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脚步忽然停下，惊恐地看着她，“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便听不懂吧，封公还在外面等着，走了。”

叶离恙无所谓的笑了笑，就算封修臣对南烟有意，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她走出两步，目光忽然一变，猛地回头，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南烟见她向自己冲过来，顿时心头一凉，绝望的闭上眼。然而等了片刻，没有等到想象中的疼痛，睁眼，却发现叶离恙已经不在院子里。她蓦然抬头，只见叶离恙从屋顶上跳下来，回到她身边，一脸凝重。南烟动了动唇，还是自觉没有多话，低着头与她往外面走。封修臣站在大门口，纯白的衣衫好似天空的云一般，见到两人出来，他微笑着上前，“叶公子。”

叶离恙淡笑与他回礼，“麻烦封公跑一趟，实在抱歉。”

“叶公子不必客气，在下原本也打算来祭拜令堂，逝者已矣，还请叶公子节哀。”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人生在世总会有人先我们一步离去，封公说的没错，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她不经意看了一眼南烟，漫不经心道：“总要替往生的人活下去。”

南烟听出她话中深意，有些不自然的走到封修臣身边，柔弱地说：“公子，变天了，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封修臣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空，方才还晴空万里，转眼间已是乌云密布。他微微点头，对叶离恙道别：“不打扰叶公子了，告辞。”

“慢走。”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她收起笑容。府里很安静，安静的连一丝风也没有。随处可见的白幡在寂静的院子垂直，一动不动。叶淮光匆匆跑过来，左顾右盼，“叶离恙，我刚才听人说南烟来了，她人呢？”

“走了。”

叶离恙不想看见他，随口敷衍着转身离开。“走了？叶离恙，是不是你把她逼走的？”

叶淮光不依不饶，追上去想要拉住她，可一想到自己的手还没好，不敢轻举妄动。叶离恙面无表情看着挡住她去路的人，吸了口气，她以前从不打男人，但是这个叶淮光总有本事让她破例。“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你把她赶走了还有理啊，你还我南烟！”

叶淮光嘴上叫的凶，可还是不敢像以前那样直接动手。她手指捏的咯咯作响，叶淮光听见了，大惊道：“你你你，算你狠，你给我等着！”

“不用等了，你不是要南烟吗？我给你。”

叶淮光一愣，懵懵懂懂问道：“哪呢？”

叶离恙将拳头递到他眼前，邪笑着说：“在这！”

还没等叶淮光反应过来，一只拳头便在眼前迅速放大，“啊——”一声惨叫，叶淮光捂着眼睛，睚眦欲裂地大叫：“叶离恙，你为什么打我！”

“打你还需要为什么吗？”

叶离恙一把拉住想要逃跑的他，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叶淮光抱着头蹲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大叫，哭的那叫一个痛彻心扉。叶离恙下手不算重，可打在娇生惯养的叶淮光身上，也够他受的了。周围路过的下人见状，纷纷低下头，假装没看见，飞快的逃离这是非之地。“啊！！叶离恙，别打了出人命了，别打了！！哎呦。”

叶离恙手忙脚乱挡着，可她每一拳都实实在在落在他脸上。他只觉得自己眼前冒着五颜六色的金星，一阵阵剧痛在脸上蔓延。叶离恙揍够了，站起身，吐了一口气，看着地上鼻青脸肿痛哭流涕的人，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心情好多了。叶淮光顶着满脸淤青，冲进叶颢的书房，痛哭道：“爹，叶离恙他又打我！你要给我做主啊！”

正在闭目养神的叶颢，被他冲进来打断思路，头险些磕在桌上。“淮光，你大吼大叫做什么，你母亲正直丧礼，这般吵闹成何体统。！”

“不是啊，爹，叶离恙他打我，你看看我脸上！”

叶颢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对他语重心长说道：“虽然你姨娘的谢香园烧毁，有两间耳房还尚可住人，你不用担心。”

叶淮光：“爹，我说叶离恙打我！你听没听到？？”

叶颢：“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何时才能懂事一些？以后不要再去那些烟花之地，爹为你某一个好差事，好好做人。”

叶淮光：“叶离恙打我！”

叶颢：“你平日里冒冒失失的，该给你寻一门亲事了，你可有相中的人家？”

叶淮光刷的地一下跳起来，怒道：“爹，你就知道向着叶离恙，我难道不是你亲生的吗？”

叶颢脸色一变，顿时怒火中烧：“逆子，出去！”

“爹！”

“滚！”

叶颢抓起一本书丢过去。叶淮光还是头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吓得他有些站不稳，躲开飞过来的书一仰脖子道，“哼！走就走！”

有人将书房的动静告诉叶离恙，她只是点了点头，拿着手中纸钱丢进盆中。火光将她的面容映的一片彤红，屋里弥漫着浓重的烟雾，好似身处朦胧的云雾中。叶颢本就对顾氏没什么感情，加上管家那档子事，他的耐心早已被磨灭消失殆尽。如今，他正是需要叶离恙的时候，怎么可能为了叶淮光与她翻脸。她早看透一切，否则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揍叶淮光一顿。叶淮光这一次，只能哑巴吃黄连，自作自受。细辛与她一同跪在灵柩前，面色憔悴不堪，眼睛红肿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夫人为什要丢下细辛一个人，你让奴婢以后怎么办，为什么不带奴婢一起走！”

叶离恙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事实总是不尽如意，命运虽然残酷，却也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人。就算再落魄、再狼狈的人，也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爱着自己，关心着自己。“说什么丧气话，你还年轻，一辈子还长，不要老是将死挂在嘴边。”

叶离恙心头的疼痛并未减少，自从进到这灵堂，便一刻也没有停歇过，连说话都有些喘不过气。可见细辛这般摸样，她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细辛眼中布满血丝，悲伤的看向叶离恙：“少爷，夫人走了，你一点也不难过吗？”

她这些天一直都在观察叶离恙，原以为，两人冰释前嫌，自己的母亲走的这样突然，她应该比自己难过。可几日下来，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她失望了。叶离恙从始至终，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甚至还如此淡然，心中不免有些替沈氏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