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甜明显就脸色不好了起来,显然两人之前是有过商量的,应该也是说好了什么,只是赵安突然反水了。 梁知倒是无所谓的,本来他就打算把房子买下来的。 只是心里头对赵安的印象更不好了一层。 俩人坐下来谈了个价格,因着有苏甜的这个事儿,最后定了个四千二的价格。 梁知觉得很满意。 又有郑花在中间帮忙,手续什么的,走的也很顺利。 “等办酒的时候,可得喊我随礼啊!”
郑花笑着跟人说道。 谁也没觉得这事儿过于草率了。 毕竟这个时候,经媒人介绍相看相看,就办酒结婚的人家还是不少。 80年婚姻法提高了法定年龄以后,不少人年龄不够,都是办个酒席就算成了。 正式点呢,就写个婚书啥的。 这种事儿,到了零几年的时候都还有。 梁知自然也不会傻到去跟人解释说他和苏甜只是假结婚什么的。 他还指望生米煮成熟饭呢! 这事儿就这么含含糊糊的过去了。 因着是有郑花帮忙走动关系,加上赵安那边也使了力,人家到了下班的时间,还在加班加点的给他整这个事儿。 晚饭就少不得要请人家。 苏甜也就没有去成梁知家里头。 倒是借着吃饭时中途休息,大家各自出去放水的空档,梁知问了人的打算:“我看要不就办个婚酒,这样以后说出去,也能多些个作证的人,不然咱俩又扯不了证,别咱们这边剃头挑子一头热,到最后谁也糊弄不过去,他们还是逼着你嫁!”
“他们肯定不会同意。”
苏甜抿着嘴。 要是真大张旗鼓的办了,她爸跟她后妈肯定会拆台,到时候说不定反而会弄巧成拙。 梁知还要再说什么,苏甜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人:“就先这样的,不是有什么事实婚姻的说法吗?就算我跟你没办法领证,只要街坊邻居的都知道了咱们俩是两口子,以后自然就有说法。”
“那也行。”
梁知心知想把生米煮成熟饭,就不能够操之过急。 索性也就顺着人。 等吃完了饭,他又贴心的送了人一段路,然后才独自往家走。 赵安瞅着人走远了的背影,颇有些唏嘘:“我看这小子对你还挺上心的,你真的打算跟他假结婚?”
“原本是不打算的。”
苏甜抿了抿嘴:“我本来想跟你出国来着……” 赵安听到这话,脸色不免一僵。 他正要张口劝人打消这个心思。 就听见苏甜道:“结果看见来买房子的人是他,我又不想出去了。”
她瞧见赵安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心中不免自嘲。 求人不如求己,等人渡不如自渡,她现在算是把这两句话看透了。 “我跟他也算是认识有一段时间了,之前他在办公大楼那边摆摊,生意做的挺红火的,人也老实和善,是个重诺诚信的本分人。”
苏甜笑了笑:“在他那买过东西的,就没有不说他一声好的。”
“我也算是病急乱投医吧,我实在是没有法子了。”
她想过无数种办法,想着跟赵安去国外,或者逃去其他的哪个城市。 听说深城和香城那边,发展的都挺不错。 去了至少能有条活路,能赚到钱养活自己。 她甚至连假户口本和介绍信都办好了。 就等着到时候逃票上车也好,用假证也好。 总之,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可这些,说到底也都是下策。 甚至…… 一旦她这样做了,也就没办法再继续读书了。 所以看到梁知的那一刻,她其实还有些庆幸。 好在,后面一切都很顺利。 苏甜想到人的时候,嘴角不自觉的带了笑意。 梁知之前摆摊卖饭的时候,碰到苏甜来,总会给人挑最好的那一份,甚至还偷偷的藏小灶。 有时候“赶巧了”,还会给人送一份手工糖或者酒心巧克力什么。 都是他自己瞎琢磨着做的。 他自个也没想到,本来根本就不抱什么希望的小动作,居然真的能在老婆心里头留下了小痕迹。 毕竟老婆每次来,都是冷冷淡淡的样子。 要不是他脸皮厚,这东西能不能送出去都还是两说呢。 他原本只想着先在人心里头留个痕迹,再循序渐进的。 等到家草草的洗了个脚,抹次了两把脸,钻进被窝里昏昏欲睡的时候,他才想明白这件事儿。 