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大家全都疯狂捐粮，最后没被选中的会怎么想？一定会觉得朝廷在骗他们，到时定会激起民愤。第二种情况是更遭的，那就是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拿不到名额，一个人都不愿意捐。”

“这崇恒，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十四摸了摸下巴，说道：“这可是为民为国的好事，他们能有什么怨言？”

叶离恙道：“商人唯利是图，不会做亏本买卖。就算他们知道朝廷想压榨自己，若是没有足够的利益，他们也不会引颈受戮。”

反之，亦然。十四耸了耸肩，“那咋办？三皇子的人马可就快到了。”

叶离恙问：“眼下到哪了？”

“到青州了吧，不出意外，五日内就会到昌州。”

叶离恙想了想，笑道：“不急，还有时间，明日我们动身去昌州。”

夕雾走出来，听见两人对话，有些急切的上前问道：“你们要离开了吗？”

十四笑嘻嘻地对她说道：“是啊，夕雾小妹妹，你是不是舍不得我们？”

夕雾手里端着木盆，那里面装着两人的衣裳，她手指紧了紧，咬唇道：“我先去洗衣裳了。”

“哎，你怎么走啦？”

十四在后面喊道，有些摸不着头脑。叶离恙看了他一眼，无语地摇了摇头，这家伙怎么就不会看人脸色呢。她坐回石榴树下，又拿着崇恒写给她的信看了看，心中对他又高看了几分。信中提到，他这次来主要是解决横江水域问题，束水攻沙，筑堤束水，以水攻沙，水不奔溢于两旁，则必直刷乎河底，一定之理，必然之势。这似乎对于横江现在的状况，确实是个不错的方法。她发现，自己还是了解崇恒太少了，她以为，这个人，心中只有那九阙之上高高的皇座，却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心系天下百姓。不管他是为了作给皇帝看，还是发自内心，都足以让她另眼相看。而且，他居然还能够想到，用伴君狩猎这个名头来诱惑商贾捐粮。这个机会对于商人来说，可遇不可求，这一次捐出的粮食，将来他伴君的名号传扬出去，得益的远比捐出去的多太多。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没有人会放弃，可前提是能选中的情况下。那些商人不傻，在得知自己没有能力竞争的情况请，不会白白拿粮食打水漂。届时就会变成方才与十四说的第二种情况。不知不觉，太阳又落下去了。夕阳将远处的草地，近处的石榴树和草屋的墙壁，全都抹上一层金色。夕雾端着木桶回来，默默地替两人凉衣裳，未发一言。一个人在这里住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有人来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但总归是有些不舒服。当一个习惯了黑暗的人，突然见到光，便迷恋上了有光的日子，一旦再次陷入黑暗，那之后的每一刻都是在煎熬。夕雾现在，大概就是这种心情。晚间，三人围坐在桌上，晚饭很清淡，一碗豆腐汤，一盘青菜，还有一碟腌菜。叶离恙知道，夕雾这些年都在镇上酒楼洗碗碟为生，日子过的很拮据，存下来的积蓄，都替叶颢买了棺木，欠了三两还是十四去还上的。她刚端上碗，又放下，说道：“我饱了，二位慢用。”

叶离恙看了她一眼，没有回话。倒是十四，奇怪的拉住她道：“你怎么了？”

夕雾挤出一抹微笑，挣脱他的手说：“我没事。”

“她这是怎么了？”

十四问着叶离恙。叶离恙手里拿着馒头轻轻咬了口，瞥了他一眼，说：“想知道就去问她，问我做什么？”

“小爷才不去呢。”

十四撇了撇嘴，也拿起一个馒头啃起来。叶离恙眼睑微垂，说实话，夕雾这个人来历不明，叶离恙无法信任她。毕竟叶颢已死，夕雾的话也无从考究，谁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叶离恙自然不可能将她带在身边，至少，在她证实夕雾身份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