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口水,傅钟继续说道:“一年免费,看似朝廷吃亏,如果老百姓跟上来了,家家都开起了店来,税基就有了着落。要说朝廷吃亏,其实不然,实际上,是老百姓是拿出了他们的身家来搞经营。”
“百姓的智慧你不能小瞧,他们上了心,小百货经营不行,难道不会做休闲式的经营吗?比如,开个茶楼、书店什么的。要知道,京城有的是有钱人,只要百姓想招,不愁没有消费之人。这样,京城的经济就活起来了。”
李善长终于弄通了傅钟的招数,这都想得出。
“你说的不错,百姓的智慧不能小瞧,但他们的小聪明也不能小瞧,原来的那些店家,将自己的经营分成了几处,一方面,分店享受减免,另一方面,本店的营销急剧下降,税收跟着下降。这样看来,短期内朝廷得不偿失,不能怪户部意见大。”
傅钟拍手笑道:“好呀,我巴不得他们这样做。韩国公您看到了吗,这就不是一条街道只有一个门店在经营吧。我的护卫放学之余,按我的要求,把应天的街道用军事眼光,勾画出了一张地图,请您跟我到书房一坐。”
这是护卫们上测绘课时交待的作业,他们不知具体画些什么,傅钟顺手交待了这个方案。
饶是李善长智计百出,他也搞不懂傅钟的意思。大明这么强大的火炮,让敌人打到了京城,哪得比大明强大多少倍的军事力量才能做到。
“我不懂颖心这是什么意思。”
傅钟笑道:“军事绘图比工部的绘图更精确,您看看,住户们还有伸缩的余地吗?”
房屋挨着房屋,街道连着街道,哪里还有空地。
傅钟接着解释道:“将来的税收,我不管他是张三开店,还是李四开店,都会按经营场所的面积定税,以日常用品、小五金、饭店、酒楼、休闲场所等分级。我与大司徒意见一致,这也避免了税丁与商户勾结的可能。”
李善长问道:“那他们在房屋中添加墙面,减少经营面积怎么办。”
傅钟:“这个好办,按建筑的承重墙为准。谁敢造假,我的基本态度是,要罚得他开不起店面。采不采用,是你们的事。定好后,十年不变。至于有些商户利用楼阁空间囤积货物,扩大了经营面积,那是他们牺牲了自己的居住方便得来的利益,户部可以不管。只是要求户部经办人员,与商户制定协议时,必须把他们当贼防。只有这样,先小人,后君子,才能杜绝协议中的漏洞。”
李善长笑道:“这么做也算算无遗策,不亏你七窍玲珑之心。只是朝廷头一年损失可不小。”
傅钟遗憾说道:“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呢,京城不是榆林,没有在第一时间解决好商户同步的问题,只能出此下策。大明的每一次变动,都像生产时的阵痛,不做出牺牲,哪来一个全新的生命。过了第一年,我可以大胆预计,户部的财政必将登上一个新台阶。”
李善长担忧说道:“这样做,没有了操作空间,算是制定政策的人,第一次让自己人吃了亏,那些税丁们的积极性就得打折扣。”
傅钟:“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所以,还得给他们加俸禄,不能让他们养不起家。我向皇上和太子提出过这个建议。当时皇上的答复是,我到户部,财政上了台阶,可以考虑加薪的问题。谁知,皇上心急,以为我有什么通天本事,一下就能把户部的收入提高。其实,我哪有这个能力,经营一步步发展起来,税收才能一步步涨起来的,一口气吃不成胖子。看来,高薪之策,还得等一、两年才能施行。”
李善长:“目前户部的困境怎么解局。”
傅钟把给朱标的解说又说了一通。
李善长:“你那更厉害的招数是?”
傅钟笑道:“有了银行,户部可以用朝廷信誉担保,发行债卷。有了钱,就可以实行每家商户的铺底政策。朝廷出一成,家庭出九成,朝廷不计利钱,纯属支持小家小户的经营。这个利好的政策,感不感人。”
李善长:“皇上能够答应。”
傅钟:“道理说得清,牛肉敬得神。朝廷亏在明面上,却以利钱收买了人心。经营的大头是商户,他们拿出了九成本钱,干不好,会死得很难看,能不挖空心思搞好经营吗?更绝的是,这些铺底资金,经营得好的用户,可以不还。经营得不好的,必须还本钱。这样,逼着他们拼命。有了他们的拼命,税收少得了吗,这是双赢之策。”
李善长定定看着傅钟,“要不是年龄不许,我真想拜你为师。”
傅钟脸上一红,盗窃了别人的知识产权,终究是亏心的事。
播州在京城是有常驻人员的,不是公务往来,一般都住在颖国公府。
偏偏来人是个奇葩,也没个正经名字,就叫章头,是田蕴的管家。
他一来,便没把自己当外人。举凡公府家政,没有不插手的。
就是傅友德的哥哥傅友仁,但凡开口,从来不会空着手回去。
田蕴蹉跎了半生,遇上了傅钟,才发达起来。
他的股份与傅钟相当,手里有的是钱,自家父母早已出世,便把傅友德老两口当成了父母来孝敬。只是年纪上有点不好说,他三十四岁年纪,比傅钟大一节(十二岁),比傅友德小了一节多一点,处在不尴不尬的地位。
播州上计,两年第一,他的品级已升到四品。朱元璋有心把他放到行省,还是朱标压了下来。理由是:“户部把播州当成了满崽,不能让别人插手,酒坊乱不得。”
傅家原来准备给公主居住的改建房屋,随着傅钟另外择地修建公主府,成了一个烂尾工程。
傅友德是公爵不假,但一大家子要吃喝,他为人仁义,手头又松,哪里有什么结余。
章头一到,就是大手笔的复修。尤其是老两口和傅钟妹妹的居所,修得美轮美奂。章头见了傅让,一口一声叫着小公爷,所有的工程,基本上是按傅让的心愿改造的。
傅母从小就是苦出身,这样的花钱令她乍舌。
她问傅友得:“老大手下的那个什么知府派来的人,这样花钱如流水,我家将来怎么还得起?”