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知找了一圈家里,没有发现能上房用的梯子。 这个时间了,也不好出去跟邻居家借。 “兴许就是闹耗子,没事儿,明个儿我再买点耗子药搁房顶。”
梁知宽慰了人一句。 陈峰却很难说服自己去相信只是闹耗子…… 谁家耗子折腾起来能这么大声啊? 他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哥,你说这会不会是凶宅啊?”
“凶宅什么凶宅,别胡思乱想吓唬自己!”
梁知瞪了人一眼。 “估计是看着光亮了,所以折腾……也挺晚了,睡觉吧。”
梁知找了跟长木棍,蹬着凳子在房顶吊棚上敲了敲,果然里头的动静很开就四散了去。 “可能就是耗子。”
他没太多在意的说道。 闹耗子这事儿,在乡下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以往赶着秋收打粮之后,他到大队去值夜,经常能看见肥的跟小猫崽子一样的大胖老鼠,成群结队的过来偷粮食。 那玩意儿一铁锹下去,你都不定能拍住它。 陈峰心里还是打鼓,但梁知已经打水洗漱了。 他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回去。 后半夜,陈峰感觉又听到了万马奔腾的声音…… 可他想要睁开眼睛看,却发现怎么也睁不开。 只能由着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结果也不知道怎么的,那万马奔腾突然就变成了女子的笑声。 陈峰不自觉就想起在白河村树林子里下地笼时,撞见的那块贴了照片的墓碑。 明明他也没看见那照片贴的是男是女,可他就是觉得……那是一个女人,满脸鲜血的女人。 陈峰越想越害怕,呜呜咽咽的哭了出来,他感觉他好像醒了,又好像没有。 眼见着那女人双脚并拢,明明没有迈步子,却越来越快的向他贴近,他忍不住啊啊啊的大叫起来。 “小家伙,你为什么要在姐姐头顶乱踩啊~” 陈峰感觉他又回到了那天慌乱之下,无意识闯上去踩了好几圈的坟堆上。 “你踩得人家这里好痛~” 他看着女人捂住胸口,结果却是空空的一个大血洞。 洞里头还有个血呼啦的脑袋瓜子…… “妈呀!”
陈峰大声的惊叫着,吓得梁知还以为家里头又进贼了。 他蹭得一下从炕上坐起来,急忙中连鞋子踩反了顶脚都顾不上,从灶坑门拎着扒灰用的小铁锹就冲到了陈峰屋里:“咋的啦咋的啦?”
原本以为自己要被女人给掐死带走的陈峰,猛地一下就醒了过来。 他迷茫的看着四周,再看看拎着小铁锹、满脸凶神恶煞的梁知,哇的一下就绷不住了。 “梁哥!刚刚有个女的要把我带走……就是那天在树林子里头看见的那个,她说我踩了她。”
陈峰手舞足蹈、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跟梁知讲述他刚刚经历的恐怖事情。 梁知:…… 好嘛,做噩梦了。 “哪有什么女人,你做噩梦了。”
他面色冷静道。 陈峰才不信,坚持自己刚刚就是看见了。 梁知只好说:“可那天咱们无意间看到的墓碑,那明明是个男人的……你跑上去踩了好几脚的,也都是男的。”
他拍了拍人的肩膀:“你就是想太多了,自己吓自己,所以才会产生错觉了,根本没有女人。”
“真的吗?”
陈峰还是很害怕。 梁知点点头,虽然他也不知道那地方埋的是男是女,却还是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在白河村生活十来年呢,我说的还能有假?”
陈峰半信半疑。 “我们要相信科学,这个世界上哪里来的鬼?就算真的有鬼,那也是人变得……” 梁知说:“既然是人变的,那他怎么可能会找上你呢?”
“为什么不会?”
陈峰不解,思路也逐渐被梁知带跑。 梁知把手里的小铁锹放到一旁,坐在炕沿上,跟陈峰一本正经的唠起来这个事儿:“你看啊,这鬼找上你,能是为着啥?”
“为啥?”
“不是索命就是求财呗!”
梁知认真分析:“索命这事儿,那得有因有果、有仇有怨,师出有名才行吧?不然你当那阎王、判官、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啥的,都是摆设咋的?所以索命这事儿,基本不能够成立!”
陈峰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又好像……确实没毛病? “既然不是索命,那肯定就是求财了吧?”
梁知一摊手:“求财啊,求财!那肯定得是你有财,他才能来求啊!你说你现在有钱吗?你有财吗?他费劲巴力的,指不定得托多少关系、花多少手续费才能上来一趟呢,就找你,能吓唬来几个钱?”
陈峰一脸茫然。 “你说说你满挎兜打次打次有多少钱了?”
梁知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人肩膀:“就算你有一百块钱,全都拿去换成纸钱烧下去,又能够他在底下花多久?搞不好上来一趟的路费都不够。”
陈峰:…… 梁知神情严肃认真:“可要是他去找有钱人,甭管是托个春梦还是托个噩梦,那……纸钱八成都是成车成车的烧,那下去花得多爽?说不定还能得几个美女帅哥大洋马啥的,这不比来吓唬你的性价比高?”
陈峰竟然觉得这话有道理。 “安啦弟弟,鬼都要怕穷鬼的!”
梁知拍了拍人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了,没毛病也要给自己吓出毛病来!”
陈峰点了点头,竟然还真有点神清气爽的感觉,仿佛刚刚的噩梦就是虚惊一场。 梁知见他脸色正常红润,不像是有什么事儿的样子,这才放心的回屋了。 糊里糊涂的眯了个回笼觉,估摸着也是快要亮天了,他才起来做早饭。 昨天没机会卖的、用来做麻辣烫的青菜,随便抓了几把出来,搁猪油清炒了下。 又煮了个大米粥,切了点榨菜丝。 早上就这么将就着吃了点。 赶着早,梁知蹬着倒骑驴去了趟早市,买了一车白菜回来。 还买了两口大瓦缸,托人给送回来的。 他打算趁着这几天空闲,把酸菜先积上。 等临近晌午,快要到吃饭点儿的时候,再去县里头转悠转悠,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适合摆摊的地方。 把大缸刷洗干净,放在院子里头晾了晾,他又拌了点耗子药,到隔了条河的那两家去问问有没有梯子借。 这两家住的是亲兄弟俩,老大叫陈德林,老二叫陈德木,年纪也就比梁知大了个三五岁,但在东池头,辈分跟陈德胜一样。 俩人住的,是今年才新建的房子,从家里老房子搬出来,跟老人分家另过的。 梁知家后头水田边的一家,住的就是这哥俩爸妈。 “梯子有,老二你给小梁儿拿个梯子。”
陈德林朝院子里喊了一声,还问了句梁知借梯子干啥:“是不是要补房顶?需要帮忙啥的就招呼声!”
“吊棚里头好像是闹耗子,我寻思着借个梯子,上去看看里头咋回事,再放点耗子药啥的!”
梁知也没多想,随口就说了。 陈德林却是变了脸色:“你要药耗子?”
抱着梯子过来的陈德木听见这话,也是停住了脚,把梯子往回放了放。 大有梁知说句是,他们立马就不借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