前世,老婆跟他一样,都是只有个初中文凭。 他甚至连初中都没有正经的读完。 后来他偶尔听老婆说起过,她当时高中辍学,背着家里人去了南边。 最开始是在一家袜子厂做女工,后来袜子厂倒闭,大多数人都失业了。 她在外头碰壁了几个月,最后又进了一家电子厂。 跟他结婚前不久,才从外边回到他们这个小县城。 兴许是落叶归根的思想作祟,也兴许是打算跟家里人重修于好……就是结果似乎不怎么好。 老婆说她当时跟家里吵过架,刚见了他就答应跟他结婚,也是有些跟家里头赌气的成分。 好在是在外头那些年,老婆也攒了些钱,跟他结了婚以后,就在他们县城比较偏远的小区买了套二手房。 不然以叶家那个尿性,只怕他结婚了,也最多是把白河村的老房子借给他们暂住,说不准还要收房租。 可惜,那个时候,无论是他也好,他老婆也罢,都不懂得投资跟理财,只觉得赚了钱,要好好的存着…… 这钱存着哪怕不能下崽儿,可也总不会缩水吧? 谁能想到还真的就会呢! 后来家里遭了事儿,老婆一个人撑着家,拉扯着孩子、看病抓药啥的,积蓄也用的差不多了。 尤其是后来日益增长的物价,他们家那在00年前后看着还挺富裕的十来万块积蓄,到了16、17年就越发的不够看了,更别说这些年只会节流不会开源,偏偏用钱的地方多,那些钱存着存着,还越存越少了。 等到了他出狱了以后,家里的日子反而是越发的捉襟见肘,甚至从有存款变成了负债累累…… 唉,也不知道怎么就把日子过成了那个样子。 时代,不等人啊! 梁知想到前世那些事儿,总觉得上辈子短暂又漫长的那几十年里,一步错、步步错,他始终都在错失良机、错失自己。 不行! 这辈子绝对不能这样了! 原本还只是胡乱的想着,炕梢的陈峰甚至都已经睡得说梦话了。 他却突然的、激动的、蹭的一下从炕上坐了起来,给本来睡得挺好的陈峰吓得一激灵:“咋的啦哥?地震啦?”
睡懵了人,眼睛都还没有睁开,想着瞅瞅他哥,连方向都没有找准,背对着梁知,朝东面的墙面紧张又担心的发问。 梁知冷静下来,安抚了人一句:“没啥事儿,你快睡吧,我出去溜达溜达!”
大半夜的,出去溜达啥? 陈峰本来还困的直耷拉的眼睛,一下子就支棱起来,也转了过来看着他哥,还要跟着人起来。 “你接着睡吧,你起来干啥!”
梁知安抚着人:“我晚上可能是吃的积食了,不太睡得着,我出去溜达溜达,顺便看看村里那边巡逻的咋样了,你别折腾了!也没啥事儿!”
“那好吧、那哥你有事儿喊我。”
陈峰一听说没啥事,立马又放下心来,说着说着就打起了哈欠。 他白天跟着张叔出去弄了不少的劈柴回来,确实也有点累。 梁知嗯了声,披着衣服就出去了。 他倒也不是睡不着,就是刚刚情绪起伏有点大。 老婆前世为啥会辍学?看赵安那个样子,十有八九不会拉拔老婆出泥沼,她肯定是没得办法了,才一个人离家出走跑去南边辍学打工。 这其中还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继续蹉跎下去。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还是得抓紧把生意继续做起来才行! 只有手里头有足够的钱了,才能给自己、给老婆,给他们未来的这个小家一份保证! 本来他还挺安逸的,反正手里头也有些钱了,跟单位食堂还有德泰楼那边,也算是有了个固定的生意,旱涝保收的,好歹隔三差五的就有个进项。 渐渐地也就有些得过且过了。 甚至想着都这么大雪了,原来计划去小河沿那边整个摊子,现在也不打算去了。 想着过了冬天,开春了,天不那么冷了再说。 可赚钱的事儿,哪里是能等人的? 他想写个计划书。 心里头有个章程,也省得像现在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杠子的。 也亏得是现如今做什么都少见有赔钱的。 不然啊,还真不定是咋回事儿呢! 这样可不行! 梁知心里头想着,人已经走到了村大队。 这会儿正是两班人商量着交接换班的时候,看见他过来,还都愣了一下。 “梁哥,你咋来了?”
