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载:洪武二十年(1387年)正月,朱元璋命宋国公冯胜为征虏大将军,颍国公傅友德、永昌侯蓝玉为左右副将军,率师20万人北征故元太尉纳哈出。
结果是战胜纳哈出,得其军民24万余人,羊、马、驴、驼、辎重无数,最后肃清了元朝在辽东的势力。六月底,傅友德以新得到的辽地汉人军士驻守大宁。冯胜等胜利班师。辽东从此完全纳入明朝版图。
现在是洪武十九年春三月。
大祭师伸出一根手指,说道:“据潜伏在西安的探马送回来的密报,宋展因任范与傅忠两府相争、置身事外的缘故,被召回京城。究竟如何处理,应天并无消息过来。“
处理宋展,那是朝廷机密,只在朱元璋自己的心里,不明发天下,羌人在应天的探子能知道才怪了。
日渥不基不解,问道:”大祭师这是何意,宋展处不处理,与我们何干。“
大祭师笑着说道:”大王别急,听我慢慢说来。宋展的事的确与我们干系不大,他走了,还会有人继任。但不知何故,他的精锐部队,分几批悄悄离开西安,去向不明。看来,明廷要对残元动手了。此其一。“
朝廷要对辽东用兵,不是正月出师,就由冯胜带着部队,千里迢迢从应天出发。早前几月,各地抽集的部队,已经向大都(北京)聚集了。
日渥不基沉吟了一下,“大祭师的意思是,我们出兵,攻占西安。”
大祭师:“非也,西安城墙高大,不是我们能打得下的。”
他接着伸出第二根手指说道:”据斥候先前向我报告,榆林今年大丰收,而榆林兵并不是天下强军。他们都是些步兵,对付西安的三百骑兵就没有办法,只能躲在车阵里被动挨打。只是不知何故,西安的骑兵突然撤走,才让傅忠得了手。不然,傅忠能不能战胜任范,还在两说之间。”
日渥不基大笑道:“抢掠陕、宁两卫,是我们的老本行,值得大惊小怪吗?榆林丰不丰收,到了秋季,我们都要抢。不然,我们吃什么。”
大祭师心里鄙弃,脸上却陪着笑说道:“大王英明,陕、宁两卫这破地方鬼不生蛋,往年都是出力不讨好,派出大量兵力,抢回来的仅仅能供一年之用。但这次不同,我们不用全族动员,只需五百骑兵,付最小的代价,得最大的回报,单抢榆林。榆林今年的收成,是以往的三倍。大王,那是三倍啊。抢一榆林府,相当于抢了宁、陕两卫,这是长生天对我们的特别关照。”
日渥不基听了,心里一动,但疑惑问道:“真的只派五百骑兵就足够了,那是七个县呢,地域太大,就怕兵不敷用。”
大祭师:“当然不止五百骑兵,其他的四千五百骑兵化装成农夫,带着攻城器械,我要打破榆林城。榆林府、包括下面七县,大部分钱粮都在榆林城内。”
日渥不基:“既然动用了五千骑兵,何必还要化装。这不是用兵的常着,难道大祭师还吝啬马力不成。”
大祭师:“这是战略威慑。西安行省也有斥候,肯定能侦查出我们只动用了五百骑兵,那么我们的其他兵力呢?他们的精锐已离开西安,究竟是多少,我们不知道,但终归是走了一部分。他们还要防着我们打西安的主意。这一增一减之间,就能令西安举棋不定。这就为我们攻破榆林城,留下了足够的时间。”
日渥不基笑道:“大祭师心也太大了,攻城我们不拿手,往常抢了乡下,就足够一年敷用,何必让士兵去送死。”
大祭师狞笑着说道:“往年我们不敢攻城,一是我们的确不善攻城,二是担心行省精骑增援。这次我们没有后顾之忧,自己攻城是第一步。汉人当官的口是心非,把爱民挂在嘴上,我还有更狠的招数对付他们,不怕攻不下榆林。”
日渥不基:“看来大祭师胸有成竹,就依你的主意行事。但还是要等等,农夫把春小麦播完之后,我们再兵发榆林。不然,错过了播种季节,我们秋季抢什么。”
大祭师无奈,只得说道:“大王真是深谋远虑。”
再说傅忠,听完裴述手下的报告,一不知羌人何时动手,二不知会有多少兵力要来,就仅仅知道了羌人违反常态,春天也要来抢掠。他在京城想好的对付羌、回的三策,一条也用不上。城没修缮完毕,乡下的堡垒也没有动手修建。就一车阵,还是被动挨打的角色。
世事总是如此,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他赶紧召集一帮人,商量对付羌人的这次突然袭击。同时吩咐王安,“派人去狮嘴山,务必打听到确切消息。”
王安霸道惯了的,瘪瘪嘴,“那个统计大司,原来真不懂兵事。”
傅忠斥骂一声,“这是你管的事吗,你这么厉害,怎么没有打听到吴忠起兵的事。”
王安讪讪然,夹着尾巴,赶紧下去安排人手。
田蕴插话道:“我们本来人手就不够,何不让裴述专心行政,我也有个好帮手。”
秘密战线的事,是把双刃剑,搞不好就会反噬自己。
傅忠淡淡说道:“裴述还是有能力的,只是手下没有训练完备,再看看吧。今后,他们两人,一个关注军事,一个关注政事,不能让他们俩一家独大。”
田蕴不懂秘密战线之事,但权力制衡却是门清,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众人聚集后,傅忠开口说道:“都说说吧,怎么对付羌人的反常行为。”
田蕴是老人,他率先说道:“羌人这次不按常理出牌,打乱了我们的所有安排。他们的目的无非是抢粮食。我们是不是派人去跟他们谈判,奉送部分粮食,免掉这次战事,春播不等人呀。”
这其实是最佳办法,朝廷的主要精力都在对付残元上面,分不出强兵对羌人犁庭扫穴。
傅强、王安等都是横扫天下的出身,哪里容得下这样的绥靖之策。
傅强说道:“要是低了这个头,将来怎么办。是不是派人去行省,借一部分骑兵过来,只要有一千骑兵,我敢担保榆林无事。”
他根本不知道,行省的精锐,就算全须全尾,也不一定能借到,何况当下这种情况。
两策都非最佳,傅忠不想一上任,就做出以粮绥靖之举。他的前身,每每读到大汉以公主和亲,常常掩卷叹息。轮到自己,才知当家之难。
但再困难,他也不想出此下策。
他问道:“裴大人有何主张。”
裴述心里暗暗自责,花了这么大的心血,在丰收的时候,把粮食兑成金银容易吗!他第一次参与这样重要的军事会议,想说点什么,又的确没有好办法,只好红着脸说道:“一切听知府大人的主张。”
傅忠心想,看来这人在政治、军事上也非专长,想起吴忠的事,当时他是怎么查得这么清楚的呢?
“黄、齐两位的意思呢。”
黄子澄巴不得看傅忠笑话,低着头不说话。倒是齐泰说道:“我同意傅总兵的意见,愿亲赴行省求援。”
傅忠点头,这人还是有大局观。可惜他不知道内幕。朱皇帝那怕榆林被打烂了,也不会担心。羌人的这点道行,还不在他的眼里。倒是看看自己怎么对付羌人,才是他心中所想。
傅忠站起来说道:“齐大人愿去,也是好的,但行省自有他的难处,我们不能坐等行省的援手。现在,我做如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