那可不成,老陈头是编外人员,部队医院没有办法收治他。”

“他可是为保护部队财产负的伤。”

“具体情况你不清楚。让老陈头到货场帮忙,是分部王部长的意思。有人说是亲戚,又有人说是战友,到底怎样,王部长不讲,谁也不便打听。现在王部长调走了,听说新来的部长要理顺各种关系,老陈头如何摆布,谁也说不清,情况复杂,只能走走瞧瞧。还有,他没经过任何人同意,竟让你也住下了,引来不少议论。这是部队,不是慈善机关,不是谁都可以来的。”

“整顿是以后的事,我也会走的,眼下最要紧是看病,陈叔为部队吃辛吃苦,差点连命也丢了,对俘虏还讲革命人道主义,更何况自己的同志了。”

“翔子,你倒是一套一套挺能讲,我告诉你,部队有部队的规矩,不像地方,要不,还能叫部队。”

不管程天翔磨破嘴皮,魏管理员压根不松口,最后只答应拿一些碘酒红药水来。程天翔的眼泪也下来了,世道如此炎凉,王部长不调走,恐怕跟在陈叔后边舔屁股的一个挨着一个。现在倒好,人走茶凉,连最起码的看病要求还不能满足,让人怎么说去!悲愤之余,他向赵班长借一辆运货的板车,拖着陈好运来到鹰潭医院。鹰潭医院的条件十分简陋,几间破旧的房屋,看不到病人,医护人员聊得正欢,大老远就能听到“咯咯”的笑声。“怎么现在才送医院?”

一位女医生草草看了一下,神情很不耐烦。程天翔把事情简单讲了一下。“你应该送铁路医院!”

“他不是铁路职工,他为部队看货场。”

“那就送部队医院。”

程天翔急了:“同志,他是临时工,没有劳保。”

听说是临时工,女医生白他一眼:“他有单位介绍信吗?”

“临时工那来介绍信!”

“这就对了,万一是阶级敌人怎么办,万一是逃跑的走资派怎么办,看病首先讲政治。”

程天翔又气又急,正要辩解,陈好运艰难地说道:“翔子,回吧,咱不看了。”

“这那成,骨折不及时治,新伤变老伤,一辈子的事。”

程天翔火了。“同志,这位老同志是朝鲜战场上的大功臣,特等战斗英雄,打死过数不清的美国鬼子一一”说着,也不管女医生是否恶嫌,不管不顾脱下了陈好运的衣裤:“你们看,他身上有一块好肉吗,左腿曾被美国人的炮弹炸飞了,右腿今天又被阶级敌人打断了,这样的英雄你们不及时抢救,出了政治责任,你们负得起吗?”

眼前的情景让所有人全震撼了:陈好运的身上,伤疤盖着伤疤,竟无一处好皮肉。当下,一位年长的医生走上前,认真检查起来。“不行,他的腿断了,得上夹板,伤筋动骨一百天,得有个过程。”

说着,几位医生一阵忙活,打针,吃药,上夹板,陈好运紧咬着的牙才慢慢松开了。“医疗费谁付?”

年长的医生问程天翔。“同志,我也是打工的,他一个临时工,连吃饭都勉强,哪有钱看病。要不,人先搁这儿,我去筹钱,什么时候筹到了,再来接人。”

“好了,好了,人先拉走,打张欠条,有个证明好入账。”

程天翔走远了,听到屋里蹦出“晦气”两个字。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