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从零号房间出来的人，还能吃三碗饭的你是第一个。”

岳青山看着旁边垒起的空碗感叹到。“我这种从小没爹妈的孩子，没有那么矫情。不过你们这伙食确实不错。”

韩晓满意的喝了一口汤，“不管你们是干什么的，照顾好我的弟弟妹妹，我就算是死了都值。”

“这些话以后不要说了，我会照顾你的。我现在带你去看看训练室......”说完岳青山的手机响了。“现在？我不知道他准备好没有？我能拒绝么？”

岳青山抬眼看了一眼桌子对面的韩晓，“行吧，但是我保留我的意见。”

“怎么了？”

韩晓感觉电话里的事情和他有关。“呼。看来你的见习期结束了，玲姐说在云南执行任务的朱江和刘白勺遇上麻烦了，需要支援。”

岳青山收起手机，“现在队里就我们两个是待命状态，本来见习期你是没有任务的，没办法。”

下午大概三点，两人乘坐特别任务组的专机抵达邵通机场。早早就有车在机场等他们，一辆黑色切诺基停在机场出口，麝虎坐在车上向他们招了招手，“你不是在新疆么？”

岳青山坐到副驾对麝虎说。“这次情况有点棘手，玲姐暂停了我和奧泊龙的任务，支援朱江他们。奧泊龙带着设备先过去了，我在这里等你们。”

“这是目前掌握的信息，你也看看吧。”

麝虎发动汽车后，递给韩晓和岳青山一叠资料。“你都看完了吧？”

岳青山显然没心情翻看情报资料，“你直接和我们讲吧。”

“在邵通西南面深山里，几个探险者在山谷处发现一处洞穴，其中一个人在里面失踪了，报警以后，警察也找不到那一名失踪人员。然后就上报给局里，要求我们协助调查。朱江和白勺三天前进入的洞穴，距离他们最后一次回复已经过去二十小时，”麝虎一边驾驶着切诺基在公路上飞驰一边说，“这段音频是他们消失前最后的回复。”

麝虎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开手机，手机里出来一个粗狂男人的声音：“我是朱江！第五次回复。没有看见失踪人员。我们遇到地下暗河，水流不算湍急，我和白勺讨论一致认为灰道可能是在河下某段距离，我们准备试着潜到河底，再检测一次。”

紧接着就是入水的声音，有些杂音，没过多久只听见朱江大吼：“白勺别再下潜了，下面是天......”音频到这里戛然而止。车里三人都没有说话，窗外天空黑压压的吴云遮住了整个天空，一场暴雨正在酝酿。“不对呀！”

韩晓打破沉默，“在水里朱江不可能发出这么清晰的声音啊，而且最后那几秒音频似乎好像有风声，就好像.....”“就好像天上往下掉落的破风声。”

岳青山接着说，“朱江最后一句话下面是天，没猜错他应该想说下面是天空！”

“这不合常理啊暗河下怎么可能是天空！”

韩晓打断岳青山的话。“放在我们这个世界可能是不合常理的，但是在那一边---囹圄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麝虎从后视镜看了看韩晓，“这样就解释得通了，那段河就是灰道，他们现在应该是困在囹圄之中了。”

“快给玲姐打电话！不要让他们贸然下到地下河去。”

麝虎说。岳青山拨通了华玲的电话，“青山，麝虎和你们汇合了么？”

电话里华玲的略显疲惫的声音。“玲姐，地下河本身就是灰道的一部分！不能贸然行动。”

“我们也想到了这一点，测试结果已经出来了，确实是这样。”

华玲停顿了一下，“小韩能听到我说话么？”

“能的，我开的免提。”

岳青山说。“小韩，这次任务比较棘手，让见习期的新人参与任务是没有过先例的。我之前说过你对于我们来说是特别的，我们对你进行了晦黯适应性测试，你的评分是甲等。”

当华玲说出甲等的时候车身晃动了一下。前排的两人惊讶的对视一眼。“这个测试目的就是检测你和那个世界的相性如何，甲等是最高等。低相性在那个世界极其容易被崇攻击，反之则不会。这也是让你执行这次任务的原因。剩下的等你们到再说！”

和初见华玲那次不一样，这次华玲语气非常沉重，语气带着疲惫。原来这个女人也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弱小，韩晓心里想着。一道闪电瞬间照亮天上浓厚的乌云，“轰隆！”

雷声压得韩晓的耳膜有些胀。时间明明还是傍晚但外面光线得暗得像夜晚一般。“这雨可小不了看来。”

岳青山看着窗外自言自语说。车内的气氛有些压抑，每个人都在想着什么。可能是有些累了，韩晓依靠着车窗，窗外向后飞驰的街道像是催眠的钟摆，眼皮渐渐不受控制。这一路睡得并不踏实，雨滴密密麻麻的撞击在车上。韩晓做了一个怪异的梦。梦里韩晓感觉到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巨大的黑腔之中，不知道往哪里走，四处是虚无的，他扬起头好像看见了些许亮光，在有规律的荡漾。韩晓试图跳起来看清楚，但是腿异常沉重。恍然间他明白过来上面荡漾的光亮是什么，是水面反射的光，他的整个头顶是广袤的水面。有什么东西在水下若影若现，倒悬的水面开始荡漾，水下的东西慢慢漏出真容。一双有着黄金色瞳孔的眼睛覆盖在韩晓的头顶，那竖立的瞳孔带来的压迫让韩晓窒息。那双金色眼睛怒视着韩晓，瞳孔里伸出无数的人头，那些人头都闭着眼睛嘴巴大大的张开，人头的样子很熟悉，韩晓却怎么也记不起，是谁？那个名字就在嘴边，韩晓跌倒在地上看着逼近的人头，他想到了这些面孔属于谁，“是我自己！”