有个上次铲雪时,跟梁知处的还算不错的人,热情的走了过来。 其他人也都看着他,等着听他说什么。 这两天夜巡下来,啥问题都没发现。 他们心里头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意见的。 大冷的天,冻手冻脚的,谁不想在家里的热炕头,搂着媳妇儿舒舒服服睡个好觉。 结果就是因为梁知跟村里说了个没影儿的事儿,他们就不得不出来遭这个罪! “我睡不着过来看看、这两天辛苦大家了。”
梁知和和气气的跟人说了一番客套话:“……都是我太紧张了,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还请大家多担待担待,要是没什么事儿,自然皆大欢喜。”
他又接着说了不少捧着人的话,倒是让这些人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了。 心想着,梁知应该也不全是为着他自己家死了二十来只鸡鹅没事找事儿。 他应该也是真的担心会有什么地震发生…… 毕竟老话常说,遇见这种事儿,那些家畜家禽总是最先有异常的。 众人脸色稍缓,梁知又趁机说道:“等下还要再倒一回班吧?大家今晚不如就在大队这儿将就一下吧,不然回去也睡不了几个小时,又要折腾起来,到时候连带着家里人也睡不好。”
他笑了笑:“正好我出来前煮了点肉丸汤,等下盛过来,大家喝点热乎热乎再休息!”
原本他们也是打算就在大队眯会儿,不往家折腾了。 这会儿听到人做了汤,还是肉的!! 心里头都更加的舒泰,对梁知也多了热情。 梁知笑着跟他们客套了两句,问了问这两天巡夜的情况,然后就回家去了。 肉丸汤他当然没煮…… 不过家里有冻的鸡肉丸子,等下烧点水,倒也很快就能好。 一锅汤也费不了多少鸡肉丸,就当是收买人心吧! 他毕竟还打算在东池头长久的住下去,等着拆迁分房分钱呢! 能不得罪人是最好的。 回去煮了锅汤,按着夜巡的人头数,放了二十来个鸡肉丸子,一大锅的水,勉强是借个味儿。 想了想,他又放了点馄饨皮儿在里头,好歹是看着没那么清汤寡水了。 他拿找了个保温桶出来,又带了二十来个饭盒,蹬着倒骑驴送去了村大队。 夜巡的这两班人,没想到真的能吃上了热乎乎的肉丸子汤,虽然是鸡肉丸、还就一人只分了一颗,那也是肉味儿啊! 他们这儿穷,人家吴家集那边,赶上过年过节的时候,家里头还能吃上红烧肉啥的呢! 人家到了年底,至少能杀四头猪! 不像他们村……别说吃红烧肉了,想吃口肥肉借借味儿,都是手上抖了又抖,生怕会多掉进锅里头一块儿,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肉痛呢! 梁知就坐在一旁跟人说话打唠。 “……其实这两天,还真不能说没有什么收获!”
突然有个人开口,故作神秘的吊足了人胃口。 另几个大概是跟他一起搭伴巡夜的,闻言都有些发愣:“啥收获啊,我咋不知道?”
“是啊?没发现有啥啊?”
大家这会儿不免都放慢了喝汤的动作,目光盯着刚刚说话的那人。 梁知也看着人。 “今个儿我家不是吃饭早吗?我想着我今晚要换班,怕耽误了,所以早早的就过来了!”
那人此刻被注视着,倒是颇有些想要昂头挺胸的架势:“这不正赶上前两天下了雪吗?那地里头白茫茫的一片,也没谁会去收拾它,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啊?”
大家都有些紧张的盯着他。 梁知觉得这人不去说书真是有些可惜了。 他没出声,只是跟大家一样,目光盯着人瞧。 “嘿嘿,结果我看见地里头有只野兔子在跑。”
那人故意的吊着人胃口,结果就说了个这,不少人气得想捶他。 “你这不就是脱裤子放屁?咱们这儿附近地里头,哪年没有兔子脚印儿?”
“那怎么能一样?”
那人不以为意,哼哼了两声:“要只是看见了兔子,我能特意出来说话吗?”
“那你到底还看见啥了,你倒是赶紧说啊!”
有人不满道。 “其实也没啥……”兴许是这会儿被太多人注视着,那人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就又泄松了:“就是可能有外地人过来撵兔子吧,我过去的时候,瞅见旁边小道上,有两趟车轱辘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