那些人头瞬间全部睁开眼睛。“轰隆！”

一声炸雷让韩晓惊醒过来，车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黑得不真实像切诺基是在一片虚无里疾驰。韩晓活动了下肩膀，“还有多久到？”

没有人回答，韩晓觉得有些不对，四周安静得可怕，车内只有韩晓的呼吸声。仪表盘微弱的光透到后排，照得车内显得鬼影幢幢。“岳青山？麝虎？”

韩晓撑起身子往前面看，并没有看到岳青山和麝虎，“见了鬼了！”

韩晓感到身体有些发凉，他左手挡在车窗上向外看去，除了黑暗再也看不到其他颜色。韩晓翻到驾驶位上，按了一下喇叭，没有响。他试着挂上档踩了踩油门，意料之中没有任何反应。他在车里找到了一个强光手电犹豫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狂风瞬间灌进车里，他按开车上的双闪后拉起冲锋衣的拉链没在犹豫跳下车。鞋子踩在水泥的质感让他稍微有些安心，拍亮手电，车道两旁是茂密的丛林。韩晓想难道车抛锚了，他们下车去找救援了？但是没理由不叫醒他。这条路透着古怪，一条笔直的水泥公路照不到尽头，风有些小了。韩晓裹了裹冲锋衣往前走去，闪着双闪的切诺基慢慢点成一个闪烁的黄点，但是前面还是强光手电还是一眼照不到公路。耳边除了风声就是鞋踩在水泥地面碰撞声音，韩晓感觉自己似乎被这个世界遗忘，一阵孤独感从心脏深处散发出来，不知道走了多久，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一般，公路两边的被风吹得影影绰绰摇晃的树林像是跳着妖异舞蹈的鬼影。韩晓发现前面有个橘黄色跳动的光点，有节奏的闪烁。他不由得加快脚步走去，那个光点越来越大。“草！”

他看清楚那个光是一辆打着双闪打的切诺基时，他内心是绝望的。“鬼打墙？我草！”

韩晓走到车旁仔细看了看车牌，确实是他们的车。韩晓坐上车试着启动果然不行，他打开手套箱时看见了本不该出现的东西，“嗯？”

一只强光手电，他清楚的记得车上就一直强光手电，如果这是他们的车，那么就不应该出现这只手电，所以他不是走回去了。他下车把一个手电拍亮放在车面二十米的地方，迅速向前面跑去。前面的光点越来越近，他看到切诺基前面有一只亮着的手电，他拿上车里的手电，跑到前面大概四十米的地方放下，韩晓想如果这个是一个空间循环那么两辆车之间的距离将会被手电光全部照亮，如果这是一个时间上的循环，他只是在这个空间内不断重复这一段时间的话，随着手电的增多，那段本来应该不断重复的时间会被新的重复覆盖，也就是说随着黑暗的路程被缩短他可能看到，一个不断往前跑的自己。韩晓想到这里浑身的寒毛战栗起来。“呼呼呼。”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重复了，韩晓有些力竭，他艰难的爬上车坐在座椅上用手掏着手套箱，“嗯？”

他并没有在手套箱里摸到任何东西，他探过去用手电照亮想看清楚，后排响起一个声音，“你在找什么呀？”

韩晓转过脸去，他的瞳孔瞬间放大，肾上腺素飙升。一张死白死白的大脸几乎和他鼻子亲密接触，那张脸像是在水里泡发一般，整个脸拼命的向前挤，但是由于太过于巨大，让它变得扭曲，嘴里不停的念着：“你在找什么呀？”

韩晓几乎是本能反应，反握手电就砸过去。“醒醒！怎么还动手啊？”

是麝虎的声音。韩晓迷茫的睁开眼睛，“梦？这也太真实了。”

韩晓才发现麝虎抓着自己的手腕，“不好意思，刚做了个梦！到了？”

“还没，前面车进不去了，得走一段路！”

岳青山递过来一件雨披，“快出发吧，朱江他们已经失踪将近二十四小时了。”

韩晓抬手看了看手表，显示七点四十五，暴雨让人工开出来的路极其泥泞。韩晓看见麝虎和岳青山在前面路卡和士兵交涉着什么，他走到视野比较宽阔的地方，看见丛林深处有个小小的黄点，像在狂风暴雨里颤颤巍巍随时熄灭的蜡烛。一道闪电在天空划过，照亮了天空，随即是震耳欲聋的雷声，那一瞬间韩晓好像看到天空有什么飞过，密集的雨点让他看得并不真切。“走了！”

麝虎不远处向韩晓招了招手。韩晓带上帽子应了一声快步走过去。他们向着那个风雨飘摇不定的黄光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